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在萧祈泽的带领下,西川军在短短四五个月的时间内便剿灭了流寇的六处据点,绞杀流寇上千人,一时间西川军名声大噪,萧祈泽这个名字也深深烙刻在了西川百姓和那些亡命天涯的流寇的心中。
在剿灭流寇的过程中,有一件事让戚绫印象深刻,当时他的腿部受了伤,那些流寇知道自己也逃不掉了,便放火烧寨。
戚绫身边当时不是尸体就是跟他一样奄奄一息的将士,看着大火舔舐着地板、房檐,一点点朝着自己逼近,他差点以为自己折在里面了,却不承想殿下竟然穿透了火光冲到自己身边,用浸湿了的披风盖在他身上,二话不说就背起他走。
戚绫当时心目中唯有震惊二字,因为他们家本就是世代将门,在他上战场前,他的父亲就告诉过他,危难时刻千万不要以身犯险,能多活一个算一个,意气用事只会导致全军覆没,任何一场战斗都是死得越少越好。
戚绫始终记得这句话,也一直照做,所以他也曾在战场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至亲好友惨死在敌人的刀下,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自己一定要活着,保证在每一场战斗中都消耗最小的折损。
这样的他,也以为在自己危难的时候不会有人来救自己,没想到九殿下,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头脑冷静倒显得有些薄情的人,竟然会冒着生命危险,赴汤蹈火来救自己。
事后,戚绫笑着问:“当时那么乱,殿下是怎么知道属下被困在了火场中?”
萧祈泽依旧是一派冷静地说:“因为我们剿寇那么多次,每次你身边的敌人都最多,永远是漩涡中心般的存在,可这一次却不是,我就想你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戚绫继续道:“殿下金尊玉贵,若是为了救我伤了碰了,甚至是搭上了性命……那属下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戚绫说完这话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羞愧,只敢偷偷去看萧祈泽,却见后者突然蹙眉,这是戚绫第一次看见他变了脸色,随后他郑重其事地说:“这天底下,王侯将相的命是命,士农工商的命也是命,你说我生的就是比旁人金尊玉贵,你可有用称称过,我的命就是比别人贵重?若是没有,那你又何来刚才这一说?”
萧祈泽的话说得有些打趣,却让戚绫一时哑然。虽说戚绫自认为自己一介武夫不似那些朝中虚与委蛇的大臣一般思想迂腐,但方才的话却也暴露出了他早已将尊卑贵贱刻在了心里,反倒是殿下,虽最拥有他人眼中的尊贵身份,却从不以此为傲。
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戚绫便发誓自己要终身追随他。
虽然剿灭了流寇的几处据点,但他们并没有擒住流寇的头目,那个被外人称为野狼的男人,甚至几次交锋下来,西川军中都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萧祈泽发现了一点,这些流寇每次知道自己保不住据点之时都会放火烧,一开始他还没有想法,但是到了后面他才意识到,这些流寇或许是想要掩盖什么。
在被流寇烧毁的废墟中,萧祈泽发现了一些异族人用的文字和图腾,只不过这些东西都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难以分辨,所以萧祈泽也就难以认出,但凭借着他的敏锐度,知道此事绝对非同小可,不过现在还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证明我朝混进了其他族人,他也只能先把这件事压在心里。
因为出军剿寇多次,西川军将士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折损,于是萧祈泽便带着部分西川军退下前线整顿,萧祈泽也住进了西川将军府。
忙忙碌碌,伴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当已经年逾不惑的戚绫脸上带着喜色,手中拿着一袋炒货跑到萧祈泽面前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已是年关将至。
戚绫把炒熟的干果放在了萧祈泽面前,笑着道:“殿下,今年流寇咱们剿灭了不少,西川的百姓们也都可以安安心心地过个好年了,不如过两日咱们去集市上逛逛,买点东西过年。”
在戚绫的印象中,萧祈泽简直就是一个整日投身于军务中,不分昼夜的“怪物”,从前他对这些王侯子孙的印象就是好吃懒做的贵公子,不是整日沉迷于莺莺燕燕,就是挥金如土剥削百姓,没想到这些人不仅出身高,就连智慧也比一般人高。
原本以为萧祈泽会拒绝,却不想他当即放下了笔,说道:“来了那么久有人不曾体验过西川的风土人情,如今确实是个好机会。”
于是乎,萧祈泽便和戚绫以及两个心腹随从一同骑马去了市集。
与西川军驻扎之地的荒芜不同,这市集上还是十分热闹的,来往的人群中有骑马坐轿出行的商贾、有扛着货物不停叫外卖的小贩、有穿着罗裙团扇遮面的年轻女子,就连乞丐都兴奋地在人群中窜来窜去。
萧祈泽想,若是非要说出西川与上京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便是上京比西川多了几分含蓄,西川百姓虽受流寇影响常年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他们的生活习惯就像是他们的日常吃食一般,喜爱辛辣炙热。
戚绫在西川许多年,便自认为是半个主人家,兴致勃勃地和萧祈泽介绍着西川的特色风情与美食,几个人逛了一番之后便有人提议去花楼坐坐,只不过他们提建议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去看萧祈泽的脸色。
毕竟,他给人的印象向来都是油盐不进,也不知男人那方面的爱好有没有?
