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鬼城酆都,无间地狱
亡魂归宿之地,往生轮回之地。
控死亦控生,玄妙也。
忘川不宽,水花儿熔岩一样翻涌着火光,无声无息。
孟姑有些微醺,姿态肆意地歪倒在花丛里,肤容胜雪,神态风流。
一袭红衣映着背身的法印,回眸斜睨时,令人迷魂一般,比往生花还要艳上三分。
鬼奴跪倒在她身边,战战兢兢“姑姑福寿。”
这地府太平多年,除了天黑黢黢的,能有何事,她对着忘川又举起葫芦,灌了一口消极怠工的酒:“你在这,也有两千多年了,说话怎么还这个鬼样子……”
鬼奴更加惶恐,头上的鬟髻晃来晃去,还是个少女的模样。
孟姑见她不争气,闭眼琢磨了一下,翻了个身,白玉莹莹的手交叉支着下巴,
逗弄小孩儿一样给她个话头儿,想看她能自由发挥成个什么样子:“怎么,那十殿的阎王爷又用彼岸花扎花圈送我了?”
鬼奴把心一横,大气儿都不敢出了,哆嗦的更厉害:“不是,是有人在奈何桥上脱衣服,还边脱边喊您的名字,地府里好多人正在参观……”
“……”孟姑美艳的脸蛋儿由红变白、由白变黑,突然身后的法印冒火一般,光焰大盛。
孟姑慢慢把眉毛竖起来了,鬼奴看着她心里好笑的紧,脸面上却不敢显露一分,憋的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
这招比五殿阎王衙门里的判官还厉害,绝了。
整个地府都知道孟姑最不喜欢的就是丢人现眼,必是熟人作案。
鬼奴殷勤的服侍孟姑晃晃悠悠的穿上工作服,无言无语,生怕她突然爆发。
又看孟姑闭上眼想了想,化身成自己的模样,控制着表情且声色平静的开口:“你回庄里待着,我且去共同参观一下。”
鬼奴磕头又拜“是,姑姑走好。”
看着孟姑的背影,身形一顿,咧出个大大的笑容。
孟姑心里腹诽一顿腹诽,这是哪个死鬼作妖,看我怎么收拾你,灌你十碗迷魂汤,看你还说不说得出话来!
十殿衙门在所有阎王殿里最是辉煌,有濛濛红光辉映着高大的门楼,并不阴森,反而很是庄重。
忘川从门前经过,穿过奈何桥,直奔赤名涧的悬崖而去。
十殿衙门就在这赤名涧的悬崖上,孑然而立,瀑布对面有题字崖,河水激起厚厚的红雾,和奈何桥的荧光交相辉映。
忘川是由低到高经过十殿门前的,是以地府里把此景叫做“坐殿观山水倒流”,算的上地府里最壮观的奇景。
然而就在这奇景之地,桥边儿上挤满了八卦的鬼吏,孟姑心里更加无语。
“这小伙儿挺精神啊,哇哦,这身材也挺好的。”
“这人哪儿来的,场面还挺别致,是个人物啊。”
“孟姑呢?这盛况,十殿阎王还不活撕了这小子!”
这些小鬼吏还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下,露出个心领神会的笑。
“听说是九次转世,这一回不走了。”
“九次转世还来闹腾,不知作死的,厉害呀。”
“我去,是个修了金身的,你看你看,这一般人根本制不住的呀”
有鬼吏激动的拿帕子擦脸,热的冒汗,孟姑看着他们更加冒火。
“孟姑这桃花不一般啊,这也太豁的出去了”
“我靠,十殿的阎王爷上了!帅啊!”
群鬼沸腾,真是八卦之火堪比忘川之水,甚至更胜一筹。
孟姑抄手站在这群八卦的鬼吏身后沉思,正头昏脑涨的想这人是谁。
十殿阎王是个温润书生,美玉一般的君子,地府最诱人的阎王爷,对谁都清清淡淡的客气,却对孟姑青眼有加。
孟姑不想和自己的领导扯上什么关系,平日里基本上躲着他走。
此时,心里却有些欢喜,嘴里还不服输的犟嘴:就他这么乐于助人爱管我的事。
“小子,你可知错,且去往生,莫要在此胡闹。”
“我已九次转世,今次不见孟姑,我便不走!”
薛礼有些生气,耐着性子低头看着眼前不知道即将怎么死的小子。
“孟姑与你转世何干,你自选轮回,怎可在此胡言乱语?”
“孟姑!你不见我!我便不走!”
薛老板这个清淡人儿,也被撩出了火气,事关孟姑的名声,不想再和他多口舌,抬手就要劈他。
“莫要以为你修得金身,鬼吏与你不得用刑,若还要纠缠,便喝些忘川河水,清醒清醒!”
“孟姑!孟姑!”
