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暗海云山唯觉电

长獠犀冲出山门，追杀秦岭虎，被巨犀喝止，转身扶着副巨犀进院。巨犀问道：“师弟怎样？”副巨犀道：“此兽功力在我之上，不过它先前和象宗三大高手对战，已有所消耗，相信我一掌定能重创它。”巨足驼知道副巨犀武品出神中级，虽只一级之差，比武之时仍免不得吃亏，问道：“你的伤可有大碍？”副巨犀道：“谢盟主关心，调养几日便好。”

        巨足驼微微颔首，目光扫视在场诸兽，最后望向猛犸宗，道：“毛象贤弟，帝王猛犸杀害砂犷兽在先，说是过失害命，还可原谅。如今它和食肉联盟串通一气，扰我大会，又该当何罪？”

        帝王猛犸终于鼓起勇气，问出心中的疑惑：“盟主容禀，我今日与它初次见面，何来串通？再说我跟它素无冤仇，为什么要动手？”巨犀喝道：“大胆，竟敢公然顶撞盟主！”巨足驼摆摆手，又向帝王猛犸道：“素无冤仇？你真的不知道么？”帝王猛犸奇道：“知道什么？”巨足驼道：“我食草联盟是谁所创？”帝王猛犸向白象的灵位拱手道：“是白象大神。”巨足驼续道：“白象为何要建立食草联盟？”帝王猛犸道：“它为联合食草一族，共抗食肉联盟。”巨足驼又问：“为什么要抗击食肉联盟？”

        帝王猛犸一怔，它只知道黄金时代以后，食肉族开始与食草族对立，至于为了什么却不明白，经此一问，登时哑口无言。巨足驼问道：“毛象贤弟，你平日里有没有告诉过它我食草一族的来历？”长毛象欠身道：“小徒平日里习武勤快，令我疏于管教其性情品德，以致生出邪念。是我的错。”巨足驼道：“不管教性情品德，武功越高，危害越大。”长毛象道：“弟子谨记。”

        巨足驼见帝王猛犸仍是一脸茫然，问道：“帝王猛犸，你可知我们食草一族与食肉类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帝王猛犸摇头道：“弟子不知。”巨犀厉声道：“连这都不知道。你配做食草联盟的弟子么？你们告诉它！”群兽喊道：“肉食者鄙，素食者慧，肉食者鄙，素食者慧，肉食者鄙，素食者慧……”

        巨足驼待喊声渐止，又道：“食肉一族野心勃勃想称霸天下，奴役我们，捕杀我们，以供它们自己享乐。食草一族无欲无求，能使整个兽族总体安宁，只有将食肉族消灭干净，这世上才不会有杀戮，你明白么？食肉族想称霸天下，不过是鼠目寸光，看不清大势，所谓静能生慧，只有食草一族所见所悟，方为真理。所以食草联盟一定能战胜食肉族。我现在问你，日后见到食肉动物，能不能不问缘由，即刻杀之？”帝王猛犸又是一怔，觉得食肉族虽然可恶，但不问青红皂白便动手取它性命，终是不妥。

        巨足驼鉴貌辨色，心中升起恨铁不成钢的无名之火，道：“长毛象，你们回山以后，帝王猛犸要静思己过，这些问题没想明白不许练武。下一届的食草联盟武会，也不必参加了。”一言甫毕，起身拂袖而去。长獠犀见下次比武少了一个劲敌，不由大喜。

        一场武会不欢而散。各大宗派纷纷启程回山。猛犸宗五兽一路无话，帝王猛犸固是郁郁寡欢，长毛象与三位师弟也心情忧虑。眼看着芳菲落尽，绿叶始盛，长白山山门已近在眼前。

        回山后，长毛象将猛犸四秀召到房中，厉声道：“帝王猛犸，你给我跪下。”帝王猛犸连忙拜服在地，道：“师父，弟子知错了。”长毛象指指供桌，道：“不是拜我，是向白象大神的灵位叩首。”帝王猛犸又向供桌磕头。长毛象道：“草原猛犸，把本派的门规背诵一遍。”草原猛犸象正色道：“猛犸宗门规，一戒欺师灭祖，二戒顶撞师长，三戒结交奸邪，四戒邪淫偷盗，五戒自相残杀，六戒不忠于联盟。此乃我派六戒，凡我弟子，需当恪守。”

