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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搬到新家


钟瑖松了一口气,抹掉额头的汗,轻轻把dusk从自己身上拿下。稍微一动,dusk就醒了,还要往钟瑖身上爬,钟瑖起身,不给它机会。dusk睡眠被打断,很不爽地冲着钟瑖一顿叫。
  钟瑖给dusk开了一个罐头,补偿它被打断的睡眠。钟瑖看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给自己叫了一个外卖,等外卖的时候。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好。本来想着,来的时候就一个行李箱,住了没几个月,也没添置什么东西,最多两个箱子就能放下。结果整理下来,两个箱子装满,外面还有一堆东西。
  钟瑖又重新看了一遍那些东西,先把一些财经和科技杂志放到一边,反正有电子版,纸版丢了就丢了。还有一些平时拿回来看的文件,有些不重要的就没拿回去,日积月累,也有厚厚一堆,随手撕了,扔到垃圾袋,等会扔到外面垃圾桶。还有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添置的小零碎,也没什么留的必要,也扔了。
  剩下一些书,还有几件衣服,找了个袋子装了,正好。吃完外卖,看时间差不多了,先搬了两个箱子下去,再简单收拾了下房子,把垃圾扔了。然后把dusk放到航空箱,拎着箱子上了车。
  dusk在箱子里很安静,不叫也不乱动。钟瑖怕它应激了,凑在航空箱空隙里看了看,dusk睁着大眼睛,正饶有兴趣地往外瞅。钟瑖手指头伸进去点点它,它还伸爪子和钟瑖打闹。
  钟瑖终于放下心来,这只猫的心还真大,一点也不害怕。不过这也说明,dusk完全接受了钟瑖。只有信任主人,才会有安全感,才会这么随遇而安。
  钟瑖在车上给朱琳发了信息,说自己马上过去,大概半个小时到,朱琳马上回消息,说她已经到了,正在和物业那边接洽。
  一路顺风,钟瑖很快就把到上海以后第二次搬家搞定了。和高冷商务的公寓相比,钟瑖其实更喜欢这种有烟火气的民宅,有家的感觉。想到自己到北京后,平均半年搬一次家,每次都狼狈不堪。现在条件已经好很多了。而且,在北京,钟瑖也有了自己的家,之前那种浓重的漂泊感,也淡了许多。
  拒绝了朱琳帮他整理房子的建议,钟瑖又请她到上次那个江西馆子吃了顿饭。两人默契地没提昨天晚上在房间的拉扯。聊了会工作的事,朱琳说她明天会把所有文件打印好。明天让邓总过目后,再根据他的意见做修改。周二去下午去发改委,上午让田鹤简单熟悉下市场推广文件,再由钟瑖提点下,汇报的流程和田鹤需要汇报的内容。
  “对了,田经理刚才还打电话问我,要不要早点把文件给她,她好早做准备。”
  “还是不要了,不是不信任田鹤,但你也看到了,ai这个赛道现在已经是红海,大家除了拼技术,就是拼创意和推广,万一泄露,那我们之前做的就前功尽弃了。你就和她说,方案正在修改中,到时候会给她看的。还有,田鹤只能看推广那份,技术方案,就不用给她了。对了,吴桐那边,也不要让他接触到推广方案,总之接触的人越少越好。”
  “那钱芃呢?”朱琳别有深意地问。
  钟瑖瞄了她一眼,“你说呢?”
  网上看到一位初一女孩写给父母的遗书。又是一例自尊、敏感的孩子和“自己不愿意飞,生个蛋,逼她飞的笨鸟父母”之间的矛盾导致的惨剧。
  出走半生,归来依然是少年,注定只是少年的渴望。多数成年人,非但丢失了少年人的稚拙、纯真,甚至连与少年共情的能力都没有了。
  当然,成年人接触到的世界的确与少年不同,社会的现实和残酷,容不得他们有更多的天真幻想。单说学习这一块,本市2017年中考学生七万出头,三年后,参加高考者,不过三万左右,也就是说,能上高中者,还不到一半。
  内卷如斯,也难怪不少父母紧张到神经,把孩子像陀螺般,按在地上,疯狂地抽。鸡娃很多时候是不得已而为之,可如果父母没有共情能力,又缺乏沟通技巧,一味威逼,孩子出问题的几率就很大。
  我留意到,女孩虽然已经决定放弃生命,可还没有放弃和她父母沟通,这封遗书更像一个死谏,企图以死争取一个平等的地位,与父母对话。我不知道父母看过那封遗书后的表现,个人感觉,她父母理解她苦心的概率不大。
  当然,因为缺乏尊重理解和有效沟通,走上绝路的孩子只是极少数。但这并不说明尊重和沟通对孩子不重要。也不是说孩子无惊无险长大了,那份缺失就会随着长大而得到弥补。
  当初看《三体》,对大刘的黑暗森林法则有些不以为然,黑暗森林法则的大意是文明藏身广漠宇宙,就像无数猎人躲藏在黑暗森林里,谁先暴露,谁就会被其他文明攻击。
