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6拉上贼船
在大圣女的家乡，古语有云“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所以说我上辈子到底对这位帝姬殿下造了什么孽才会碰上这种鸟事啊！？
被星缇纱拉着坐在同一张床上的萝丝此刻只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在这床盖过两人脑袋的棉被下面，赫然是昨天晚上星缇纱从神殿抠出来的圣遗物。
“我、我说……”萝丝的表情僵硬而抽搐着，看了看那件用金色丝线绣着“铁路子弟高中”的外套，又看看正在摆弄那个小镜子的星缇纱。结果后者察觉到她的目光，立马把头扭向她摆出个极其灿烂的微笑。
“没想到萝丝同学也看得懂圣文，看来这就是命中注定我们要合作呢。”
“呵……呵呵呵，是、是啊。”
是你个大头鬼啊！？
帝姬殿下您是嫌生活不够刺激还是嫌命太长不想长命百岁了啊？您想死别拉上我行不行！？
算了……
仿佛已经看见侩子手拿着刀，在朝自己招手的萝丝笑得很安详：“看来确实是我命中有此劫……”
“你说什么？”星缇纱一下子没听清，扭过头看着萝丝。
“没什么，我说我棺材要红色的，谢谢。”
——事情还得从今天早上说起。
第一节课时以班主任身份进来安排了座位，并因其完全不懂——亦或者说是无视乃至蔑视贵族礼仪的那名男青年在下课后就不知去向，而当第二节课时间过半才赶到教室的老师，似乎刚刚紧急处理完什么事情，脸上的表情和风尘仆仆的姿态都让学生们私下议论纷纷。
不过很快，米珈莉希薇莉丝贝娅斯特，也就是之前代表神殿对新生们进行魔法潜力测试的那名祭司，十分严肃地告知大家“请完全忘记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而那名之后赶到的老师——同时也是真正的班主任，则在这之后就真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地开始上课。
但是很明显，面面相觑的同学们，都感受到了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众人互相对视仿佛在同学身上寻找异常的目光让萝丝如坐针毡，可很快她发现这些目光并非针对她。
而是掩饰着各异的神色，假装不经意地看向她的同桌。
歌秋罗帝姬，星缇纱。
然而后者却仿佛完全置身事外，左手托腮右手拿着那只雕刻精湛的魔杖在听课，夹杂橘色与绯色、打成麻花辫的白色长卷发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金光。
日光穿过彩窗，形成色彩缤纷的光斑落在星缇纱的身上，这景象落在萝丝那双幽蓝色的眼睛里，让她在某一瞬间产生了星缇纱的身影闪烁着细碎微光的错觉。
真是……
然而很快，萝丝就从其他人的议论之中得知了前一天星缇纱因为不敬圣女神像而被罚跪神殿，紧接着在昨晚上神殿的烛台就被风吹倒砸碎地砖的事情。
短短半个早上发生的这些事情就让萝丝有些应接不暇，可是很明显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当拉开宿舍门说着“我回来了”的她猝不及防与拿着手机的星缇纱对上目光的瞬间，一种极端不妙的预感让她的表情僵硬在了脸上。
“你——”
很明显星缇纱也没有预想到这一出，她看着被萝丝一把拉崩了门锁的宿舍门，眉头狂跳。
结果还没完，萝丝看着星缇纱想了一下，又退了出去把门给关上了。
砰一声差点没给门框都震下来。
然而身体快过大脑的萝丝属实没想到，下一秒那宿舍门被星缇纱又一把拉开，她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后者揪着衣领扯进了宿舍。
“你躲什么？”星缇纱用背顶住被拉坏了锁的木门，直视着萝丝的眼睛。
那一瞬间，萝丝只觉得那双宝石一样的橘金红色眼睛再没有今天早上悠哉悠哉的笑意，只剩下平静与寒冷。
让她毛骨悚然。
“谁让你来的？”
星缇纱凑到了萝丝面前，那声音小到只有近在咫尺的两人才听得见的问句人萝丝心中警铃大作。
怎、怎么回事？
萝丝看着星缇纱，常年生活在北境的战争直觉让她觉得如果自己回答不当恐怕下一秒就会血溅当场。
——尽管此时的萝丝根本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我我——”语无伦次的萝丝被这些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直接开始走神，而下一刻那件颜色鲜亮的外套映入了她的眼帘。
“铁路子……”下意识把那件衣服上绣着的金色字体念出来的萝丝忽然发觉事情不对，然而她刹住声音才发现为时已晚——刚刚还杀气腾腾的星缇纱此刻正勾着嘴角，悠哉悠哉地戳了戳手上白色的小镜子。
萝丝的声音从镜子里传来。
“你——”萝丝瞪大了眼睛，她不明白星缇纱到底要干什么，可很明显现在自己跑不掉了。
因为那一行“第一铁路子弟高中”，是只有皇族和祭司才能够学习的圣文。
