第52章 52
几米之遥，互相面对。
剑拔弩张的对峙，无声，却激烈。
林茉清就那样说着，晏小笛仍是沉默听着。
五年前，林茉清也是这样，拿楚子茗的前程与幸福威胁她。
五年后的今天，林茉清升级了手段，拿楚子茗的余生和良心威胁她。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会做的事……晏小笛心底无奈一声叹，转念想到了站在她面前的林茉清，也早已不是五年前的那个林茉清了。
现在的林茉清，有抑郁症；不知因何而起，但十有八九与楚子茗有关。
不是一个正常人，所以才会生出此等扭曲的想法。
有想法也就算了，还直接跑来她面前实施。
如果是一个正常人，跑来这么一通胡说八道，晏小笛会毫无犹豫选择直接无视，置之不理。可眼下，面前站的是个抑郁症患者，晏小笛忽然记起，之前看到有视频博主提到“抑郁症的人都求死”，全身倏然一阵不寒而栗。
也就是说，林茉清可能真的会去寻死……如果她不答应离开楚子茗的话。
林茉清真的会以非常极端的方式，让楚子茗在心里记她一辈子，余生都惶惶而不得安宁。
晏小笛大脑飞速转着，她一想到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了，那以后即便她与楚子茗走入婚姻生活，楚子茗也许看到她就会想起曾经鲜活的林茉清……真的会如林茉清所言，她以那样的方式，一直横在她和楚子茗两个人之间了。
而且，极有可能，一横就横一生。
太可怕了……晏小笛完全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让楚子茗过这样的余生。
不能接受，与楚子茗过这样的余生。
所以，她该怎么办？
这个难题，和五年前简直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五年前，是林茉清的恶作剧。
五年后，事关人命，怎么看都不像是恶作剧。
“呵呵，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高三那会，我可是双管齐下，上了双保险。除了略施小计让你自动丢掉那些可笑的痴心妄想，识趣离开子茗哥，再也不骚扰他。我还让子茗哥亲口答应我，不会给予你任何回应。子茗哥见不得我伤害自己，当场没半点迟疑就点头了。所以，即便你那会没有中计，子茗哥也不会跟你在一起！他向来说到做到，很守信，绝不出尔反尔！所以呢，晏小笛，一直以来该清醒的人是你，不是我！你配不上我的子茗哥，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他只属于我！谁都不能把他从我的世界里抢走！既然当初我能以划伤自己让子茗哥给我承诺，现在一样可以！一样可以让子茗哥放不下我！晏小笛，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心里清楚我在说什么，也清楚，我一旦发生意外，子茗哥绝对不会放过你！”或是眼前的对手一直不吱声表态，让林茉清愈发胸有成竹，言语里底气见涨。
她就不信了，一条命放晏小笛跟前，她还能无动于衷。
楚子茗再也不会把林茉清当妹妹的话犹在耳旁，晏小笛却怎么也无法彻底辨清，它的真实性，以及可操作性。
楚子茗或许真的可以为了她，不把林茉清当回事，那他的家人呢？
他的爸妈，还有王子乐，难不成都能因为她都与林茉清绝交？
显然不可能的事。
如果真那样，到时进退维谷两边都难的只会是一心要与她并肩而立的楚子茗，而那，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晏小笛，你说话啊？行不行给个痛快话？”见晏小笛还是没开口，能说的都说了，林茉清耐心见底，急了。
“林茉清，我很想问你一句，为得到一个男人，这么轻视自己的生命，一次次寻死觅活，真的有意义么？”晏小笛内心滋味难分，到了嘴边，却是无法言语的另类唏嘘。
一个女孩，可以执迷不悟到赌上只此一次的性命，会不会太可怕了？
“当然有啊！呵呵，晏小笛，你不懂了吧？相比你对我子茗哥的喜欢，最多也就牺牲一个大学志愿而已，看看我对子茗哥的感情，我什么都可以舍弃，包括命！你能嘛？”林茉清冷冷一笑，神情有些痴傻。
晏小笛微微一怔，随后摇摇头：“我不能。真正在乎我的人，肯定不会让我那样做。”
“呵，我也懒得跟你长篇大论了，你就说，是选择离开子茗哥，还是当一个杀人犯？”又是冷冷一笑，这一次，林茉清的眼里毫不掩饰一股狠劲。
“杀人犯”这样的词都出口了……晏小笛看在眼里，隐隐发怵，愈发觉得站在她面前的林茉清不可救药。
在内心反复挣扎着做出一个决定的瞬间，晏小笛忽然被一个念头击中：如果让现在的她，为了楚子茗放弃心中的理想大学，或许并不是那么容易能做到的了……
眼前失了自我的林茉清提醒了她：一个女孩，如果没有自爱的觉醒和能力，提去爱他人，完全不现实，只会是一场荒诞无比的自欺。所有人都能清醒看懂，唯独她自己，深陷其中，不肯睁眼。