戚绫原本还想骂提意见的人不懂事,却见萧祈泽点头道:“也可。”
于是乎,萧祈泽便和他们一同来到了花满楼,点了几道菜,酌了几杯酒。
像萧祈泽一行气度不凡的,一进门便有姑娘迎了上来,萧祈泽始终面无表情,戚绫一看就知道殿下看不上这些莺莺燕燕,亮了腰间别的兵器示意她们离远点。
在风月场混的女子自然是识趣的,立马提着裙摆,摇着团扇离开了。
酒楼中间有个高台,有食客在用餐的时候还能看到美人翩翩起舞,若是相中了哪个美人还能叫下来喝一杯。
因为是跟殿下出来,所以大家都很规矩,不过他们平日里也不会做出格的事,毕竟他们在西川军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做了什么败坏了西川军的名声,戚副将可是要打断他们的腿。
萧祈泽始终有些漫不经心,目光也没有被台上翩翩起舞的女子所吸引,戚绫家有贤妻,更有生得水灵的女儿,外人都说他是被悍妻管着不敢在外面胡来,但他自己知道自己瞧不上外面这些。
台上一舞毕,一个脸上涂着细腻脂粉的老鸨媚笑着上台:“各位恩客,想必大家都知道今日是咱们花满楼的花魁如欢姑娘初次接客的日子,也不知是哪位公子能够成为咱们如欢姑娘的首位恩客,总而言之还是那句老话,价高者得。”
说罢,老鸨后退了几步,高唱道:“有请如欢姑娘。”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款步上台,一头黑色似锦如缎,更衬得肌肤胜雪,殷红的一点朱唇始终没有展露出一丝笑,让她整个人在金钗珠翠的中显得更加清冷。
这些男人见惯了谄媚奉迎的女人,反而是淡淡的疏离让他们更加趋之若鹜。
很快,便有人叫价:“我出三百两。”
“五百两。”
“七百两。”
坐在萧祈泽身边的人说了一句:“这个如欢姑娘怎么老大不情愿的样子。”
“不知道,可能知道男人就吃这套吧。”
萧祈泽始终没有正眼看台上的女子,戚绫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这女子长得玲珑娇弱,看起来不似西川女子,倒像是上京来的。”
一句上京,让萧祈泽侧脸看了一眼,虽然只是一眼他也认出了台上的人是谁。
兵部侍郎沈从赋之女沈凝夷,当初苏家贪污军饷一案牵涉甚广,和户部对接拨款一事的兵部侍郎沈从赋便在其中,上面追查下来之后给他安了个渎职失察之罪,其实不过是皇后党想在兵部安插自己人把他拉下马而已。
原本不过是一介侍郎,平日里萧祈泽跟他也没有什么交集,也未曾见过他的妻眷,不过是事发之后萧祈泽把牵扯其中的人都摸了个透,又在他们候审发配的时候瞧瞧去见过,便记住了他们的面孔。
此事一出,沈家皆被降罪流放,没想到这沈家之女竟然被贬到西川来了,还流落烟花之地,起了那么个俗不可耐的名字。
萧祈泽突然想到苏余,也不知道此时的她会不会有同样的境遇呢?
“我出八百两。”
“一千两!”
在有人喊出了八百两之后,萧祈泽果断喊了一声“一千两”。
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这个出手阔绰的贵公子身上,不光是旁人,就连戚绫都惊掉了下巴。
他还以为堂堂殿下从进来开始都不为美色所动一定是有寻常人没有的定力,没想到只瞧了一眼那花魁便要为其一掷千金,果然还是殿下玩得花。
老鸨激动地在台上走来走去,并朝着台下的人问道:“一千两!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
沈凝夷的目光向萧祈泽望了过来,目光中有错愕、诧异,最终又转为死寂般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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