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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59前世罪孽


星缇纱这一次没给温斯基胡思乱想的时间,就在温斯基还在反应自己刚才耳朵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的瞬间,星缇纱已经撩开围裙从口袋里掏出了盒子。

        扁方的金属盒在摇动的烛火晕染中熠熠地映着光,星缇纱轻轻将它放在木桌上,而后她抬起头环顾四周——门没有锁。

        “殿下……”

        看着帝姬拿出那看上去就很贵重的盒子,而后又忽然抓起那盒子抱在胸前,刷地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边,温斯基愈发慌张——他已经根本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了。

        “别怕,只是要锁一下门。”

        如帝姬所说地,门栓被她推上去。

        而后帝姬便立刻快步走回了温斯基的身旁。

        “没事了,别怕。”

        很轻的声音,让温斯基不知怎的再一次回想起自己的母亲。

        但帝姬并没有给他留怀念亲人的时间。

        “看着我,温斯基利亚尼斯同学。”帝姬一只手将那盒子紧紧护在怀中,另一只手搭在了温斯基单薄的肩膀上,“你想不想看看大圣女的祖国?”

        “奴——”

        这一次温斯基能够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了,可、可是——

        模糊的视野迟疑片刻后就上下晃动了一下。

        温斯基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对着帝姬殿下点了点头——而不是本应该的谢恩与谢罪。

        “好。”

        棉衣以下那瘦骨嶙峋的单薄触感,又一次传到了星缇纱的掌心。

        星缇纱几乎没怎么用力就按住了温斯基的动作。

        “坐好。”

        盒盖被掀开,只见里面是几条各色绣花的手绢。温斯基认出那两条橘色粉色的上面,绣的是太阳菊——那是会在冬天到了尽头之后开满山野的花,那各色的绚烂花朵代表着帝国的皇族,是不能随意铲去不能踩踏甚至不能触碰的……

        温斯基曾经差点因为这些花而丢了命。

        可下一刻耳朵传来凉而硬的感觉打断了温斯基的思绪,回过神的他这才看到眼前盒子里的手绢已经被掀开,一块极为光滑的长方形镜子被帝姬拿了出来。

        咔哒。

        那根一端分叉成两半,有一半连着他耳朵的白线被帝姬插进了镜子的侧面。而后帝姬双手捧着镜子,按在侧面的右手拇指似乎微微发力,片刻后只听靠近帝姬那一边的耳朵里传来音乐,而见那漆黑的镜面骤然亮起了一串方方正正的图案。

        “这——这是什么?!”

        温斯基被吓了一跳,差点从凳子上弹起来——如果不是星缇纱又一抬手按住他的话。

        “是大圣女祖国的文字。”

        星缇纱说话间手依旧按着温斯基的肩膀,她知道无论刚才这孩子如何质问大圣女,在看到“圣遗物”的时候估计都还得条件反射地跪下去。

        他在发抖。

        “别怕。”

        开机画面很快结束,蓝天白云红旗飘的画面取而代之。星缇纱想了一下,没有点开之前给萝丝看的华夏国大阅兵录像。

        还是先让这孩子看看……

        就看看在华夏国,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是怎么样生活的吧。

        苦涩从星缇纱的胸腔中向口腔蔓延,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

        上滑解锁,然后很快就找到了她想要的视频文件。星缇纱拍了拍温斯基的肩膀,而后收回手点开了视频。

        “死罐头你个猪啵不要挤我!”

        “你才死罐头!张佩佩你个癫婆给我让点位置!”

        “别挤了开拍了!”

        “一、二、三!茄——子!”

        穿着统一服装的青年们挤在镜头前,分明是黑夜的背景,却在那声口令话音刚落瞬间,有明亮温暖的橘黄色光从天上齐刷刷落下,将她们黑色的头发镀上金色雾气一般的边。

        那是在宽敞而平整的道路两旁,笔直的高耸的温斯基不认识的灯。

        温斯基发现自己完全说不出来那灰黑色平整又宽敞的马路是什么东西铺成的。

        而在她们身后啊,那是温斯基无法理解的繁华。那川流不息的亮这红色或橘色灯笼——不,比灯笼明亮无数倍的灯的车子,那直插云端的亮着灯火的建筑,那来往神明身上绚烂华丽的服装,甚至……甚至他注意到,在这镜中的角落,那个小推车旁边的神明正将一串串烤好的东西分给围在他身旁的青年神明们。

        那是……肉吧?

        凭借转动的轮子将那些有着溜光水滑外壳的东西猜测为车的温斯基,看着这个被对面的神明们用一根杆子——甚至这说粉不粉说金不金的杆子是什么材质温斯基也完全没见过——在撑着这扇窗。

        “殿下……”

        不、不向神明行礼吗?

        “没事,这只是录像——也就是类似于画在纸上留下来的画面而已。”星缇纱毫不犹豫地选择复述当然录音里星沙对她的解释,“没事的。”

        是……是吗?

