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出击之前
立正的靠脚声响亮得艾北柠和柊霖俩人精神一震。本来看到“自己人”的碎碎念和那点微不可见的懒散放松瞬间一扫而空。
俩人立即回以同样标准的军礼，但心里却不禁纳闷一齐道：果然，刚刚出门就应该把军服全部换上便服，而不是偷懒只在外面套两层！不过，这大爷还真是宝刀未老，目光如炬，明察秋毫。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第二科的扫地僧？！让这么较真的大爷知道我们穿制服去办私事，会不会被diss……
激动但终于稳住心神的老兵兴奋地定睛开始打量面前的同袍。可当他才开始认真观察这两位，他就又呆了。
他被猝不及防地震到了，喃喃道：“这，这，这不是作家，呃不，现在应该称您为大校了，柊霖校长……
还有，你，你是音乐会上那主持的女孩，你叫什么来着？对了，艾北柠！你就是那折腾了许多古书译本和那什么教科书，还有每个月那食谱的艾北柠……”见到艾北柠时他的声音大了不少。
说着，他敬着礼的手忽然不知该放下还是继续了。
柊霖之前是作家他是知道的，他自家的女儿和妻子都是他的书迷，之后柊霖弃笔从戎时，他赞了一句“是男人就应该当兵，保家卫国不比那瞎编故事更男人”，马上就受到了来自妻子与女儿的几天疯狂针对。
那段日子里，他回到家，不要说没一口热饭了，母女连续几天连正眼都没看过他一眼。但他并没有进过军校再学习，之前也没有报名更没有被选中去军校学习自行车，自然不清楚艾北柠在军校里的身份。
但看到艾北柠的军礼如此标准，又想起她好歹也是魔斗术的创始人之一，想要在军校要那么一官半职，想来那也是挺简单的事。
况且，这俩人不是还都穿着军装的衬衣吗？制服，特别是军服，那可是神圣的使命象征，其他的国家他不清楚，可至少在禹国，那可不是谁想穿就可以随便乱穿的，就算是军属也不可以！
于是，忐忑的手瞬间坚定了，礼毕，老兵大爷开始重新思考这次的事件。
看着这传说中的举报人，再看看一旁脸黑得像锅底的两位大魔导师。大爷觉得自己真相了。
老兵：原来不是因为是涉及到国之根本的大案要案，而是因为自家的孩子被欺负了吗？夹杂了家事的案件吗？总感觉我来这边也就当个代表，走个过场而已。不管性质如何，欺负到艾家的孩子头上，不用我出手那犯人一定会被修理得凄惨无比。
不得不说，这位不愧是办案经验最为丰富的大咖，各方面的能力没有因岁月的冲刷而退化，称得上是明镜高悬，料事如神了。
虽然他判断的时候，忽略了一点，即使这次的“被害人”不是艾家的孩子，有那两位神级队友在，只要他们愿意，他依然只需要在后排大叫加油大神，666！
尽管觉得这次可能没有机会遇上什么心目中的惊天大案了，但兵大爷的心却只微微可惜了不足一秒。无他，因为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禹国和平安宁，虽然惊险刺激固然让人热血沸腾，可安稳的生活更值得珍惜！
在这里，他觉得自己的身份最低，连在军校并无正职的艾北柠也有著书立作之功，练兵强国之劳。
所以这明明在第二科中德高望重的老兵，此时端坐在那里却毫无违和感地乖巧得像个好学生，只认真聆听着其余几人的对话，生怕听漏了一个字，像极了那些既专心听讲，又生怕老师提问的矛盾型学霸们。
首先发话的是一脸不爽的艾青暝：“小柠，你是不是嫌弃爷爷老了，所以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宁愿来这里找那些高级的小年轻，都不愿意直接来办公室找我……”
艾北柠：“冤枉啊，爷爷！我只是想杀鸡焉用牛刀，您可是禹国最伟大的大魔导师，让您为区区小事出手，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为您感到憋屈啊。