  问题是当初美洲人并没有在欧洲人面前暴露,他们躲藏在美洲大陆千万年,还是被欧洲人发现,并几乎灭了全族。好奇心是一切文明的驱动力,暴力也是维护本文明的基本手段。文明到了一定阶段,向外扩张是必然选择,冲突也是文明发展的必经之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企图躲避其他文明的探寻并避免打击,如同鸵鸟埋首黄沙,意义不大。

  睿智如大刘,为什么会有这个经不起推敲的猜想。个人猜想,可能是与大刘幼时经历有关。大刘自小应该是个喜欢奇思妙想的人,各种好玩的事在脑子里打架,他试图发声,与别人分享自己的所思所想,大概率别人,甚至他的父母根本理解不了他的奇怪想法,不仅不支持,反而大加嘲讽。被打击多了,于是暴露想法即被攻击的观念进入了大刘的潜意识,并在小说中写了出来。
  然后大刘小说里的女人,多数理性、少欲、拒绝沟通、独断专行,典型五六十年代铁娘子形象。一个和女人接触不多的理工男,对女人产生如此印象,大概率是源自他霸道强硬的老娘。
  大刘八十年代大学生,却甘于雌伏十八线小城,不求闻达,埋首于自己的爱好,尽量避免与外界交流,估计也是少时缺少沟通和尊重的后遗症。
  自幼缺乏尊重和激励的人,长大后自然会下意识降低对未来的期待,以避免打击。久而久之,就丧失了向上的动力和可能。大刘才华出众,运气也好,不然可能一辈子在那个电厂摸鱼。
  还有钱钟书。杨绛曾提及,钱中书小时候最喜欢的游戏是石屋里的和尚,即一个人躲在蚊帐里,裹着被单打坐,胡思乱想。杨绛不理解那有什么好玩的,我知道,因为我小时候也这么玩过----说白了,没人能沟通,只好躲进小屋成一统,再构思个场景,自己和自己玩。
  杨绛还说过,钱钟书过继给伯父,伯父对他极好,基本上对他听之任之,任其自然生长。可他亲生父亲怕他不成才,常趁伯父不在,把小钱钟书捉回去辅导。小孩贪玩,不喜欢学习,他父亲就怒而罚之,怕打出痕迹被钱的伯父发现不高兴,就上手拧。
  估计就是拧得多了,拧出了钱钟书孤高戏谑的性子,《围城》里的男女,性格弱点纤毫毕露,男人倒还罢了,再差也有三分可取之处,女性角色却不堪的多,要么虚荣世故,要么浪荡浅薄,即使是方鸿渐的女神唐晓芙,也是个图有个好皮囊,脑子不大灵光的主。
  刻画逼真,却略显尖刻,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名仕派头。可从另一个角度,也可能是一个被父母高压搞得有些社恐的人,面对花花世界而不得其门而入,风花雪月,自己只能冷眼旁观,从而心生怨怼。于是大笔一挥,索性洪洞县里没好人----我不能加入,就把你们都写成坏人。
  即使写《围城》时,钱钟书已经有娇妻幼女,可妻、女的陪伴,也没法完全抚平少时的缺失,于是一股脑在小说中发泄出来。
  刘慈欣和钱钟书都是有大智慧的人,成人后也都成绩斐然,即便如此,儿时受到的不公,也在他们的潜意识里留下痕迹,并在作品中表现出来。
  大人物都摆脱不了儿时记忆,普通人就更难了。聪明人可以慢慢化解,借助外力把自己从儿时的压抑中解放出来,不那么聪明,又缺乏外界支持的人,可能一辈子在童年的不幸中沉沦。
  一个要用一生来治愈童年的人,自然没有多少心力去关注身边的人和事,如此恶性循环,人生缺失就越来越多。
  所以,趁孩子还小,赶紧放下父母的架子,俯下身子,多沟通,多给孩子一些尊重和自由。
  简单对比了下两地台风后的表现。发现河南那边组织管理稍显粗糙,但百姓人情味十足,有油腻中年跳入激流勇救落水者的,有稚龄少年大雨中给众人指路的。我们这,管理细致,一板一眼,可似乎没什么人情味,好像习惯了照章办事,各人各扫门前雪。
  有的时候,规矩多了,人情就少了;条例多了,激情就少了,个人感觉,各有利弊。没有没规矩不成方圆,可如果没有人情润滑,社会难免冰冷僵硬。
  而且,很多时候,我们设定规矩,也遵守规矩,可到后来,往往忘记了规矩到底要保护什么,要遵从什么。我们成了“规矩”人,可原本的人味越来越少。
  之所以发此感慨,是因为最近目睹了两桩婚姻。一个全无规矩可言,连基本的结婚证也没有,可过得有滋有味。一个看似规规矩矩,完全合情合法,最后夫妻却劳燕双飞。
  朋友手下有个河南的包工头,二十出头,人很机灵,机灵到甚至有些油滑。朋友喜欢小家伙懂事,有事没事就带着他。前几年那个男孩突然要结婚了,他那时还没到结婚年纪,朋友八卦,一问,原来男孩的女朋友有了。再细问,女方比男的大四五岁,是网上认识的,刚开始不过是心照不宣的P友来着,可日久生情,也就成了男女朋友,女的之前已经为男孩打过一次胎,这次又怀了,于是发了最后通牒,要么结婚,要么分手。男孩有点舍不得分手,于是和家里商量。他父母听说儿子女朋友怀上了,虽然并不喜欢那女孩,可还是勉为其难把女孩娶进了门。