        可是面对圣像的时候,平民得跪着——听说就连皇族都不能随意说话的……

        等等,圣像……

        “这,您——”温斯基惊觉那位举着杆子正在和另一个女神打闹的神明,面孔五官竟然和帝姬有至少七分相似!一时间温斯基惊得语无伦次,“这不是大圣女陛——”

        “是星沙前辈。”

        星缇纱点了点头,同时抽手又一把按住了温斯基。

        “没事的,继续看吧。”

        视频里的姑娘们已经开始一边走一边录像——其中当然少不了黄桃和张佩佩两人你来我往的“死罐头vlog摆什么姿势啊好二!”和“张pp你个颠婆我什么时候让你耶了我就是叫你过来开拍!”以及“刚才那一段剪掉剪掉啊啊好蠢——黄桃你干什么打我屁股!!”之类的吵闹。

        穿着亮橙色配荧光紫校服的女学生们勾肩搭背在大街上恣意谈笑,她们笑着向镜头介绍自己的家乡,介绍那个异世界北纬二十四度的重工业城市。

        经过后期剪辑的视频只有不到十分钟,可那画面中光怪陆离又喧嚣繁华的城市,那些工业博物馆里叫不出名字的机械,那些来来往往看不见饥饿痕迹的脸,还有那大江两侧的小山上华丽绚烂的彩色灯光——甚至大圣女叼着那个色彩绚丽的袋子,都完全超过了温斯基过往认知总和的范围。

        “这就是……神明之地吗?”

        下意识的呢喃,带着颤抖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向往与失落。

        “不是‘神明之地’。”

        星缇纱点了暂停,转过身正对着温斯基。

        “是星沙前辈的祖国——华夏人民共和国。”

        人民……共和国?

        温斯基感觉自己低烧的大脑似乎变得有些不太好使,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一个类似于“帝国”的国家称谓。

        可是……如果是国家不就是帝国吗?人民共和……是什么东西?

        等等!国家……也就是说,与之相对的,神明之地难道也有吸血鬼!?大圣女陛下他们也要和吸血鬼对抗吗?可吸血鬼是怎么进的神明之地?!

        “星沙前辈并不是神明,她和我们一样是人类。包括华夏国,乃至整个异世界——我的意思是,另一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是人类,甚至是没有魔法的人类。”

        星缇纱看着温斯基的眼睛。

        “我知道你想问刚才看到的那些,那一切神奇的景象。温斯基同学,那些并不是用‘神力’造出来的。至于国家,啊,和我们的世界不一样,另一个世界没有吸血鬼,但是有着非常多不一样的,属于人类的国家……”

        这是一个关于压迫与反抗的故事。

        从大泽乡那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怒吼开始,在那片古老的土地之上,从寒门苦读登青云的书生,王朝末年的起义军,到1840炮响之后的抗争,到面对着外国人坚船利炮的时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悲壮。

        “华夏国人从不信血统。”

        受命于天?

        民重君轻!

        神明天堂传播福音?

        鞠躬尽瘁方得香火!

        你船坚炮利,我便师夷长技以制夷;你体格强壮,我便抱着必死之心拼到最后一人!

        因为星沙留下的华夏国历史资料极为简略——为了给那些图纸和资料书留足够的存储空间,这漫长的历史被压缩成了十分钟的话程。

        可快要说完的时候,星缇纱却发现面前少年的表情由疑惑与被吸引,在某一个瞬间的巨大错愕后,逐渐变成了恐惧和释然。

        是的,两种近乎相反的表情,在温斯基那张瘦削的脸上疲倦而平静地交融出现。就像是已经走上断头台的死刑犯,在生命最后时刻的木然平静。

        他已经不再哭了,干涩的双眼不再像方才一样被蜡烛映出泪光。

        “殿下……”

        “嗯,怎么了?”

        “奴……”

        温斯基低着头,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衣摆。他的嘴唇颤抖着,近乎失去了发出声音的勇气。

        “奴的前世,就是那些欺负华夏国人的洋鬼子……是吗?”

        “……哈?”

        那一瞬间,满头问号的星缇纱最终是没绷住自己的礼仪。

        星缇纱控制住自己表情的龟裂,深吸一口气:“孩……同学,我也是白人——不是,我的意思是,刚才我说了这么多华夏国历史……”

        星缇纱忽然停了下来,意识到温斯基的意思——如果是像华夏国的人所说的一样,那血统确实不能决定一切。

        是“前世”。

        无法承受的苦难和自出生起受到的奴化,让温斯基将自己和家人所遭受的一切归咎为前世的罪孽。因为这样他就不必再纠结,不必再承受内心撕扯的痛苦,他就可以过回曾经心安理得麻木着卑躬屈膝的日子。

        他是不会去质问明明不信血统大圣女为什么要划分出奴隶这个阶级的,为母亲和姐姐嘶吼“为什么不让她们好好为奴”已经是他此刻的极限。

        但绝不是永远的极限。

        ——我不会让这成为他的极限。

        “温斯基同学,你难道不想把故事听完吗?听一下被欺负成这样的华夏国,究竟是怎么复兴的。”

        一只温暖纤长的手,有力地握住了温斯基攥起的拳头。

        “奴……”

        “还有。”星缇纱捧起温斯基的脸,目光灼灼,“虽然你没学过华夏国语言,可刚才也注意到了吧——星沙前辈的同学们并没有用‘星沙’这样的发音称呼她,为什么她要对我们使用假名?为什么她的祖国曾经是帝国而后来却成为了人民共和国?为什么在歌秋罗她却要建立帝制?”

        “殿下,奴……”

        温斯基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为何说不出拒绝的话——不是因为帝姬的威严,那……那是发自他内心的,为了自己为了妈妈和姐姐而产生的冲动。

        那是他不应该有的念头,温斯基不知道帝姬会说什么,可生物的本能告诉他他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

        沉默。

        目光游移着对未知的沉默。

        “奴……”

        目光微微颤抖着回到方才的起点,温斯基最终咬着嘴唇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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