        长毛象道：“帝王猛犸，你说你知错，那说说看，都犯了什么错？”帝王猛犸从未见师父如此严厉，连声道：“弟子，弟子犯了第二条，还有第三条，还、还有第五第六……弟子、日后弟子见到食肉动物，必视它们为死敌。”长毛象轻轻点头，道：“念在你及时悔过，师父不重责你，但为师已经答应盟主，罚你到后山静思一年。你记着，日后若是再犯，轻则废你武功，重则取你性命。”帝王猛犸道：“是，是，弟子谨记。”

        长毛象道：“你去收拾收拾，今晚就搬到山上去。记得拿些衣物，上山湿气大。”帝王猛犸喉头一哽，两行热泪险些儿留下来。长毛象道：“去罢。”

        一炷香时分后，帝王猛犸收拾已毕，三位师弟陪同它一起上后山。打开山门，却见远处一象正走过来，紧接着眼前一晃，那象已到近前，原来是脊棱象。四猛犸齐声道：“拜见师伯。”脊棱象道：“你们师父呢？”草原猛犸象道：“家师正在屋中。”脊棱象道：“带我去见。”草原猛犸象侧身将山门让出，道：“师伯请随我来。”

        当下脊棱象进门，帝王猛犸、南方猛犸象和真猛犸象三兽向后山进发。山路难行，好在此地处于北方，又是盛夏，天黑得晚，三兽仗着地形熟稔，依旧大步快走。真猛犸象道：“师兄，你相信白象大神真的存在么？”南方猛犸象道：“这里有两个师兄，你问谁呢？”真猛犸象道：“问大师兄和三师兄。”帝王猛犸道：“四百年前肯定是真实的，现在么，我倒是愿意相信存在。”南方猛犸象道：“谁也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真猛犸象道：“也不代表就存在。我看你们都被骗了。即使史上有这么一号，现在早就化成灰了。”帝王猛犸缄默不语，南方猛犸象道：“我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当时师兄向它的灵位叩首，香反而灭了？”真猛犸象道：“八成是犀族搞的鬼。唉，可惜二师兄不在这里，不然它肯定猜得出个中缘由。大师兄，我们都相信砂犷兽不是你杀的。”帝王猛犸微笑道：“真不愧是十几年的好兄弟。只不过我所虑并非砂犷兽，而是秦岭虎。你们真的觉得应该杀它么？”真猛犸象道：“有些事情是不能想的，世界不会为思考者留下一席之地。师兄，你到了山上就做一件事，专心练武，即使不杀秦岭虎，也要除掉恐狼。”帝王猛犸“嗯”了一声，并不接口。

        真猛犸象抬头看看笼罩四野的穹庐，想故意说些别的扯开话题：“小的时候，我听爹爹说，这天就像一个大锅盖，陆地就像是个大棋盘，星星是锅底的漏洞，宇宙之外的火海将光照到洞上，成了闪亮的星星。日月在大锅里穿梭，每当太阳从扶桑神树上升起，月亮就沉到大荒之中，经轮回在扶桑树上重生，等太阳沉入大荒，便开始西行；而太阳也开始了一样的轮回重生之旅，如此循环往复，无始无终……”帝王猛犸忽道：“像。”真猛犸象道：“像什么？”帝王猛犸道：“像那两面被白象切开的冰镜子。”

        正说话间，三兽已到山顶的石洞中。该洞天然形成已逾千年，自猛犸宗将基业落于此后，该洞就作为思过之所保留，后世名之“醒象园”。此刻薄暮，苍天冥冥，南方猛犸象和真猛犸象决定在洞中将就一夜，次晨下山。

        三象生起火，火光中听到一声喊：“大师兄！”原来草原猛犸象上得山来。帝王猛犸道：“脊棱象来我猛犸宗必有图谋，你怎留师父一个在山下？”草原猛犸象笑道：“它确实有图谋，不过却不会伤害师父。”帝王猛犸道：“究竟来此何事？”草原猛犸象道：“小师弟，恭喜你了，走在了我们三个师兄的前面。”真猛犸象奇道：“我，走在前面？”

        草原猛犸象道：“当时我带着脊棱象去见师父，师父说：‘师兄你重临我山，所为何来？’脊棱象道：‘长毛师兄，小弟今日前来是来给师兄道喜的。’师父一怔，奇道：‘喜从何来？’脊棱象道：‘听闻师兄有一子，叫真猛犸象的，年方弱冠？’师父说：‘正是。’脊棱象道：‘我有一女徒，韶龄二九，尚未婚配，我打算把它许配给令郎。’”

        真猛犸象大叫一声：“什么？许配与我？”南方猛犸象哈哈笑道：“真是喜从天降。喂，你见过女方么？”真猛犸象道：“脊棱象的女徒？啊对，上一届食草联盟比武它也来了，我记得它好像叫什么纳玛象。”帝王猛犸奇道：“象宗数月前还对我等颇具敌意，怎么突然又来联姻？”真猛犸象道：“难道是为了白银盾？”