这小伙子声嘶力竭的扒着栏杆儿,一只脚还踩在那正在扭动挣脱的鬼吏身上
脱下的衣物不仅塞在鬼吏嘴里,还把他五花大绑,怪不得要脱衣服。
影响已经太恶劣了,眼见不好收场,孟姑抬眼看着薛礼,自己被牵扯也就罢了,现在把他这么个清贵公子也拉进这浑水,很是不应该的。
孟姑抬手一路分花拂柳的穿过“人群”,却忘了自己还顶着一张鬼奴的脸。
桥上的小伙儿正对着人群,一眼看见便瞬间越过了身边儿的阎王。
薛礼回首看来人,“顶着别人的脸作甚,不像话。”
抬起的手却顿时朝孟姑挥了过去,立刻让她现了原形。
眼见她恍惚的退了一步,薛老板赶在小伙儿之前一把抓着孟姑推在桥边上,
用力过猛,正正好环抱了她和栏杆。
孟姑一手撑着栏杆,一手抓着薛阎王的衣领保持平衡,酒气喷了他一脸,
熏得薛礼变颜变色的……红了。
众鬼呆若木鸡。
紧接着竟然鼓起了掌声和欢呼……
“我的天!这是我们能看的么!”
“我的亲妈呀,养眼!好看!”
“我想看续集”
……
小伙儿被罡风扫过不仅呆了,还跪了。
此情此景,真是妙哉。
孟姑木着脸推开薛礼不敢看他,薛礼也挺大方,背着手站在她身后
脸色稍好耳根却还是红的,可能他这王的一生里最丢脸也不过如此了。
小伙儿抬头盯着孟姑,红了眼睛,几度开口竟是不能:“孟姑,您可知道芸卿在何处?”
孟姑收敛了表情,盯着他一动不动,小伙儿慢慢把头低了下去,竟有些委屈的默默流眼泪,。
孟姑调整了一下呼吸,心里想着:我就是个坏人,给自己加油打气。
“好,我且问你,九世转世,每次转世你求我恩典,不喝迷魂汤,要去忘川河历磨骨销魂之苦百年,以再续前缘,是否如此?”
“是”
“九世转世,你若想再续前缘只求一人,只能每世造福百人且不得善终,是否如此?”
“是”
“今日我便与你说个明白,我知你寻我前来,必定因我处在这黄泉路上的必经之地,求我告知你妻,是否如此?”
“是”
“我怜你身世凄苦却性情坚韧,同情你求而不得便网开一面助你求得因果,如今你金身已成在此发难,为难与我十殿孟姑,是你对我的感恩回报?”
“我,我不是……我只是……”这小子彻底熄火了。
孟姑优雅地理了理鬓角,呵,就这?
想着我果然就是个当坏人的料,接着甚是无情地打断了他苍白的解释。
“今日,转轮王在此,我便再问你一次,你可愿喝迷魂汤前去往生?”
薛老板在身后看不见的地方撇了撇嘴,眼神像利剑一样盯着他,身姿挺拔。
“……”好,不说话是吧,就这点儿出息,还敢来此作死。
这小伙儿应该还不死心,薛老板像怕我再同情他似的抢先开口:“凡人修得九世金身已能成仙,但你执念不忘,天不授你。”
薛礼把孟姑护到身后,接着打击他:“你只能做个地仙,本归我地府籍,如今又在我十殿犯浑要寻你妻,既然你执迷不悟,我便罚你在这黄泉守桥百年,便正好如你所愿!”
薛老板一把拉过孟姑,搂着人就走。
孟姑正头疼的打晃,这一肚子洗白的话还没说完,心好累……
薛老板走的越快,孟姑一边儿扭动一边儿跟薛礼抱怨:“我天……我完了,什么真相都已无关紧要了,让你这一搞,我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我跟你真是跳进忘川也洗不干净了。”
薛老板也有心情回嘴:“洗不干净挺好,正合我意!”
现场直播结束了,鬼吏们还意犹未尽的。
“我靠,这就结束了?”
有个总跑十殿送公文的缓过劲儿来:“那个什么芸卿不是孟姑身边儿的小丫头么?芸卿那丫头不知道这哥们儿找她么?”
六案功曹的判官们开始哄人:“赶紧回去上班,看热闹又不增加业绩……”
孟姑是有粉丝团的,几个人拉拉扯扯的小声儿交流:“且慢,刚才咱们那十殿的阎王爷把孟姑抱走了?”
另一个激动的扯着对方的衣领子:“对对对,太刺激了,我的男神和女神终于有进展了。”
被扯的那个拍开两只爪子,心里十分泛酸地怼回去:“我孟姑这么妖媚,那薛老板摆弄不了,你且看吧。”
瞬间奈何桥上就剩下跪着那哥们儿在吹风。
他在哭,先是小声地哭,接着嚎啕大哭,匍匐在地上绝望地抬不起头。
忘川河畔,开满了彼岸花,可惜黄泉路上没有鸟,只有猫头鹰……
孟姑和薛礼拉拉扯扯地“扭打”在一起,河边的石子儿绊了,孟姑猛地往前一扑。
眼见着扑倒在地,薛礼眼疾手快的拉了一把,十分有技巧地垫她身下,石子儿硌的他哼了一声。
孟姑绝望的倒在他身上,喘着粗气一动不动,自我放弃……
薛礼见她不动了,怕孟姑此时脸皮儿薄,也经不得什么话,自己也不说话闭上了眼,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垫在脑后,躺在花丛里。
孟姑转了转眼珠有些尴尬,像是故意开口要破坏这花前鹰下的美好一刻:“薛老板,是想要潜规则么?”
