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婚典虽而繁复,熟悉了流程却也很快,午正二刻,随着一声响亮的‘送入洞房’,将军府宴席大开,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宾客喜笑欢颜。
司丝率先去了皇帝那,张相、翰林院大学士、吏部侍郎等一众皇亲贵胄、肱骨大臣合坐一桌,说来也是意外,今日婚典萧玄景并未出席,只差人送来了贺礼,连句祝贺的吉利话都未说。
有了那夜秦惊秋的前车之鉴,结合萧玄景从前种种异样表现,司丝不得不生出防备的心思。
虽然923至今未归未能给她答复,她却知道萧玄景怕是也对她起了心思。
最近意欲暗害宋语灵之人层出不穷,如不出她所料,那些人应当和萧玄景脱不开干系。
他本就是狠戾决绝的性子,不似他对外表现出的张狂傲慢。
犹记得原文最后,为了登上那万人之上的位子,他亲手将原主送去了南陵君屹手中,借君屹的手除掉了原主,伺机吞并了司家兵权。
这一次……
皇帝今日出席婚典不过是走个过场,说完场面话,便与同行而来的皇后相携离去,司丝同那桌大臣寒暄一阵,之后挨桌敬酒,等到宴席散去,天色已然擦黑。
婚宴之后还有闹洞房、吃合婚饺子等婚俗之事,算算时间约莫要闹到深夜,宋语灵身怀有孕遭不住这些,思忖片刻,司丝以不胜酒力为由装晕推辞了这些,待到被送去偏殿休息,她终于得了喘息的机会,静坐一会,独自一人去了将军府演武台。
演武台在靠近后门的僻静之处,相较于将军府其他地方,此处甚是冷清,夕阳西沉,余晖洒满大地,树影漆黑。
微凉的晚风吹散了酒意,回想近来发生的事,司丝不自觉皱起了眉,这次的任务……怕是有些麻烦。
司丝面上愁云渐浓,心情也越发低落,直到身后传来一道清越的男声。
“大婚之日,小将军抱得美人归,怎地瞧着不甚开心?”
是君屹。
“容公子。”司丝回头,客气笑着,“你不在前院吃酒,到这来作甚?”
君屹似笑非笑,墨色双瞳像极了不可测的深渊,“自是有些事想与小将军交谈。”
风吹喜袍,猎猎作响,司丝定睛看他,瞧着他来意不善,笑容渐冷。
“哦?何事?容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小将军是爽快人,既如此,容某便也不拐弯抹角了。”
君屹缓步上了演武台,站定在司丝对面,曲着条腿抱臂倚着围栏,暗青锦袍在如血夕阳下颜色愈深,染了墨似的,若非是他这张脸,打扮竟和从前在南陵时一般无二。
他气定神闲道:“小将军,你早知我身份,应能料到我此次到这来的目的。”
司丝挑眉,“不错,我知你身份,传言南陵翊王遭人暗害得了疯病,没曾想竟好好的。”
“翊王殿下好谋略,装疯扮傻的功夫更是一绝,一环扣一环不知唬了过去多少人,这般雄才英略,心中所想岂是旁人随意可知的?”
司丝表情戏谑,装傻充愣。
君屹懒得和她打哑谜,直言道:“将那人消息告知于我。”
司丝混不吝笑着,“那人?哪人?”
“司岑!将那人消息告诉我!”
念及近来司岑阻挠他找人的所作所为,君屹眸中旋即成一片风暴,司丝不怵不避望着他,“这么凶?若我不呢,翊王殿下你能奈我何?”
君屹周身散发着冷然气息,“不如何,只是有些事前院在座宾客应当很感兴趣,比如你那将将过门的夫人早已身怀有孕,同那早死的周郎珠胎暗结。”
“再比如那人人称赞的秦惊秋喜欢男子,心悦于你。”
“小将军,这些事若是传出去,想必北安朝野必会热闹一阵子,你说呢?”
司丝不慌不忙,表情看不出喜怒,“翊王殿下知道的倒是不少,所以你这是在威胁我?”
“显而易见。”
君屹倏忽展露笑容,须臾又被冷厉取代,“司岑,这些日子你一直暗中阻挠我寻找那人踪迹,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今日是我最后一次好好同你说话,你最好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机会?”司丝冷笑,“你所谓的机会便是欺骗舍妹,意欲用感情迷惑她?”
君屹一怔,俨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提及此事,随即嗤笑,“你们兄妹感情倒是好,她竟连这些也告诉了你,她是怎么说的,说我利用她的喜欢意欲勾引她、骗她?”
