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相救
夜色融融,更阑人静。
莫致之睁眼,入目却是黢黑一片,她急忙坐起,自怀中掏出火折子吹亮,隐隐光芒中,见到身上盖着萧世幸的外衫,想到晕厥之前,莫致之心中吃惊,翻身起床,冲出屋门。
院外小巷空空,寒风呼啸,漆黑阴森,这天地间只剩她一人。
莫致之深深呼吸,忍住即将溢出的泪水,不甘心的跑出一条街外,古代深夜静的出奇,没有嘈杂,没有喧嚣,甚至见不到一个人影。
莫致之直直站在夜色中,不再忍耐,由着泪水落下,她终是被丢下了。
他为何就不信她?她想大声告诉他,她也能保护他,她也有能力,可是人已不见踪迹,今生不知是否还能再见。
想到他面临的危险,也许真会丢了性命,莫致之心脏刀剜一般的痛。
厚厚黑云压顶,好似即将要有一场暴风雪,莫致之转回头,昏暗天地间,她走的浑浑噩噩。
默默回到屋中,点燃蜡烛将屋内黑暗驱散,静静打量空荡屋子,看到了适才慌不择路丢到地上的衣衫,还有落在一旁的钱袋,莫致之轻轻将这些捡了起来。
就着烛光,慢慢打开钱袋,露出里面的物什,十来片金叶子,三枚黑棋子,一枚不知是何用处的指环,还有个小香包,香包精致,内里装的竟是几片梅花瓣。
难不成是猎户小屋那支梅花,莫致之鼻头一酸,眼泪再次决堤,她想那晚的怀抱,想那个人了。
擦干眼泪,莫致之振作起来,心中骂醒自己:千万不可乱了方寸,她还需好生计划接下来的行动,她必不能束手就擒,她必要有所作用,
按捺心中情绪,忍住哭泣欲望,她在炕口寻到炭笔,强迫自己沉侵分析之中:首先她要保护好自己,寻到一处安全所在,那曾想天下之大,如今却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其次,她将想方设法联系上可以信任的林小六和老刘头,只是过程需要隐蔽,千万不可牵连好人,再次,她须寻得势力帮助,她首想到李尚书,却即刻将念头打消,朝中人人都知李尚书对她青眼有加,李尚书此时必然被严密监视,她转念想到了天下五楼,她唯熟悉杏林楼,她或许可以雇佣一些奇人异士帮忙。
屋外风雪肆虐,莫致之停了笔,痴痴看向窗外,不晓得他如今又在哪里过夜?可有一檐遮风挡雪?
她真想此刻出去寻人,但如今京城必然宵禁,她须藏好踪迹,好好休憩,明日乔装出门行事。
打定主意,她打量起房屋,这里长久没人住,但物品齐全,箱中还有些旧衣裳,她将一件旧衣撕成布条,隔着里衣将身体缠紧,又找了男衫套在棉袄外,衣服大了便将袖子挽起,令她惊喜的是,她在屋中寻到几个斗笠。
不敢点燃火炕,怕引人注意,她就着男装和衣而卧,深夜寒冷,衣服堆积身上,可依旧冷的发抖,耳中晚风呼啸,她强迫自己闭眼,她要养精蓄锐,之后她要去找他,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昏昏睡去,莫致之眉头拧着,忽然有一滴泪水自阖紧眼中落下,她因在睡中,毫不知情。
翌日早晨,光线斜刺里射了进来,莫致之睁开了眼睛,重新束好发,抹掉痕迹,戴着斗笠,只身出了门。
街上晨雾缥缈,视线也不甚明确,莫致之呵了口暖气,搓了搓手,此刻街上人不多,两旁商铺也都未开,放眼望去,墙面张贴不少新的纸张告示,她心中一动,靠近了看,竟是带着画像的通缉檄文,其中便有她和萧世幸的。
莫致之将帽沿压低,心中安定了些,尚在通缉,便说明萧世幸目前是安全的,只是人海茫茫,她又该去何处寻人?
走了一会,阳光强烈了些,将疏松的晨雾驱散了去,一切变得清晰起来,走过坊市,有伙计将门板取下,准备开张。
“可听说了么?绥安王昨夜回府,官兵今晨正在捉拿。”有路人和伙计八卦。
莫致之闻言心中一惊,萧世幸怎会回府来个自投罗网?她不信他这般动作,要知道萧世幸可是要护住虎符的。
虎符?
她昨日在收拾那地道,好似听到小龙要带虎符去边疆,既然虎符在小龙身上,那萧世幸会不会是故意露出踪迹,好掩护小龙离开?那他是否还安全?