薛礼哼哼着开口,慢悠悠的:“潜规则?你本是最是逍遥不过的,我这地府小仙天天坐班不得清闲,潜规则也是求你来潜我,本官何其卑微。”
哈,斗嘴,我孟姑是个服输的人儿么:“所以你利用职权,借职务便利以权谋私?”
薛礼像是逗弄自己养的猫儿狗儿鸟儿一样,怼的十分轻松:“谋私?呵,谋的私谁的私?那小子求仁得仁,凭的是你的怜悯,我得什么私?”
很好,让你怼我,老娘继续加码:“你留着他守着桥,这不是徇你的私?”
看她有些急了,薛礼心里觉得很有趣,像是吃不到食饵的鱼,小红嘴儿又张又合的,好看。
他神色越发风流起来,口气越发纨绔起来:“孟姑姑好口才,他俩本无再世姻缘,一个求你往生寻妻,另一个求你留地府为鬼奴望夫再续前缘,你留着芸卿一年便要受累因果司职十年,这两千多年弹指一挥,你长留地府难道为的是让那对小情人终成眷属?”
薛礼又甚是浪荡地摸了摸孟姑的小脸蛋儿:“哼,你年少时求我放他俩网开一面时,可没有现在这么铁面无私。”
孟姑简直怒火中烧,恼羞成怒地翻身就走。理论就从来不是薛老板的对手,脸皮已经烫的能煮蛋了,心里想的却是咱们就撕破脸,破罐破摔吧。
薛礼比孟姑翻身更快!
孟姑恶狠狠盯着薛礼:“我真的是,老娘不想干了!”
薛礼好笑地龇牙:“申请可以,但我不同意!”
孟姑扭来扭去的从薛礼身下拱出来,他一伸腿,又把她勾倒,立扑。
扑了个脸对脸,薛礼摸着她的头发,用手指描摹着眉眼。
他的手指是温热的,孟姑从不知道一个男子的手也可以用“美”来形容,摸得美人,亦配得至宝。
下一秒,这美玉一般的手,抹掉了孟姑嘴上的胭脂,手指上触目惊心的红,他垂眸看了看,回手抹在自己的唇上:“你知不知道,你喝酒的样子,美极。”
孟姑是实在不知道此时此刻该怎么办了,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喝酒时的样子?”
薛礼也没有接她的话,他眼眸里的光恍惚了起来,仿佛曾经的那些和她的过往,正一一闪现:“你来求我时,我便想要是你能因此一直留在我身边,这样也很好。”
孟姑伏在他身上,觉得很暖,他身上有松木和柏木的香气,深深的吸了一口,正陶醉着。
也就不走心地就顺嘴接了一句:“那我喝醉睡着了,你也看到了?”
薛礼舔了舔嘴唇上的胭脂,是往生花的香气:“看了,不仅看了,每次你睡着都是我抱你回去的。”
“啥?!”孟姑下一秒弹了起来,“不是芸卿背我回去的吗?你抱我回去,那芸卿在干嘛?!”
薛礼两只手放松的一起垫在脑后,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心里很喜欢:“哦,我让她在旁边观赏!”
芸卿一路小跑,翻过山坡,看见我在薛礼身上,猛然顿住了:“孟姑!您终于要对薛老板下黑手了吗?!”
孟姑快速的站起来:“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又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端着架子,“咳,你怎么来了?”
芸卿的脸红的像块抹布,尴尬的不知道是该恭喜我还是要先自裁。她好像终于找回了理智的样子,俯身跪地给我磕头。
“我来谢孟姑恩典。孟姑大恩,芸卿永世不忘!”芸卿小声的哽咽着。
孟姑把薛礼推到自己身前:“起来吧,你求得因果,要谢的是薛阎王的恩典,没有他的慈悲恩典,我求谁也是无用。”
芸卿又拜薛礼,给他磕头。
薛礼点头,声音很温和:“你夫修得九世金身为寻你,情深义重。你自愿为奴千年且不得相见,你俩才方得两全。我和孟姑愿意成全你们,也须有法可依有情可寻,天数不得更改却也留得一线生机,你二人百年后便可往生,再做一世夫妻。”
薛礼拉过孟姑的手,越过芸卿,顺着河岸往衙门走,背身的法印里却散发着像太阳的辉光。
他转过头来笑盈盈的:“孟姑姑,进来陪我喝一杯可好?”
十殿衙门在他身后像老虎张开了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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