再说了，区区小人物竟然劳驾您去测谎，这也太抬举坏人了！但总不能让人来这边给您查验吧，这样会打草惊蛇，很可能收到传召，人家马上就开始毁灭证据了……”
至于，传承院里最年轻的高级暗系能力者都已经四十四了，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但也应该距离“小年轻”这个称号有点远了！这句话她也就只敢在心里稍微吐槽一下，压根不敢再触了自家爷爷的霉头。
柊霖：“对对对，区区小人，怎够劳烦您老人家。您不知道，那人可会装了，如果不是小柠之前学过，能通过微表情看出他们的表情不对，唬住他们，再稳住那人，小柠也不会这么火急火燎就来这里找人去测谎。
她这样一来是为了速战速决，以免审讯期那人一边硬抗一边让人销毁证据，毕竟我们也只是从细节上判断有重大嫌疑，还不知道具体情况，连是单独作案还是多人合谋都没知道呢……”
按照前世那套流程，光靠这短短的一小时和所谓的微表情，根本就不足以立案，顶多属于重点观察对象。
现在，这样“无凭无据”，简直可以说捕风捉影的理由就已经可以行动，就很厉害了好吧，再动用神级人型自走外挂，就不怕遭天谴？！
刚刚还立志要做背景板“乖宝宝”的老兵听了，忍不住叫了一声：“这，这么机智的犯人？这到底……”他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把还没说出口的话又硬生生地拦回去了。
艾昭衍听了也皱眉：“小柠，阿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爷爷只怒气冲冲告诉我，我失职了，导致你们被坏人欺负了，让我马上过来。具体情况如何，我还完全不知道呢……”
其实，艾青暝当时的原话是，都是因为你这傻瓜，害我们家小柠，呃，还有阿霖被坑惨了。你现在马上滚过来，如果我到了你还没到，你以后就别回来了！
艾昭衍虽然是个谜之憨憨，但毕竟是首辅，这样丢脸的事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而且他可是最看重家庭的人，万一儿女听到这话后真的不让他回家怎么办？
老兵心里暗自握拳：太好了，原来不止我一个人一无所知！艾首辅感谢您！
艾北柠闻言就把今天的事情经过言简意赅地讲述了一遍。老兵和艾青暝听了都激动地站了起来。
艾青暝：“岂有此理！竟然利用职务之便侵吞作家们的稿费？还可能向公款伸了黑手？！”
老兵：“真的？！今时今日，重典可是依然存在的，竟然还有人敢乱伸手？！她有几个脑袋？”
刚刚就担心孩子受委屈的艾昭衍听到他们并没有受伤，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一想到自己儿子当年，笔耕不辍辛苦得来，养活小弟的生活费被削得如此惨烈，想到自己的孩子靠着那微薄的稿费挣扎求存，他气就不打一处来，而且更多的是心痛！
可一会儿过后，他眉头不禁皱了起来，问道：“小柠，你是怎么想到只是一个人撒谎，而不是印书局所有人都参与了？又是如何知道账目有问题的？另外，如何下了可能动用了公款的猜测？”
艾北柠整理了一下语言回道：“首先，当那人得知两位编辑大叔把印书局私吞了柊霖稿费的事告诉了我们，很是紧张了一瞬，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了。
虽然表面上还是装作一脸不爽，但从她稍微舒张的瞳孔，我看得出来，她的安全感上升了。
后来，得知我们知道了那套稿费都是用作补足经费的说辞后，她眼中的紧张感更是减了大半。
但听到我们依然坚持讨薪时，她脸上虽是夸张的焦急忧虑的表情，似乎是担心局里资金，但我却从她眼里看到了思虑与并不那么在意的瞳孔反应……”
室内的人，除了柊霖这个当事人一副果然如此的了然与欣慰的样子外，所有人都惊呆了。