林茉清这般咄咄逼人，即便真的赌上一条命，楚子茗也不会真正爱上她，只会觉得她疯了。而无关的旁人，或许只会觉得这样不自爱的女孩，完全咎由自取。
“我明天会跟他分手，你可以回去了。”晏小笛收起所有的思绪，凉飕飕一句。
“明天？呵，你今晚就分手！我等不到明天了！夜长梦多，万一你反悔了！”
这一仗，终究还是她赢了。
晏小笛果然和五年前一样，傻子一个。
一个傻子，怎么能配得上她的子茗哥呢！
“……好。”这一次，晏小笛懒得再逐客，转身朝办公位走。
林茉清此刻是走是留，都随她。
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处理这些令人极度不愉的乱糟糟。
“还有，我今天来过这里，跟你说的这些话，你不要对子茗哥说！否则，我保不齐做出什么让你后悔终身的事。”
占了上风的林茉清，压抑不住心中的得意。
看着一脸落寞背过身去的晏小笛，她有种胜了一场硬仗的喜悦。
手下败将的挫样，着实大快人心。
得寸进尺，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可晏小笛懒得理会，她只想早早结束这一晚，然后再也不用见到林茉清这个偏执成魔的神经病。
按理，她是个理性的人，面对这么无理的人，说这么失常的话，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可或许正是因为她骨子里的那份理智，在各种分析权衡后，觉得林茉清无理的话极有可能被付诸行动，到那时，被改变命运的或许不只是寻死觅活的林茉清本人……所以，与其事后控制，不如事前预防。
所以，她选择退出。
她退出，才能真正护楚子茗余生安然舒心。
至于其他，都是次要的。
甚至，晏小笛都想过了，她不求楚子茗理解，只求他平安顺遂。
哪怕，他因此误会她，疏离她，讨厌她，然后余生彻底把她遗忘。
这段因她念念不忘而起的缘，如果没能力走全，也不能强求。
有缘无分的结局，在开始的那一秒，或许早就写好。
“我先走了，明天等你好消息。”林茉清一改来时如临大敌的沉重心情，脸上难掩轻松愉快，“晏小笛，你放心，只要你说到做到，从明天开始，我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想着，你估计跟我一样，余生都不想再见！多看一眼都觉得生厌。这么一看，我们还挺有缘的！还好，这本来就不该存在的缘，要结束了。你跟我，你跟子茗哥，都是不必存在的缘。你现在能清醒过来，还不算迟。”
也不知林茉清哪来那么多废话，晏小笛已不想继续听这些：“你可以走了。”
“呵，我是要走了！你让我多待一秒我还不乐意呢！”林茉清恢复了一贯的目中无人，傲娇回怼后，利落转身，踩着恨天高扬长而去。
耳边轰鸣的跑车声已渐行渐远，晏小笛抬头，茫然四顾，整个办公室只剩她一人。墙上的创意木钟，显示已近晚八点。
楚子茗还没回来。
或许开会还要很久。
不知为何，忽然之间，头痛欲裂，晏小笛想趴着眯一会，休息一下，暂停脑袋中拥堵的思绪。有些情绪在悄无声息地发酵，慢慢折腾翻涌，加倍侵入她努力秉持的理智。
趴一会，暂且都放放吧。
一颗心累得揪起。
一个家庭教育三令五申，一个嗔痴疯子以死相逼，那时的楚子茗能一身轻松走向翘首以待的她，才怪。
原以为楚子茗不为所动只因对她满腔热情无感，殊不知背后竟是这般两难。
晏小笛关掉电脑显示屏，止不住地心疼楚子茗。
面无波澜的脸庞下，一颗热血沸腾的心，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退回。
如今她知晓了这背后的种种，多了一些欣慰，至少她当时的舍，是值得的。
楚子茗来电话时，已过夜里十点。
晏小笛窝在沙发上，抱着米奇靠枕发呆，见手机屏幕亮起，微微迟疑后，接了起来。
“我家的小天才，等久了吧。会刚结束，我现在就回公寓。给你带点吃的，说说看，现在最惦记啥美味？”近期跟的一个案子出了点状况，临时召开的会议持续时间有点久，楚子茗按了按太阳穴，试图赶走一些疲倦感。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他的女孩，整个人莫名跟着轻松起来。
“我不饿，你买点自己爱吃的就行。”晏小笛努力冲着空气一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常无异，“我等你回来……开车注意安全。”
“好嘞！那我看着买点，想你！”有些迫不及待回去，楚子茗琢磨着或许可以在车上选家店直接外卖，这样他就可以第一时间赶回公寓！
……
“好。”多想大胆回应一声“我也想你”，可晏小笛没那个力量。
也不知是缺那份勇气，还是怕一旦自己松口，就无法绝情提分手。
她怕自己依依不舍，也怕自己临时变卦，所以，一切动摇决心的言行举止，都得尽量避开。待会见面了，该尽量客气些，尽量开始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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