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仲玄--回忆
人群喧闹了一阵,立即就传出了来人的身份。
那是宣陵的少城主----洛长安。
说起这洛长安,那可了不得。
那是一个被整个宣陵娇宠出来的人物。
锦衣玉食,年少聪慧,伶牙利齿,财大气粗,肆无忌惮,极尽荒唐,无所顾忌,善于享乐,过目不忘,五湖四海皆是她朋友,重情重义最是嚣张。
翻了宣陵的天不够,还要名动整个江南。
整个江南没有人比她脾气还大了。
整个江南再也出不了那么一个洛长安了。
毕竟整个汶国也只有那么一个城主,而这城主也只有那么一个孩子。
仲玄即使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听过这位少城主的荒唐事迹。
——男扮女装骗采花贼以身相许,哭着喊着要同她白首不分离,最后被衙门里的官差带了回去;
——在扬州一掷千金点娘子最后却捣毁了江南最大的牙行;
——在宣陵要是吃不起饭,大可以向洛少城主请缨,要是得了她点头,就是乞丐也能去千秋阁打一打牙祭;
——当然,要是有人敢骗她被她发现,都不需要她出马,宣陵人首先就能把那个人收拾了;宣陵最大的青楼--秦淮河畔的昭梦楼,岁岁年年日日亘古不变都要弹最她喜欢的《南山调》来讨她欢心
总之,但凡是引起了她兴趣的,要么家财万贯,要么家破人亡。
那可是一个传奇般的人物啊。
老爷其实也早早听说过这少城主的名声,并且还有些欣赏,闻言有点不解:
“少城主怎么说?”
洛长安摇着扇子哈哈一笑:“诸位瞧这上联虽然有些巧思,但站字人工雕琢痕迹太重,并且意境有些凄清单薄,这位阿君所对,红树连远霞,由近及远,一派开阔邈远,浑然一体,高下立判。就算写得好,两句读起来也有点违和,不似一人所作,故我说对的不好。”
那个老爷算是听明白了:
“少城主,您这是明贬暗褒呢?”
“我可没有贬您的意思。”洛长安摇着扇子,眼睛却看着站在那里带着滑稽的面具的少年。
“这位阿君觉得我评价的如何?”
仲玄没想到这位洛少城主还要来提她一嘴,笑道:“我觉得少城主评价的有所偏颇。”
嗯?嗯嗯嗯???
一语惊起千层浪。
洛长安纵横江南这么多年,大概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反驳她。
凑热闹的众人整个就是一激动。
哇塞,才子对少城主,这热闹真没白凑。
得亏他们今天出门了。
未曾想洛长安听了这声反驳竟也并未生气,她的八个侍女围在她旁边围了一圈,也没有一个侍女觉得自家的主人被落了面子有所不满,反而也瞧着有些兴奋,恨不得搬个凳子在旁边坐着。
哦不,似乎真的有一个圆脸姑娘去搬了凳子,并且也没有忘了她的主人---她给她的主人也准备了一把红木椅,这让人觉得啼笑皆非的是还有几个高大的侍卫搬了一个高台架在天桥上,甚至其中一个侍女还去给仲玄拿了椅子。
洛长安示意仲玄坐下。
仲玄从善如流,倒也真坐了。
她们中间隔着那个高台。
洛长安像没有骨头一样黏在那个椅子上,她笑问:“这位阿君又是何意?”
