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承诺
街道上人来人往,喧哗、嘈杂、叫卖声交织一处,甚为扰人。
莫致之走在萧世幸后侧,心中疑窦丛生,眼前的萧世幸兰芝玉树,光风霁月,虽说相处时日不多,但萧世幸时笑时嗔宛若稚子,间或却目光深沉,像密谋算计的魁首,如此矛盾一体,直叫人心生惧意。
想到南沁的一番警告,莫致之更加摇摆不定,不知萧世幸亲近自己到底有何目的,作何打算。
莫致之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不爱心中存疑惴惴不安,宁可大刀阔斧做个了断的好。
“小王爷,僭越了,请随我来。”莫致之叫住萧世幸,先一步走了前去,大庭广众下,身处权贵身前,应是无礼之举,但莫致之毫不在意,萧世幸也很是听话,乖巧跟在身后。
行到路人稀少处,莫致之停在一棵歪脖子树下。
“小王爷昨夜并未见过南沁。”莫致之目光犀利,神色肃然。
“是。”萧世幸并无反驳,寒风中依旧身姿挺拔。
见萧世幸并不掩饰,莫致之莫名有些心塞,眼前人看着这么近,却感觉那么远,虚无缥缈,令人捉摸不定。
“小王爷,你可信我?”莫致之问出口的声音干涩。
“自是信你。”阳光自歪脖子树中照了下来,在萧世幸的脸上形成朦朦光斑,光斑中的眼眸又纯净又温柔。
莫致之闻言,那不知名的心思重重落下,心头活泛了起来,轻声道:“可莫致之看不透小王爷。”
萧世幸抬眸看向歪脖子树,树身遍布树结疙瘩,虬枝扭曲蜿蜒,树皮粗糙皲裂,还挂有长短不一的冰溜子,甚为丑陋,但周围空地,唯有这一株树,大抵是见这树生的有趣,或者无法制作他物,砍伐之人便将它留了下来。
萧世幸娓娓道:“这歪脖子树,直则无姿,正则无景,密则无态,就好似这人,若太过清白,便没了意思。”
“王爷何止是水至清则无鱼,根本是深不可见底,不可揣摩。”莫致之长睫抖动,表情犹疑。
“即便如此,我却无害人之心,这可换你信任?”萧世幸迎向莫致之的目光。
萧世幸黑眸清冽,目光坦荡,莫致之眼泛清光,肆意无畏,二人定定相望。
莫致之忽然就心中释然,没了顾虑,脸上终于微微一笑。
萧世幸也缓缓勾起嘴角:“那姐姐呢?是否藏有秘密?”
莫致之深吸一口气,终于不再隐瞒,“我有不能言说的苦衷,望你包涵,终有一日,我会全盘托出,望你在此期间莫再查我,若你当我是好友,便信我,莫再糊弄我。”
“好友?”听到这个词语,萧世幸微微动容。
“难道小王爷觉得莫致之不配与王爷相交一场?”莫致之神情专注,一脸温柔。
萧世幸面目柔和了下来,双眸含情,笃定说:“自此以后,你若不说,我便不问,你若说,我便信,萧世幸再不辜负姐姐的信任。”
莫致之闻言心中一跳,这莫名的信任好似一个暖暖的鱼钩,勾的她心中莫名酥痒,胸中有不知名情愫在慢慢满溢,看着眼前的漆黑双眸,莫致之张了张嘴,又无话可说。
过了几日,便进了四九寒天,俗语说:“三九四九,冻死猪狗。”天气愈加冷了起来。
这一日,更是大雪天,雪花鹅毛般漫天飞舞,不多时,雪色侵占了天地间。
莫致之带着林小六和老刘头正在巡街,因未打伞,雪花落在身上,染在发梢,凝到睫毛,眨眼间,融化成水,打湿了脸颊,莫致之鼻头冻得通红,往手上呵了口热气,搓了搓手,瞧见一家布店,便进去躲雪。
店里面有几个小媳妇正围着火炉,赏雪聊天,见衙役进来躲雪,微微万福,便继续说话。
“你说的可是绥安王?”
“自然是他。”
“他真的夜夜去青楼?”
“可不是,想那小王爷毕竟年少,生出好奇也是有的,只是以王爷身份出入那烟花之地,未免有些不妥。”
老刘头瞧了一眼莫致之,急忙呵斥道:“你们这些小媳妇怎也学三姑六婆爱嚼舌根,当真无事可做么?”
