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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回忆什么


刘子婴站于殿前,俯视着在阶梯下朝拜着的文武百官,扫视到楚成器那一处时,他刻意地停留了几秒钟,观察着楚成器的反应,然而楚成器低下了头,刘子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刘子婴能够猜到,楚成器的表情不会好到哪儿去。

        朝拜完毕后,文武百官都抬起了头,楚成器自然也是毫不例外地把头抬了起来,尽管他极力想隐藏,但刘子婴还是能看出他的脸色很差,尤其是当他和刘子婴的目光对上的时候,他眼睛里藏着狠厉与恶毒,是一种恨不得将刘子婴生吞活剥的表情。而刘子婴看到这表情,不禁没有半分害怕,反而还有一些兴奋,他朝楚成器勾起嘴角,看到楚成器有些气急败坏后,便及时地将目光收了回去。

        刘子婴接过传国玉玺,缓缓走入殿中,直到他坐上龙椅,文武百官才井然有序地进入殿中,朝他跪下,齐声喊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免礼。”

        文武百官从地下起身,刘子婴扫视了四周一圈,道:

        “朕有事要讲。”

        “楚将军。”

        刘子婴目光转向前排站着的楚成器,笑道:

        “我这一步棋,下的可好啊?”

        楚成器面色发黑,虽是内心不甘,却还是出列行礼道:

        “臣愚钝,听不懂陛下话中的意思。”

        “你愚钝?”

        刘子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了一声,又接道:

        “楚爱卿若是愚钝,怕是天下的就没有聪明人了。”

        楚成器面色更差,却还是忍住了没有回话。刘子婴见他如此,道:

        \"登基大典之日楚爱卿派刺客来刺杀朕,朕倒是不明白楚爱卿此举意欲何为了。\"

        见刘子婴如此直白挑破,楚成器干脆也不再装。他脸上怒意瞬间迸发,骂道:

        “是我轻敌了,刘子婴,我倒是从未想到一个婢女生出的贱种会这般有心计!”

        “轻敌?你不轻敌,也不是我的对手。”

        “呵,只可惜你坐上了这个皇位又有什么用呢,你那卑贱的母亲早已经死了,死得彻彻底底!她的骨头被拿去喂狗,你连她的尸体都不能保存完整!”

        被戳中痛处,刘子婴却是并没有恼怒。他扶正了脑袋上的冕旒,笑道:

        “多谢楚爱卿提醒我母亲的死法,我会把这些全部被还在太子的尸身上的。”

        “啊……我好像忘了告诉你,你女儿也死在宫里了,就在昨日。”

        楚成器瞪大眼睛,没有再戳刘子婴的脊梁骨,只是怒道:

        “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没什么,送她去和我父皇团聚而已。”

        刘子婴顿了一下,又笑眯眯道:

        “当然,我也会送你去和他们团聚的。”

        “你!”

        楚成器脸上的神色变得十分扭曲,过了半晌,他狞笑着道:

        “既然我已经处于如此境地,我必然不会放过你!要下地狱做厉鬼,我也要拉你下去!”

        话罢,楚成器从袖中拿出一柄短剑,越过一众人便直刺向刘子婴,刘子婴一旁闪去,及时地躲开了楚成器的攻击,楚成器见没有刺到刘子婴,又直直往刘子婴的方向而去,众大臣看着都有些恐慌。云熙双目无神地看着楚成器追着刘子婴跑,片刻后,不知是受到什么影响,他直直向刘子婴的背后而去,正好迎上了楚成器刺来的匕首。

        楚成器愣了两三秒,然而正是这两三秒的时间,刘子婴从袖中拿出了短匕,朝楚成器扔去,正好扔到了他的心口。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口插着的短匕,片刻后,直直倒下,嘴角还渗出了刺目的鲜血,云熙似乎也是反应了过来,他眼睛恢复了身彩,在看到自己胸口冒出的沾着鲜血的剑刃,瞪大了眼睛,半晌后,他抬头看向在一旁站着的刘子婴,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是你?”

        他这一说话,嘴角便流出了刺目的鲜血。还没等到刘子婴的回答,他便直直倒地,直到临死前,他还是维持着一副震惊的表情,当真是,死不瞑目。

        刘子婴缓缓走到楚成器的尸身面前,弯下腰来拔出他胸口插着的短匕,短匕出来的瞬间,楚成器胸口便如喷泉般喷出了一大滩鲜血,有些沾染在刘子婴脸上,他也没管,只是喃喃道:

        “脏了我的刀。”

        不知是谁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刘子婴才终于反应过来,重新登上了龙椅。楚成器的尸体和云熙的尸体被程曦派来的人带了下去,留下一大滩血迹在原地,刘子婴也没管,收好匕首后,便面不改色地看向文武百官,仿佛刚才的事情只是一场闹剧而已。

        “众爱卿对朕,可还有什么异议?”