众人：这又是一瞬，又是瞳孔反应的，好厉害啊，眼珠子和一瞬的表情变化竟然能看出那么多东西吗？
老兵：厉害！想学！！！
艾昭衍：这也是小柠在那边学到的东西吗？好可怕，幸好我都没瞒着她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艾青暝：啊！不愧是我的小柠，少女贤者当之无愧！但竟然学这种东西，她在那边到底经历了什么？心好痛！
众人心思各异，但思忖了片刻都一致决定暂时按下心中所想，继续听艾北柠的讲述分析。于是，艾北柠等他们消化完后，在众人催促的期待眼神下，继续把自己分析细细道来。
艾北柠：“然后，我给阿霖使了个一切听我指挥，配合我的眼色，开始通过突然转换超正式的言辞，在谈判中向他们施压，试图获得更多的线索。
果然，在谈判中，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呈现出正常的紧张、愧疚，甚至恍惚与惶恐。但他们眼中都闪烁着为禹国，甘之若饴，无悔的坦然。
只有她，虽看上去比谁都激动，但她眼中只有紧张、仓皇，没有所谓舍身取义的大无畏，反而有着其他人没有的，隐瞒，还有就是被动了蛋糕的不甘……”
众人都知道这马上就是最精彩的部分了，所以听得格外认真，老兵对这绝妙的审讯技巧更是心驰神往，听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会听漏了一个细节。
艾北柠短暂停顿后，继续道：“当我以赔偿为理由砍价到八折时，局长的那一脸壮士断臂的悲壮脸虽然也是装的啦，但他那也是真心感到肉在疼。相反，前几秒还表现得几乎恨不得跳起来扇我两巴掌的她，眼底里却只有一点可惜和警惕……”
艾·宠孙狂魔·青暝，艾·宠女狂魔·昭衍激动得齐齐跳了起来：“她敢？！！！”
老兵下意识地瑟缩，一动也不敢动：好可怕！这案件这疑犯虽可怕，可这两位更可怕啊！
艾北柠、柊霖：“……冷静，爸，爷爷，冷静！”
艾北柠：“她只是差点啦，没准那也是她装的呢。”虽然，我看着她那样若不是局长拦住了，她怕是要趁着这戏码和情绪到位，顺势抽我一巴掌，以加强说服力顺便也给自己出出气就是了。
但这后半句真相的全部，艾北柠可不敢直说，不然估计这两位会直接先一人一下，呼得她一躺好几天！
柊霖：“对啊，而且我当时就在现场啊，我怎么会让人在我面前欺负小柠呢，她真敢动手，我反手一巴掌就呼死她。
再说了，就算我慢了，小柠也不似吃素的，讲身手，十个那女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一下一个，打十个都不带喘的！”
别说这辈子不会了，上辈子那也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艾北柠点头如捣蒜：“啊，对对对！”只要不动魔法，分分钟教她做人，只要不动魔法，嗯！
艾昭衍似还没被说服：“我那不是怕你为了不打草惊蛇或获取更多信息，硬生生扛下那一下吗？真的没有？你真的会还手？”
见女儿继续不停点头，艾昭衍不再说话了，只脸露忧色地缓缓重新做回椅子上。
艾青暝担忧又直白地劝道：“小柠啊，你可千万不能委屈自己啊！你知道的，只要你说的，我都会慎重考虑的，何况事关重大。
就算她有千百个理由和再高超的演技，只要我想我有的是办法把她刻意掩藏的事在阳光下，在我的暗影下完全揭开……”
说完也不等艾北柠说什么，无视了在一般疯狂点头的笨儿子，就也坐回椅子上了。
艾北柠、柊霖：啊？！好霸气！但你们那是私刑，滥用私刑，我看刑！尽管我觉得你们也不在意？
艾北柠心里的小人暗自扶额，表面上她则为了转移两位家长的注意力，继续了讲述：“直到我明确代表阿霖发言，说完那愿意捐款的私了方案后，和大家一样，她也确确实实地松了一口气。
但和大家的感恩与欣慰截然不同，她眼底的是，对我的轻视、不屑，还有，胜利者的骄傲和如她所料的得意！