小媳妇们见衙役发话,脸色皆变了变,低了头再不敢多说。
莫致之心中有些堵,她犹记同萧世幸一道误入烟花之地,那时候,萧世幸目不斜视,清冷高贵,如今怎会夜夜入那风流之所?还真应了那句话,男人变坏可真快。
林小六低声安慰道:“王爷必不会去的,怕是那些人看晃了眼也是有的。”
“无妨,他爱去便去。”莫致之有些哑然失笑,林小六同她解释什么?她只不过看待萧世幸如同家中弟弟一般,只是想到弟弟真要同那歪脖子树一般长歪,依旧烦躁,转身出门,却被屋外风雪迷了眼睛,不小心撞到一个路人。
“什么人?”
莫致之听到有人喝止,抬眼一看,一位年轻公子迎光而立,十分的清秀俊雅,公子面如冠玉,凤眼含笑,身穿紫色带风毛斗篷,内里白色锦袍,背后跟着几位家丁打扮的随从,身边还有个小厮打着伞,方才正是小厮在喊话。
“恕罪,脏了公子的鞋。”莫致之瞧着公子的鞋上被她踩出的脚印,有些过意不去。
老刘头瞧见来人,脸色一变,急忙迎了过来:“大人,实在是风雪太大,我家莫捕头迷了眼,才会冲撞了大人。”
“不妨事,倒是我阻了莫捕头的路。”公子俊俏面容带笑。
“公子的鞋是名贵之物,我愿赔偿银两。”莫致之便要去掏钱袋。
“莫捕头客气,身外之物不必在意。”公子温柔勾起嘴角点点头,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神情闲雅,眸光和煦,“莫捕头,后会有期。”说罢微微一笑,转身走远。
徒留莫致之怔愣在当场。
“莫捕头,京中行路可要仔细,小人方才可是吓得不轻。”老刘头满脸心有余悸。
莫致之好奇问道:“难道这位公子来头不小?”
老刘头低了声音说道:“岂止是,这位乃是当今皇上膝下十三皇子,大梁的太子殿下萧世逸。”
莫致之讶异:“那便是小王爷的兄弟?”
林小六也是一脸惊讶:“太子殿下怎会不坐轿不骑马,在京中徒步走动?”
老刘头啧啧了两声,“王孙公子的想法,我等凡人自是难以寻度。”
莫致之点点头,眼见天色将晚,便说:“今日时辰差不多了,你们若无事,便放工吧。”话音未落,却见到有衙役朝着他们跑来,嘴上叫嚷:“出事了,关雎楼死了人了。”
京城闹市分为晓市和夜市,城西武德门却不分昼夜,都尤其热闹,这关雎楼便处于武德门最为繁华的中心。
西大街和武德街交界之处,有一座三层高楼雕梁画栋,便是艳名远扬的关雎楼。
日暮时分,往日里车马盈门,宾客满座的关雎楼,今日却是大门紧闭。
关雎楼入夜会挂上不少红灯笼,灯光辉煌照亮半条街,此刻灯火下却围了很多街坊邻居,正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一队捕快自西大街拐了进来,领头的是个年轻女子,一身绿色官服英姿飒爽,正是抛却脂粉爱武装的莫致之,带着一干捕快,分外惹眼,好似无往不利的女将,引得一干观者频频乍舌。
关雎楼老鸨已经候在门口了,见到捕快到来,急忙引着入内。
莫致之肃着小脸,迈进京中最大青楼关雎楼,身后老刘头抬头看着门口牌匾,脑中浮现出一个美丽倩影,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关雎楼入门便是一个白屏,便是达官贵人风流才子进门题词之处,这题词一次,也要几十银纹银,这便是进门的资格,看财气和才气,两者皆有,即要才华过人又要囊中饱实,方有入门的资格。
绕过白屏即是大厅,正中间是楼梯,楼梯两侧通往后院,上楼则是去往厢房。
关雎楼不同寻常青楼,并不是“年少春衫薄,满楼红袖招”的妓子院落,而是高级风雅之所,如今楼□□有七位姑娘,皆是精通琴棋书画才华横溢的美人,被誉为关雎七美,其中烟萝、婉梦更是其中翘楚,声名远扬。
“官差大人,出事的是烟萝。”老鸨在前头领路,急出满脸愁容。
一楼大厅只余几位侍女在安抚厅中客人,皆是脸色苍白,惊慌不已,楼中其余几美并楼内身份尊贵不便出面的客人俱规矩待在屋中,并未抛头露面。
莫致之问道:“案发现场在何处?”
“案发在三楼烟萝屋中。”老鸨叹口气,拾阶而上。
莫致之紧随其后,刚达二楼楼梯口,二楼一间屋门被拉开。
“姐姐。”
自屋内走出一个少年,一袭白衫,清秀挺拔,正是绥安王萧世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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