        文武百官皆默不作声,见证过刚才那血腥的一幕,有的胆小的甚至被直接吓晕了过去,被身旁的人掐了人中,又醒了过来,但面色却苍白无比。

        “无异议,那朕便是新王了。”

        “吾皇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万岁。”

        ……

        ·

        “你知道我在外边儿看着多刺激,要是云熙那老东西晚到一会儿,你指不定就成了楚成器的刀下亡魂了。”

        “我和秦王一般,命不该绝。”

        刘子婴饮了一口茶,林思承见他拿秦王作比,不禁好奇问道:

        “那你觉得,你和秦王谁厉害?”

        刘子婴放下茶杯,思考了一阵,才开口道:

        “秦王一扫六合,统一天下,这般功绩,我必然是比不得的。”

        刘子婴顿了顿,又接道:

        “我的本分,便是治理好天下,至于功绩……随后人说去吧。”

        \"啧,我还以为你会很在意后人怎么写你呢?\"

        “后人怎么写和我有什么关系?”

        刘子婴摇头笑了一声,道:

        “我只需完成我的本分便行了,盖棺定论的东西,再怎么说,我也管不到了。”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如此洒脱豁达。”

        “我倒也不豁达。”

        刘子婴吐了口气,淡然道:

        “有许多事,我大抵是怎么也想不清楚了。”

        “当皇帝真累。”

        林思承发出感叹,刘子婴不置可否。

        ·

        “父亲,你说的是真的?”

        南宫坼皱眉,南宫寒叹了口气,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道:

        “自然是真的。我倒是没有想到,他的心思竟是如此缜密……”

        这似乎和南宫坼印象中的刘子婴不太一样,想到这儿,南宫坼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将茶杯拿起,准备喝一口茶,却不小心将其打翻在了桌上,茶水顺着桌沿流淌在他的衣裙上,他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拿出手帕轻轻拭去衣裙上残留着的茶水。南宫寒见他如此失态,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气叮嘱道:

        “坼儿,不要太过于相信他,这很有可能会害了你。”

        “……孩儿明白。”

        嘴上这么说,南宫寒却还是看出了他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南宫寒摇了摇头,转身离去,南宫坼见南宫寒离去的背影,停止了擦拭衣裙的动作,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他低头思考着重生后发生的事情。、

        首先是即位的时间不对,如果按照他上辈子的记忆,那么刘子婴应当是要在明年才登基,他重生后,刘子婴的登基时整整提前了一年;其次是楚成器和云熙的死亡时间不对,如果按照他上一世的记忆,那么楚成器和云熙,是直到刘子婴死了之后,都还没有死了。

        想到这儿,南宫坼不禁推测出一种大胆的可能。

        既然他都重生了,那么是不是有一种可能说明……刘子婴也是重生的?

        想到这儿,南宫坼有一些欣喜的同时,又有一些顾虑。

        欣喜的是,如果刘子婴是重生的,那么就说明刘子婴还带着上一世的回忆,顾虑的是,刘子婴死前的记忆,是他,背叛了刘子婴。

        这些事情,如果让他解释,他该如何解释?

        南宫坼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

        夜间。

        刘子婴站在长亭中,旁边宫人挑着的长灯照清了雪花飘舞在空中的样子,还给洁白的雪花染上了暖暖的橘黄色。然而刘子婴的注意力却并不在这儿,他看着夜空中挂着的圆月,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道:

        “去外面。”

        “陛下,外面冷。”

        说话的正是元宝,早上他并没有被箭矢射中,但是因为太过害怕,便晕倒了过去。刘子婴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把他提为了自己的随行太监。

        看着元宝小心翼翼说话的样子,刘子婴吐了口气,道:

        “那你便在亭中待着吧,把伞给朕。”

        “这……”

        “不听朕的命令?”

        “奴才不敢。”

        元宝惶恐地把伞递给了刘子婴。刘子婴接过伞,将它撑开后,缓步走向了亭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刘子婴走到长亭外后,雪便逐渐下得大了些,有些许雪花被风吹着,飘到刘子婴脸上,过了一会儿便融化了,风一吹,刘子婴感受到脸上略微有些冰凉之意,却还是没有回到长亭。

        元宝在身后忍着老太监的眼神扫射,如芒刺背。宫灯里燃着的火忽闪忽闪的,晃的人眼睛有些痛,元宝看够了,便将目光转向刘子婴那处。

        刘子婴正仰头看着月亮,他的伞撑得有些歪,露出了一半肩膀,于是空中飘落的雪花便全向他露出的肩膀飘去,积在他肩膀上,刘子婴却好像没有注意到一般,反而是将伞撑得更歪了。元宝见状,心里有些奇怪。

        他觉得这样的刘子婴,好像有一些落寞。

        “母妃,重活一世,我还是在想一个问题。”

        “要是当时能有人给你撑把伞,该多好啊……”

        刘子婴喃喃自语,片刻后终于如梦初醒般,将伞扶正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将肩膀上的积雪轻轻拍去,而后转身回了长亭。

        “回宫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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