        草原猛犸象续道：“师父听了这话也吃惊不小，问道：‘小儿与令徒仅一面之缘，何以突然要结亲？’脊棱象道：‘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年食草联盟比武，明摆着犀族要对付我长鼻门，我长鼻门一分为二已有数百年，两宗实力不及犀门，若不想办法联合，迟早会被犀门吞并。’师父道：‘犀门想要对付我？我怎么不知。’脊棱象道：‘此事再明白不过，帝王贤侄冲着白象叩头时，那炷香定被做过手脚，否则当时天朗气清，怎地就无故熄灭？’”

        真猛犸象一拍大腿，道：“原来不止我和三师兄这样认为。”说着将刚刚路上的想法对草原猛犸象说了，又道：“大师兄，犀族真是卑鄙下流！”南方猛犸象道：“行了，快听二师兄讲。”真猛犸象正想反驳几句，平日里斗嘴，它们总是这般，今日想起二师兄在此，便不敢开口了。

        草原猛犸象道：“脊棱象又道：‘师兄，帝王贤侄是食草联盟新晋翘楚，却惨遭犀族打压，巨犀意欲将各派势力削弱，以令它一家独大，彻底掌控食草联盟。师兄若不想白象先祖留下的长鼻门在你我手中断送，不妨与我合作，将二宗合一。’师父怫然道：‘师兄莫不是觉得我长毛象不当做猛犸宗掌门，前来吞并我的罢？’脊棱象道：‘师兄说哪里话，猛犸宗门下人才济济，这都是师兄教徒有方。我只求犀族杀上门来时，能共拒之。’它言辞诚恳至极，师父不好回绝，于是说要静思考虑，与众弟子商量，今晚留它过宿，派我连夜来告知你们。”

        南方猛犸象揶揄道：“师弟你说说，象宗那边为什么要给你一个媳妇？”真猛犸象却不玩笑，正色道：“二师兄有何高见？”草原猛犸象道：“我猜脊棱象本意是想撮合大师兄与大师姐，谁知大师兄因过受罚，联姻事宜就落到你身上。这目的么，一来是为了白银盾，二来想将猛犸宗并入象宗。”真猛犸象摇头道：“象宗总体实力并不及我，门下弟子除大师姐外皆是庸庸碌碌之辈，怎能吞并我们？我们吞并它们还差不多。我看此事于猛犸宗大大有利。”

        帝王猛犸道：“正因为双宗的差距太明显，一眼能分出高下，才令人不得不防。”草原猛犸象道：“大师兄所言甚是，脊棱象不可能看不出来，合并之后如何当上掌门，如何拿到白银盾，它必有周密打算，才敢登我山宗。”

        帝王猛犸道：“不但如此，脊棱象所虑者也不无道理，我们更要防着犀门。”草原猛犸象道：“犀门那边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师兄，其实你当日在犀门驻地……”它说到此，只听得一阵鼾声传来，南方猛犸象已沉沉睡去，草原猛犸象笑道：“三弟倒是无忧无虑。”帝王猛犸道：“天色不早，咱们也睡罢，此事需和师父商讨。”

        众象卧眠。

        次晨三兽向帝王猛犸告别，帝王猛犸开始了一年的思过囚居。最初几日极是孤寂难熬，偶尔想到乳齿象，想到它当日伤心欲绝的眼神，心中甚为痛苦。之后几日渐渐习惯独自生活，每日习武，摘果饮溪，众位师弟不时上山看它，日子过得也快。

        匆匆一月过去，海神的手已经伸向内陆。这一晚黑云压城，无星无月，正是雷暴天气。除了几十里外的山下隐隐传来宛如星光的灯火外，天地之间一片漆黑。突然，一道亮光划破黑夜，犹如天神的利剑，深深刺到大地当中，紧接着一道炸雷震得山峦微微颤动，仿佛整个长白山脉都在天地的怒吼中瑟瑟发抖。

        帝王猛犸见天上狂风卷席着乌云，犹如翻滚的波涛，大山抻长脖子，伸向海面似的云端，仿佛下一秒就要溺死在云海之中。就在隆隆雷声过后，传来了一象的嘶鸣。帝王猛犸还道是听错了，细辨之下，果然是大象的叫声，与打雷相比如同蚊鸣，却比雷声更令它震撼：“我在这住了这么久，竟不知此地尚有同类。”