仲玄注意到洛长安虽然坐姿放荡不羁,脊梁却是挺直的,看起来风流肆意,真不愧她那江南第一张扬客的名号。
她不动声色地将那突然涌起的疼痛压下,说:
“站取竖直,连取水平,昏鸦站南瓦,江南风貌,画面风韵,而孤城寒日等闲斜。离愁难尽,红树远连霞。我这下联本来也不是什么开阔邈远,而冷暖交替,更觉孤寒。你说这上下联意境割裂,不妥。”
其实洛长安也没有刻意挑她毛病,只是看这热闹好玩,又想到曾经听过的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便随口一提来引她注意,即便仲玄不反驳,她之后自己也会说明她自己言语中的不妥。
说到底,她只是太过高傲,觉得全江南皆醉她独醒,把一切都当做一场游戏。
她难得被人这么有理有据的反驳,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她把扇子递给旁边的侍女,站起身来鼓掌。
她向来聪颖,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后也不辩驳,想来她的侍女也是早早意识到了这一点,不主动提出,就等自家主人自己出丑长长记性。
她诚恳的道歉:“你说的不错,是我偏颇。”
她低头想了一想,又深以为自己有错,站直,腰杆端正,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端正了衣冠,行了一个敬师礼:“幸得阿君教诲,洛阳于此郑重道歉。”
洛长安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定了名和姓,姓洛名阳字长安,代表着她无上的荣耀。
她转了转头,果真看见自己的侍女早就把自己的歉礼准备好了,但又觉得那样似乎不太庄重,从衣襟内拿出了一枚玉环:
“我这玉环虽不如你的意义重大,却也是用了上好的和田玉雕琢,如今便给你,全当我的束脩。”
那枚玉环本来是给她母亲的生辰礼,她雕刻了很久,如今就这么给出去也不心疼。
她其实仍然还是很高傲,自以为是的用自己觉得最重要的东西去道自己觉得应该道的歉。
仲玄似乎看明白了这点,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在旁边看了很久的亦清猝不及防的拿到了洛长安的侍女给的歉礼和那个漂亮的玉环,似乎从第一个老爷给那一两银子开始,她乘船北上的钱就已经凑齐了。"
“不过,我的老师可不好当。”
人群里面立即就议论了——那当然不好当。
上一位洛长安的老师可是从京安下来的太傅,一同教导着洛长安和太子,结果却被洛长安怼的说不出来话,却还不得不哄着她,据说得了诏书的太傅马不停蹄的回去了,连自己的侍卫都忘了带上。
也是一桩笑谈。
洛长安站在那里,把人们议论她的荒唐事尽听了进去,她并不得意,更不羞恼,只是一直那般笑着,做下一件又一件反抗着所谓的规矩和封建礼法的事。
“学生我就用征者的名号来跟阿君你论一论道。”
其实还挺好笑的,两个才十二岁的少年竟要论道,但是围观的人群非但不觉得啼笑皆非,反而觉得兴奋异常,这可是两大神童的针锋。
平常哪里有这样的热闹可看,一般的时代出一个神童都了不得,如今在他们面前的不仅是两个,并且还凑了对要论道。
在旁边的亦清真的已经傻了,虽说因为人群聚集在一块她大伯的手下绝对找不上来。
但是这到底是什么发展啊?!!
她不就想搞点钱走人吗?!!!
怎么就好像见证了历史和传奇的诞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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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上,有两个女孩远远站着,一个女孩眼睛上围了一圈白色纱布被另外一个女孩搀扶着。
搀扶着旁边那个女孩的女孩远远就看见那里聚了一群人,并且有越聚越多的趋势,她兴奋地说:“阿行阿行,那边好热闹啊,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似乎患有眼疾的女孩像是能看见一样向那群人那看了一眼,本欲说好,却不知又看到了什么,微微晃了一下头,声音有些冷淡:
“斗闹场,绝勿近。”
得了这个答案的女孩不死心的问:
“能出什么事?宣陵的少城主都在那里呢。”
眼睛被蒙住的女孩轻声说:
“邪僻事,绝勿问”
她想了一想,又说:
“你想去?你要是想去我也可以陪你过去。”
“不用了,阿行,我相信你。”
那个女孩离开前远远的又看了那群人一眼,心中疑惑,究竟会出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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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城主想论什么道?”
仲玄凝了凝眉,那股疼痛越来越盛,那是即便忍受了十二年也依旧无法习惯的疼痛,她攥了攥拳,掌心泛起尖锐的刺痛,脸色惨白一片,但幸亏有那个青色蛇纹面具遮挡着,看起来还是那么镇定。
秦淮河上的雾气已经散了很多了,河水缓缓的流淌着,声音悦耳,大概是因为秦淮河是一些权贵的游乐场,上面多是贫困人家倾尽一生也难以见到的繁华和壮观,微风渐渐吹起,各种绫罗绸缎上的金银线泛着微光。
阳光越来越灿烂,照得河水上像洒满了金箔,秦淮河上传说中的繁华也越来越被彰显出来,各种吆喝声充斥着各个街道,不是客官里边请就是客官上来看看,锣鼓声唢呐声,昭梦楼内箫声古琴声琵琶声,茶水流下的激荡声隐隐绰绰,交映成趣,歌颂着这秦淮河的盛世一场。
天桥上聚集的人流也越来越多,几乎要堵住了整个天桥,要知道因为秦淮河的地理位置优越,这个天桥本就特意被修宽,足有二十余丈,竟然也被堵的流动不开。
本应该管这个的官差哪里敢说话,虽然秦淮河有单独被分出来的意思,可说到底现在依然是归属宣陵,而他们少城主都在那儿,谁会那么不长眼去扰了少城主的兴致?
洛长安站在红木高台的那一边,明黄色的衣裳十分亮眼,因为年幼而显得有些稚嫩的脸上也是精致的很,让人忍不住期待她长大后的风华。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说出了那个她想了很久的问题。
她虽然年幼,声音却铿锵有力,恍惚间竟让人觉得那声音响彻整个秦淮河,她扬声问:
“什么是自由?什么是平等?什么是命运?什么,又是礼教?”
这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在场的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论的是什么道?
这论的是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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