莫致之心中不安,现今去往绥安府是大忌,但是心脏好似被悬起,她无法做到置之不理,不由自主走向绥安王府。
~
京城东南角,南大街和静谧悠长的福绥巷接壤之处,便是戒备森严的绥安王府。
王府附近的梅儿胡同内,莫致之正贴着墙角暗暗观察,绥安王府被御林军严密围绕,防守铁桶一般,很难混进去。
莫致之想了想,抬眸看向另一边,南大街稍远处有个汤饼店,坐着几个百姓,对着绥安王府正指指点点,莫致之压低斗笠,走了过去。
“来碗汤饼。”莫致之坐到角落,点了一碗古代面条。
“绥安狗刺杀陛下,陛下如今都没醒转。”
“真没想到,绥安狗一向装作仁慈,竟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此人狼子野心,扮仁慈只是做戏骗骗小老百姓,实则是为了自己的高官厚禄,莫要忘记他早些年沽名钓誉是出了名的。”
“照我说这样的狗贼就该诛杀市井,遭万人唾弃。”
莫致之听到这些言论,拳头捏紧了,萧世幸为阻止齐国与大梁交战,守护这一方土地,避免生灵涂炭,不惜用自身作饵,而他千方百计要保护的百姓,却人人对他唾弃。
汤饼上来了,热呼呼的看着滋味不错,莫致之的拳头却狠狠砸到桌面,吓得小二一个哆嗦。
“无事,桌上有虫。”莫致之随口敷衍着,也管不了冬日何来虫子,她的手在桌下依旧抖个不停,狠狠咬住嘴唇,忍住一番冲动,她定要设法相助,必不能要萧世幸蒙冤,一定要洗刷萧世幸的委屈。
想到此,莫致之大口大口刨食面条,几口就吃完了一大碗面,抹掉嘴角的多余汤汁,莫致之眼神坚定。
大街上车辙辘辘,人来人往,莫致之便没注意到,街对面有辆马车停驻良久,马车窗户掀起一角,将她斗笠下吃食模样尽收眼底。
“太子心系苍生,看来我大梁日后又有一位明君。”
“国家危难之时,太子舍身而出,真乃国之大幸。”
莫致之听到这些话语,心中烦闷,却被一个跑过的小男孩无意踢到了脚,莫致之抬眸,瞧见小男孩长相朴实,乖巧道歉:“对不住,这边有好多官兵,怪吓人的。”说罢转身跑开。
莫致之心念闪动,急忙抬头,却见街头迎面来了一队御林军,正手持画像一一检查路人,她摸出两文钱,丢在桌上,起身就走,不想街尾又拐进来一队御林军,莫致之心中一沉,她此刻是狭路相逢前后两队御林军。
而此时街对面的马车忽然启动,停到她身旁,用车身将她掩盖。
“上车。”马车上传来男人声音,莫致之来不及分辨,急忙上车。
马车内坐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面相威严,莫致之一愣,此人竟是原身的父亲莫少阳,只是他如今愁眉不展,也消瘦了许多。
莫少阳敲了敲车壁,马车开始行驶起来,途径侍卫检查之处,莫致之听到车外侍卫呵斥声,随即声音离远,莫致之吁出一口气,便巨大劫后余生,取下斗笠,继续偷偷看向窗外,余光却瞥到了莫少阳,莫少阳如同原身记忆中一般的沉稳,只是目光带着探寻。
莫致之有所不惯,便打破了沉默,“你如今帮我,便是与朝廷为敌。”
莫少阳叹了一口气,“我虽胆小怕事,也只愿明哲保身,只是为了护住家中妻儿……”他顿了顿,目光杂糅了一丝怜爱,“你何尝不是其中一人。”
不想莫少阳居然如此说法,莫致之竟无言以对。
“近些日子,我老是梦到你母亲,怨我不曾照顾好你们兄妹。”许是莫致之的神色沉默,莫少阳解释了一句。
听到这话,莫致之问道:“哥哥可好?”
“如今身体大好,他便努力读书,也是个争气的孩子。”说到儿子争气,莫少阳看向莫致之,目光带了些许赞许。
莫致之不习惯莫少阳这样的亲昵,便静默不语。
莫少阳只好问道:“你此刻欲往何处?”
“西大街。”
莫少阳皱起眉头,说道:“城中不安全,不如我寻人送你出城?”
听到这话,莫致之心中一暖,走投无路之时,本以为再无援助,却不想早就抛弃她的父亲会出手相救,是否是良心发现,莫致之不知道,但是仅此一举,她会牢牢记住。
“不必,我尚有事要做。”
莫少阳有些气恼,急道:“城内到处在搜你,说你是小王爷同党。”
“我是!”莫致之抬眸,语气笃定,“之后我会继续助他,只是我保证他绝不是刺杀陛下之人。”
莫少阳叹了一口气,“一品官员们如今被拘在宫中,李尚书也无暇分身。”
莫致之眸光惊讶,她猜到李尚书分身乏术,不想一品大臣们都被监视起来,莫少阳这一言也是怕她自投罗网,“我知晓了,多谢。”
马车行到西大街便停住了,莫致之将斗笠带上,“我走了。”说罢就要下车。
“致之,你,你千万小心。”莫少阳的眼中带着不忍。
莫致之心中一动,忽然说道:“母亲已死,她今生便没有机会谅解你了。”
莫少阳闻言,眼睛睁圆,嘴唇翕张,说不出话,唯留脸色黯然。
“但我替她谅解你,等我日后平冤,我去看您。”莫致之微微一笑,眸中闪光,“请父亲多多保重。”
听到这番话语,莫少阳眸中湿润,这冰释前嫌的语言,便给了老父亲一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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