除此之外，他人学习，形同谋逆。
而根据歌秋罗帝国律法，谋逆之人无论身份贵贱，皆处死刑。
为首者按律凌迟诛九族，传首九边。
很明显星缇纱这帝姬是不会因为谋逆而被处刑的，但至于她萝丝就……
于是在思考着自己到底会被片成多少片的萝丝那安详微笑的目光中，星缇纱从容不迫地把小镜子塞进那件外套的口袋里然后一起塞进单肩包，然后若无其事地背起来走出去叫来宿舍管理员修了门锁。
“行了。”
星缇纱说着“谢谢老师老师真好老师再见”把宿管送走之后，一屁股坐在自己床上，脱下单肩包拍着自己旁边的空位示意萝丝坐过来。
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幕，可当萝丝终于反应过来“星缇纱这丫在坑自己”的时候，星缇纱已经把一个小东西塞进了她的耳朵里。
一句“您到底想干什么”根本没来得及问出口，萝丝就被星缇纱举到两人眼前的镜子之中的景象给吸引住了。
整齐的方阵，光鲜的军装，年轻坚毅的面庞上看不见任何饥寒窘迫的痕迹。
乌黑锃亮的武器萝丝从未见过，巨大的圆柱被不需要牲畜拉动也能行驶的车辆装载行驶而过。
“这、这是什么？”
萝丝瞪大了眼睛看着星缇纱，但一个不可思议的设想已经在她的心中浮现。
果然，星缇纱竖起食指：“嘘，看这里。”
碧蓝的天空下红旗飘扬，红色城楼上巨大的横幅写着的标语，在映入眼帘的瞬间彻底点燃了萝丝的热血。
——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
“这是那天我在神殿地砖下面找到的东西。”星缇纱摘下两人共用的耳机关掉视频，“你刚刚看见的是大圣女家乡建国七十周年的国庆大阅兵。”
“那里并不是我们所认为的所谓神明之地，恰恰相反，在几十年之前，这片土地正面临侵略者的践踏。”
“在那个世界上没有血族，但有着很多个不同的国家。大圣女——不，星沙的祖国在过去长达数千年的历史中几乎都处于领先世界的地位，无论时代如何更迭，这个国家的文明从未断绝。”
“他们甚至发明了一个词来形容自己国度的鼎盛——万国来朝。”
“可是这一切并不是永恒的。”
星缇纱叹了口气，开始讲述那从异世界的1840年，那一声来自西方国家的炮响轰开了华夏国门开始的故事。
战败割地赔款。
不平等条约签订。
侵略，屠杀。
山河沦丧。
直到全民族统一战线形成，开始了绝地反击。
“最终的胜利，所有有志之士在民族的至暗时刻无论身份年龄，肩并肩创造的未来。”
说完了那个来自异世界的故事，星缇纱长长舒了一口气：“你或许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学过圣文这回事，而且还提前做了准备就为了把你拉上贼船……”
于是在萝丝震惊的目光中，星缇纱接着说了另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歌秋罗未来的故事。
“……直到死去之后，我才明白自己究竟多么地愚蠢。我妄想通过一己之力就能扭转战局，认为皇族和贵族这些仅仅占了歌秋罗不到百分之五人口的少数派就可以赢……”
“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究竟是为了谁而战斗的，大圣女是为了谁而建立歌秋罗的。直到在另一个世界亲眼看到那举国欢庆国家统一的场景，听到他们的官员高呼‘人民万岁’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们竟然忽视了最应该团结的力量。”
“想必你常年生活在北境，也知道如今的歌秋罗早已腐朽不堪。贪腐和落后相辅相成，阶级固化压迫严重，这个国家如果不做出改变，即使我的手里有很多大圣女给的资料，也很难付诸实践发挥作用，等待我们的只有亡国灭种这一个结局。”
萝丝看着星缇纱，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们……”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萝丝的大脑，可眼前的手机和星缇纱之前的表现只能用这一切来解释。萝丝一下子有些难以接受，可那推论出“亡国灭种”的结果就摆在眼前。
她也的的确确无法反驳。
“如果真的是你说的这样，我们……我们究竟要怎么做！？”
这个帝国早已日暮西山，这一点身为北境武勋家族继承人的萝丝无比心知肚明。
那些边防军吃不饱穿不暖，没有足够的武器装备还要被贵族们吃空饷喝兵血乃至当成家奴随缘使唤的景象，几乎是北境的日常。
也正因如此，今天早上的萝丝才会在感受到星缇纱拉拢自己的意图时不自觉地同意了。
可是，萝丝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她说完这句话，星缇纱就脱掉了手套，微笑着向着她伸出了手。
“既然帝国已经日暮西山，我们就趁机谋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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