话说到这,君屹对司丝的厌恨又多了几分,初见她温婉娴静,他原以为她会是个和清漪一般纯稚之人,没曾想却有这样的心机,竟瞧破了他的心思。
司丝看见了君屹眸中毫不掩饰的轻蔑,收敛了一身散漫,冷声道:“这话不用她告诉我,你觉得以你南陵翊王的身份住进将军府,我会放任你和我妹妹单独相处?”
“作为宾客,我妹妹诚心待你,她自始至终不曾说过你一句不是,亦不曾对你有什么别的心思,你少自作多情坏她名声!”
君屹并不关心司丝口中‘妹妹’是何心意,他直直看着她,看见了她面上的怒意,眼尾都红了,乍一瞧竟是要哭出来。
怎地气成这样,这么宝贝他妹妹?
阿宝、阿宝……
呵!
到底还是年少轻狂,软肋都不知护好。
他从容轻笑,“确实不该,所以你派人监视我了?怎么?怕我做谋害将军府之事,还是怕我找到那人?”
“司岑,你在担心什么?你既与那人相熟,便该知道我寻她绝无恶意,我只是想知道她是谁,只想知道她为何帮我!”
司丝缓缓抬眸迎上他目光,见她有所动容,君屹拔高的语调复又放缓。
“若不出我所料,过往数年,你应也承了不少她的情,若你自知身后一直有人护你帮你却终年不得见,你是何滋味?定然抓心挠肝、夙夜难眠!”
“同是那人在意之人,你何必让我苦苦求索,求而不得?”
说到最后,君屹话音已经变得极轻,幽暗深邃的眸子里氤氲着期待的光。
司丝长睫轻颤,两人对视许久。
不多时,司丝移开视线,道:“她不想见你。”
君屹看出了她的心虚闪躲,她的回答出乎他预料,也戳中了他痛处,激怒了他。
他如何不知躲着他是那人意思,他只是不愿承认,他自认为他在那人心中有些份量,可事实却和他想得截然不同。
与那人最亲近的人不是他,他不是特例,这世上有比他更让那人在意、更特殊的人。
是司岑!
她站在那人角度上的宣告,在这一刻扭曲成了嘲笑和炫耀,君屹忽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难堪。
气血翻涌,他忽而低吼,失控反问,“你怎知她不愿见我!”
他以令人心惊的步速忽而上前,双手死死捏住了司丝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肩骨。
“她跟你说了什么?她为何不愿见我,你知道什么?!你说啊——她躲了我这么多年,折磨我、算计我!我又做错了什么?!”
此话一出,司丝倏尔恍惚,脸上血色渐退,她不可置信看着他,颤声道:“你将那些……视作折磨和算计?”
君屹早已被怒意击垮了理智,他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庙堂沙场皆无往不胜、顺风顺水,唯独在寻找那人之事上屡次碰壁,总也寻之不得。
他找了她十数年,十数年!
为了找她,他付诸了太多心力,他原以为他这次能见到她,却不想又是竹篮打水!
她联合司岑他们一同算计他,躲着他,藏在背地里看他的笑话!
看着他一次次发疯般找她总也不放弃,她是不是很有成就感?从没有人敢这样戏耍他!
现实和期待的落差感将君屹的满腔怒火一下子全部点燃,他气闷得喘不过气,双眸狠狠剜着司丝的脸,心里全是对她的嫉恨,只想将积压的怨气挫败发泄出来。
他想也不想吼道:“难道不是吗?!”
“她以为她是谁?她凭什么自作主张干涉我的事!她有什么资格管我!”
“她以为自己是什么救苦救难的大善人?!她扰了我行事步调,总是自以为是,我恨透她了!”
听闻此言,司丝表情一僵,不多时,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君屹指下用力按压之处,正是当年她为他挡箭留下的疤痕所在的位置,那梅花形的印记失血泛白,如同司丝此刻的脸色。
对于君屹的咆哮询问,司丝一句都没回答,只是静静望着他,目光幽寂。
“翊王殿下,看在长霓的面上,我给你一句忠告,与其费心劳力去寻找一个不愿见你的人,不如珍惜眼前人。”
“你——”
君屹陡然清醒,目光一瞬间被阴霾覆盖,她所谓的眼前人指的是十九,她竟连这事也知道,是那人告诉她的么?
君屹冷笑,眼里尽是杀意。
瞧瞧吧,那人同司岑这般亲密,无话不谈,只有他是外人,他究竟算什么?!
趁君屹不备,司丝掌下用力,借着巧劲挣脱了他的钳制。
暮色彻底降临,无边无尽的天空仿佛一只吞没万物的巨口,“翊王殿下,万望您能记住在下方才所言,珍惜眼前人,别等到失去了才去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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