        它顶风出洞，顺着声音来到一座山谷内，运气丹田之气，朗声道：“前面是哪一位朋友？若不嫌弃，就请到我洞中避雨。”它一连说了三遍，都没有得到应答，心中大奇，向谷中前行。走出两步，那声音又再响起：“我白象一生……”帝王猛犸诧异非常，后面的话没有听清，心想：“白象莫不是成了神仙，能够长生不死？”

        那声音续道：“聚乌云之为雷兮，听风声之飒飒；约八拜之金兰兮，誓死生之与共；喟反目而成仇兮，争为帝于一朝；惜一败而涂地兮，处朔方之露重。”帝王猛犸文武全才，听得懂辞中含义，那“争为帝”自然是指和青狮的大战，心道：“白象大神与青狮相争之事自然家喻户晓，不过听它言下之意，难道它和青狮曾经是弟兄不成？”它接着向前走，想参见白象大神，转过弯后，却见一头老象的影子在石壁上若隐若现，除此之外，没有兽踪。

        帝王猛犸不由惊呼：“这是怎么回事？”定睛一看，这老象五官模糊，看不太清，但周身毛皮发白，是白象无疑。帝王猛犸上前抚摸石壁，湿漉漉的触手冰凉，豆大的雨点击打着大地和山峦，白象说的什么听不到了，却见兽影闪动，白象在石壁上辗转腾挪，似是在展示一套功法。帝王猛犸凝神细看，发觉这套功夫自己从未见过，出手之际，威力无穷。当下激动不已，模仿着它的样子，一招一式地学，用心记忆。

        白象的影子越来越模糊，帝王猛犸担忧起来：“若是没有学会，白象大神就消失了可如何是好？”正想间，一道闪电刺破天际，点亮苍穹，白象的身子也亮了不少。说来奇怪，每当白象的影子变得模糊时，只要天上电光一闪，立时清晰百倍，帝王猛犸亦步亦趋，顺着指引导气，猛地一掌拍出，登时百股力道不断叠加，竟击碎了一块小山似的巨石。帝王猛犸喜，见白象此刻双臂擎天，真如天神下凡，也学着它的样子，只觉四肢百骸无不舒畅。眼下暴雨倾盆，帝王猛犸浑不在意，将刚刚学到的功夫重新比划，复习几遍直至牢牢记住。

        雨渐稀，白象的身影难以辨认。帝王猛犸运气之下，发觉短短一个时辰，武品已经提升至高强中级，更是欣喜，当即下跪向白象叩首，一为拜谒先辈，二为感激传功之德。叩首罢，说道：“白象大神在上，弟子日后定以此神功护佑长鼻一门，不负今日之恩。”不多时，一弯新月悬于天际，白象的影子碰到月光后渐渐消失。

        帝王猛犸接着向后谷走去，看到石壁上有几段文字，署名正是白象，张口念道：“夫青狮者，食肉盟军首领，与余乃总角之交，交情甚密。少时尝戏于野，得遇异兽，所学非凡，弱冠后入食肉盟军，积功三十余载而成首脑。盟军逼威日甚，食草兽类危矣，故余创立食草联盟与抗，历大小百余战，互有胜负。”念到此，心想：“白象少年时和青狮原是好友，尚能为了食草一族的利益，与它断交，我与秦岭虎不过是一面之缘，岂能为它坏我食草一族的大计？日后见了它，只能用拳头讲话。”

        继续念道：“后赴青狮之约，于长白山万载冰川之上决战，余披坚执锐……”帝王猛犸心道：“这坚锐自是指白银盾甲和日光刀了。”续念：“……与青狮鏖战，直至东方熹微。余非青狮之敌，遂画地为牢，郁居于此。数日后忽觉凭‘象牙之塔’可胜青狮，本拟出山，然余兵败，何足言勇，故终生未见故时之交。及至耄耋之龄，天癸将竭，遂来此山谷，细细演练此神功秘要，期与青狮再战一合。余无意传诸后世，子孙豪杰亦当无缘得见，兴思及此，不亦悲乎。”

        帝王猛犸读罢，心道：“原来当年一战，不知为何白象在紧要关头忘记了‘象牙之塔’，使得食草联盟一败涂地，它羞愤交加，无颜传授徒弟这一招，打算带到棺材里去。可是今日又为何教给我呢？”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啊，一定是它想起当初在犀门冤枉我了，才破例显灵授我神功。嘿嘿，小师弟若是知道，肯定得承认白象真的存在。”