  按河南规矩,男女结婚不领结婚证,要等到生了男孩才领。女方是单亲家庭出身,父母又都再婚生子,。自外出打工后,她就和家里很少联系。女孩父母对女儿的婚姻也漠不关心,既不肯出钱,也不愿出力。女方家这样,男方自然有样学样,能省则省,婚宴没办,礼金也没给,就几个人吃了一顿饭,又租了个房子,就过起了小日子。

  过了几个月,女孩子突然流产了。我那朋友说,这下男孩非甩了这个女的不可,两方本来是P友,各方面条件都不搭,不过是奉子成婚。他们没领证,又没有财产牵扯,女方家里也没有给她撑腰的人。现在孩子没了,即使分手,女的也没办法,最多拿点青春补偿费。
  没想到,男孩非但没甩了女的,还把她接到自己父母家,小心伺候。又过了半年,女的又怀上了,她身体不好,怀孕过程各种艰险,都是男孩父母帮忙照顾。历经万难,最后生了个女儿,男孩父母虽然不开心,可也没甩脸子,只和男的嘀咕了几次,要他给媳妇养好身体,过几年再生一胎。
  小孩没上户口,说是等生了男孩,一起上。女的好像在我们这也没户口和社保,就这么黑着过生活。虽然黑着,据朋友说,一家三口日子过得其乐融融。
  去年新冠,男孩接不到工程,就从网上定了些假名牌,放在汽车后备箱,晚上开到工厂区门口卖,好给女儿挣奶粉钱。
  我那朋友聊天时说过:“这小子看着不靠谱,结个婚,连证都不领,婚宴也不摆,本想着他要白嫖,没想到竟然玩真的,对这个女的真不离不弃,现在还肯拉下小老板的脸,去摆摊养活妻小。”
  河南小包工头结婚的同时,我一同学的表妹也结婚了。与包工头结婚全程违规相比,同学表妹的婚姻既合法,又合理,让人挑不出毛病,领证、婚纱、婚宴、蜜月旅行,一条龙,无一或缺。男的也是个从世俗来讲,规矩到无可挑剔的人,相貌好,学历好,家世好,工作好。双方家长也都照规矩置办了房、车。唯一有点出格的是,女的也是带球结的婚,可如今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算不得不规矩。
  本以为,小两口可以和和美美过日子。没想到,同学表妹的孩子生下来,还没办百日宴,竟然有个女的抱着孩子上了门,说这是和表妹老公的爱情结晶,要她退位让贤。双方一番撕扯后发现,竟然说不清谁才是小三。
  原来男方和两个女的的恋情,几乎同时开始,只是同学表妹发现怀孕早,占了先机,先结了婚。等到另外一个女的发现自己也有了,已经晚了,莫名成了小三,她不肯放弃,一直纠缠,男的既不敢和家里人坦白,又没法说服小三打胎,于是作了鸵鸟,一直拖着,战战兢兢享着齐人之福。终于拖成了二女抱娃争夫的闹剧。
  同学表妹当然不肯受辱,抱着孩子回了娘家,然后就起诉离婚。离婚的过程冗长而狗血,差点上了电视。我那同学说起来,都觉得可惜,好好一对新人,郎才女貌,恋爱领证结婚,一切都照足了规矩来,最后怎么会闹成这样?
  一方全无规矩,过程乱七八糟,只是男孩凭着糟糠之妻不下堂的朴素想法,和女孩平平淡淡过着日子。一方全程守法,连离婚都是依法办事,没一点逾约,却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我在想,照章办事、合法合规是不是真能让人幸福?法律法规能保护利益,保护不了感情,可以强迫一个人尽义务,却按捺不住他骚动的心。法律是个框架,限制并保护人,可这个框架下面要是没有人情和善良做基础,最多是沙地盖屋,外面稍有风雨,就容易房倒屋塌,一片狼藉。
  认识几个“成功”律师,尊重他们的专业,但绝不会和他们做朋友,一个知法懂法,会钻法律空子的精英混蛋,比一个啥都不懂,可心存善意的人可怕多了。守法的人,不一定是好人,合法的事,未必是好事。
  可是我们目前状况,这么多人口,这么大领土,能把框架竖起来,已经不容易了,道德层面,实在没办法硬性要求,只能自律。
  都说仓禀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可看看大洋对岸的漂亮国,还有我们那几个一线城市,人们都守规矩了,都懂得自我保护了,可人情越来越淡薄,人心也越来越散。礼节荣辱都是面子货,逢年过节拿出来戴戴,谁也不把它当回事。反而是一些小地方,人们还愿意遵守一些老礼,保留着一点人情味。
  不过,这些还能保留多久呢?或许再过十来年,中州河南,这个以诗书继世,忠厚传家的地方,也会和我们一样,规矩十足,人味淡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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