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我常想,如果苏莫风没有成为安小彤的男朋友,如果他只是那个每天晚饭时间飘荡在校园上空的好听声音,或者只是那个可以用法语讲绕口令的传说,我顶多和其他女生一样,闲来无事的时候花痴一下,平复了躁动的荷尔蒙之后,继续现实在众多矬子里寻找属于我那个小矮个,而永远不可能喜欢上他。可是,他偏偏成了成了我好朋友的男朋友,每日在我面前与安小彤成双入对,这反而让我对他抱有越来越不现实的幻想。
这种心理并不难理解。就好像你在路边橱窗里看到了一双鞋子,第一眼就觉得惊艳,一看标牌发现是世界顶级名牌时,感叹自己眼光的时候转而看价签,一只鞋竟然比卖个肾还贵,于是看几眼也就打消了将这鞋子据为己有的想法。可突然一天,你发现自己的闺蜜竟然拥有了这双你觊觎已久的鞋子,每日穿着在自己面前炫耀似的晃悠。此情此景下,你就会越来越难以压抑有福同享借来一穿的想法,若闺蜜不肯借,你就会越来越难以压抑偷来一穿的想法。
苏莫风之于我,就是这双鞋,惦记这么多年没有转化成挖墙脚的实际行动,无他,胆小而已。
这也从某种角度上印证了防火防盗防闺蜜并不是危言耸听——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只是刚开始我自己都不相信会喜欢苏莫风,觉得这大概是某种神秘的荷尔蒙分泌不均,导致了这种于理智上极为不屑的一见钟情。过几天平静了,便会笑话一样回头看这事,于是便把自己的心事笑话一样讲给罗旭听。
罗旭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观察了我好几天。
一个肤浅之人的突然深沉是十分可怕的,我终于沉不住气问他:“想说什么你就说吧,只是别再这么看我了,太惊悚了。”
罗旭想了想说:“我琢磨着,女人情绪反常波动,无非两种情况:青春期,更年期。若说青春期的话,你这年纪也忒大了点,我觉得你只能是更年期。虽说更年期是每个女人必经的,但这么早更了,也挺可怜的,所以我决定对你好点。一来安抚下你,二来也防止你哪天情绪波动,把我给怎么样了。”
闻言,我很更年期地脾气火爆地揍了罗旭,从此再也没跟他说起过苏莫风的事。
而就在静静地等待自己忘记苏莫风的时候,我做了个卖腰子买鞋的梦。醒来后,我用弗洛伊德的理论分析下自己,绝望地发现我大概还会继续喜欢他一阵子,而且是暗恋。
“一阵子”一晃就是好多年。
一直到苏莫风毕业、苏莫风出国、安小彤毕业、罗旭和我毕业、苏莫风回国,一直到安小彤在网上大秀婚纱照,一直到她寄来满是国色天香的牡丹请柬,我用红色马克笔在请柬上画了个十分惊悚的叉并找了无数蹩脚借口不去参加婚礼时,我才发现,我依旧喜欢着苏莫风,喜欢了他这么多年。
如今,苏莫风就这样站在我的门前,手捧玫瑰,眉峰微蹙,打扮地一丝不苟,像我最美好的梦境。
只是这个梦美则美矣,却有些怪异。因为在我通常的梦中,罗旭都是一个摇着尾巴满面笑容的伴娘兼花童,虽说现在这个一脸不屑的罗旭比较符合现实,但实在太破坏梦境的美感了。
“你这算什么表情?”我不满地问他。
罗旭没理我,一脸厌恶地对着门外的苏莫风说:“一大早的开什么玩笑。电梯向后左转,慢走不送!”