所以我断定她有鬼，所以我特意在她面前对陈溱大叔说了最后那番话。果然，我成功了，她放松了对我们的警惕，从会议室离开了。
不过，我觉得她还是会注意我这边是否真的不再追究了，所以我临走前还叮嘱了林大叔把那特别公告贴出去，希望这样能稳住她，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
第二科的老兵听了，啧啧称奇，但随后，经验丰富的他找出了盲点。
为了案件，他鼓足了勇气，一边用余光注意着一旁俩大魔导师的动静，一边小心翼翼地举手问道：“呃，请允许我也托这身制服叫您一声艾教官。那个，最初您是如何知道她的账目有问题？可以说一下吗？这样我们第二科要搜集证据的话，也知道应该从哪里下手比较快……”
艾北柠微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我也是猜的……陛下是个亲政爱民的明君，国家大事，事事亲躬，既然是他亲自下的令，资金又是关系到政令的落实，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他怎么会连资金不足都毫不知情？”
虽说上级动动嘴，下属跑断腿，但以黎森这国君之名，行市长之实的劳碌命，肯定一直有事先拨款，全程关注的。
老兵一愣，想不到她真的从头到尾都是猜想，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话。
一边的艾昭衍欣慰地说道：“小柠果然是聪明啊！嗯，的确，陛下在下令给印书局之前，其实已经让我算好了每次印书需要的成本，加在当月给印书局的拨款里。
我去代陛下下令的时候，还会给局长提到这个月陛下让我给他们加钱了的事。还会……啊，我还会把拨款账目明细和清单交给那财务！”
艾青暝默默点头：“小柠说得对，你爸虽然笨了点，但还不至于无能到连那么简单的数学都算错！
年轻人，你们去找一下那份清单就可以了，如果发现伪造就至少可以先把她抓起来了……”后面这一句是对着那老兵说的。
早已认命觉得自己年轻不再的老兵，听着这传说中的人物称自己一句“年轻人”，直接就懵了。之后他雄心壮志地站了起来，大声应是。
但这时艾昭衍却有点底气不足地说道：“恐怕那单子已经被改了吧……我直接用心算的，没有起草，只有留底记录，但这样她可以狡辩那是我为了小柠和阿霖特意伪造的……
字迹的话，我，我用的是印刷体写的，很容易看，也……”很容易删改。
艾青暝气不打一处来：“刚才说你不至于无能！你又犯蠢了！”
老兵有点崩溃，但还是不放弃：“那我们就带着您的备份记录，去调查各个原料供应的部门单位，去商务部查了物价之后，再减去印书局众人的补贴，看看有没差价……”
柊霖：“这些人做假账可厉害了，你们去分别问了别人的成本，这边反咬：对啊，这不正证明你首辅大人给少了预算或者造假，甚至欺君贪墨了吗？毕竟那书真的都印出来了，这假不了……而且如果这些人都约定好……”
艾青暝、艾昭衍、被称作年轻人的老兵：“！！！”所以，这犯人不仅是“她”，还可能是“他们”！
艾北柠无奈地点了点头：“真这样的话，所有传承院的暗系能力者都不可以出手测谎了，因为不仅爷爷要避嫌，连带作为爷爷的下属们因爷爷与爸爸的关系都要避嫌，而且证词无效化了！所以我才如此谨慎，她或者说他们才如此有恃无恐！”
艾青暝恍然：“所以，小柠你们第一站来的地方是这里，而不是第二科，更不是陛下那里！”
艾北柠颔首：“嗯，因为我们不能只靠魔法测谎，靠魔力来审讯了……”
说着她的眼中显露出了些许无奈，还有只有亲近之人才能察觉到的，专属于她的独特的小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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