        对于神的存在，当时兽族百种，大都认可，故而在兽族历史上，黄金、白银、青铜三个时代又合称为魔法时代。帝王猛犸学成“象牙之塔”，自然而然地归因到神仙怪道之上。六十余年后魔法时代结束，武林时代来临，上一个时代的说辞已不足为信，但谁也讲不清帝王猛犸究竟是怎样学成的“象牙之塔”。千年以后，武林时代结束，兽族历史迎来了文艺复兴、科技革命，这个问题才得以解释：长白山地区铁矿丰富，且四氧化三铁含量极高，白象死的当晚很可能雷雨交加，闪电将电能传导下来，这时的山体就有了录像的功能，如同照相的“曝光”，将白象的一招一式录制下来；若以后再有闪电巧合出现，就像录像放映一样，出现白象练功的影子，如同照相的“显影”，所以那一夜同样电闪雷鸣，帝王猛犸机缘巧合，跨越千年时空，得见古兽真容。

        此后，帝王猛犸日夜练习新学绝技，不敢怠惰。玄律迎秋，雨带停留不久渐渐南移，待飒飒朔风起之时，帝王猛犸已将“象牙之塔”练至纯熟。这天它本在洞中静坐，忽然心有所悟，登高而望，漫山红遍，层林尽染，木叶吹到脸上，像在把萧瑟诉说。帝王猛犸感极而悲，一声舒啸，谷中回声不断。

        忽听得山下大喊：“师兄！”定睛一看，原来是真猛犸象。真猛犸象上前道：“大师兄，有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听哪个？”帝王猛犸道：“先听坏消息。”真猛犸象道：“我以为你要先听好消息。坏消息是，恐狼在华北平原横行作恶，危害武林。”帝王猛犸怒道：“真该除掉它。”真猛犸象续道：“好消息是，师父决定派我们兄弟四个前去锄奸，也就是说，你不必再思过了。”帝王猛犸道：“这倒是好事。”二兽当即下山，一路畅谈，到山脚时又遇到草原猛犸象和南方猛犸象。

        四兄弟数月未见，甚是亲热。南方猛犸象道：“恭喜师兄免去牢狱之灾。”帝王猛犸道：“这次师父派我去杀恐狼，是想让我向食草联盟表明忠心。”草原猛犸象道：“大师兄倒不糊涂，凭我们四个，当与恐狼打成平手。象宗那边，会派大师姐助拳。”帝王猛犸听到可以再见乳齿象，很是高兴。真猛犸象道：“师兄，我们不但会助你，还会监督你，这回你可一定要亲手毙了恐狼。盟主说了，只要你亲手杀死它，就不再追究你顶撞盟主、扰乱武会之罪。”帝王猛犸道：“好，我们回山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去华北。”

        话音未落，背后有凌厉的掌风袭来。草原猛犸象惊呼：“什么人？”帝王猛犸甫学会“象牙之塔”，遇见强敌不敢怠慢，周身气场大变，一股股真气蛟行龙驰，只见兽影腾挪闪过，帝王猛犸那一掌打在了山体上，发出隆隆闷响，像群山痛苦的嘶吼。南方猛犸象生性好武，见到奇功异法必追根究底：“大师兄，你从哪学到的这好本领？”

        帝王猛犸转头一瞧，见来者背对自己，但仍挡不住面前伸出的两根獠牙，喜道：“是师父！”正是长毛象。长毛象抚掌大笑，道：“不错不错，你的功夫大有长进，此次南行，为师也放心了。”原来，长毛象得知恐狼作恶，便向盟主禀告，欲派子弟除却，以表明帝王猛犸绝无结交食肉族之意。巨足驼应允后，长毛象思来想去，即使有象宗襄助，亦深恐猛犸四秀非恐狼之敌，这才出此计谋，以试炼众弟子应变之能，却意外发现帝王猛犸短短几个月内功修为大有进境，心中甚喜。

        四猛犸上前参拜。长毛象将它们扶起，微笑道：“帝王啊，你怎么修成这般厉害的武技？”帝王猛犸于是将如何在后山石壁上见到白象幻影，如何阅读白象遗刻等事说了，众兽将信将疑，长毛象道：“白象大神临终之时不知所踪，风闻它去寻找传说中的象冢去了，原来是到后山。唉，青狮白象都是兽族中不世出的天才，武品俱为入化初级，若是它们联手共谋，相信兽族今日，会大不一样。帝王啊，你得白象大神遗传，更需努力惩奸除恶才是。”帝王猛犸道：“弟子懂得。”长毛象续道：“你们下去罢，为师上山一观。”四猛犸乃退。

        行出里许，帝王猛犸回望，看见太阳的金辉照在长白山的万顷林涛中，师父的背影已无处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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