苏莫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我没开玩笑。”
“夏甜,跟我结婚。”他又说。
他说这话时用了肯定的句式、命令的语气,效果和“兔崽子,去给爹打个酱油”或是“熊孩子,下次再考零分看我不揍死你”高度一致,于是我乖顺地点点头,小声说:“嗯,等等我去换身衣服。”
这也说明,从本质上来说,我是个极度色厉内荏的人。如果他商量着说:“夏甜,嫁给我好么?”我也许还会犹豫一两下,但这种强势的语气却直接碾死了我不从的心思。依照此思路,如果门口站着个扛着砍刀的恶霸对我说:“回去给我做十八房姨太!”我立即会无视现代女性的气节,乖乖上山做小。
罗旭保持厌恶的表情不变,拖住我,一字一句地对苏莫风道:“喂,你看清了,这个女人眼线能画的跟熊猫似的,睡觉的时候口水流一床,袜子编了号一天一双,从来不洗穿过一年第二年从头穿起。堂堂苏大少爷你就别开玩笑了,这样的女人你会娶?!”
“喂,太过分了吧!”我嚷,“我明明只有七双袜子!大月还会少一双呢!”嚷罢,方觉失语,于是偷偷去看苏莫风,他倒是波澜不惊,反而是身后跟着伴郎打扮的男人,一副被雷劈过的表情。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慌忙解释,试图补救。
苏莫风却打断我,看着罗旭,亦是一字一句地说:“是的,我要娶她,你我眼前这个姑娘,夏甜,无论如何,我都要娶她。”
无论如何。
一如既往稍带疏离的语气,却是力排众议的坚持和让人莫名心安的笃定。
罗旭堵在门口,突然转过头对我恶狠狠地说:“夏甜,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什么叫雪中送炭,什么叫梦想成真,什么叫雪中送炭式的梦想成真!
——是上厕所忘带手纸后,隔壁伸过来的举着几张纸的那只手;是买泡面没有调料包,餐桌上那只小盐瓶;是大龄未婚女性门口那个手举玫瑰的英俊男人啊。
“你放手。”我轻轻挣扎着,用了上世纪言情剧中标准台词,“罗旭,你该祝福我的。”
闻言,罗旭不出所料地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但却更加恶狠狠地扯住我:“夏甜,你个神经病!人是能随便嫁的么?对自己负责一点好不好!是不是今天门口站着另一个人,你也嫁了啊?!”
“那倒不会。”
因为他是苏莫风啊,是水晶鞋,是白月光,是我喜欢了好多年,梦中嫁了好多次的人啊。
当然,再等几年后,没准但凡有个男人来敲门,我就嫁了,所以更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啊。
罗旭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一把将我推出门外:“滚!出了这门你就别再回来了!”吼罢,狠狠摔了门。
“喂……”我试探着敲了敲门。门内一片寂静。
我挽起袖子抬脚就踹:“罗旭,你个小兔崽子给老娘开门!”
隔壁的门开了条缝,邻居大叔睡眼惺忪地探出半个脑袋:“干什么呢,这么吵?”看清我站在门外问道:“夏甜,你又忘带钥匙啦?又和你家罗旭闹别扭不让进门了啊?”
“不是……”我尴尬地挠挠头。
苏莫风在一旁略一颔首:“打扰了,我们一会就走。”
大叔略一观望,拎出来一袋垃圾,却没有下楼去丢的意思。
“罗旭,你开开门,”有人看着,我不好意思太蛮干,声音温柔地央求道:“我还没换衣服呢……”
话音未落,门猛地打开,险些闪了我个跟头。接着,一件格子衬衫劈头盖脸地飞了出来。我从衣服里挣扎出来:“鞋、包……”话音未落,我念叨的东西一一飞出来,接着又是“砰”地一声,大门紧紧关闭,门内又是一片寂静。
我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试图继续敲门,苏莫风上前拦住了我。
“回来再说吧,”他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来不及了。”
这天清晨在我尚未完全清醒时的一系列离奇事件,导致我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依旧乖顺地应道:“嗯,好。”侧后方两步紧跟着苏莫风。一行人沉默着来到楼下。
小区花坛边停着辆华丽的婚车,苏莫风拉开车门把我让了进去,对司机说:“去民政局。”
司机表情高深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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