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守备衙门

德昌城。
  守备衙门口。
  门楼高耸，血红色的大字小民百姓虽不认识，但绝对能让他们心生畏惧，有时连抬腿都会哆嗦。
  大门左右，一对威武的雄狮面目狰狞，标志着官府藐视苍生的气概，更让穷苦人明白，衙门里坐的都是吃人的猛兽。
  何县令带着王师爷和众衙役午时才到。
  尽管同样是官，但小小的七品，到了此地也不由得立时矮了半截，心中开始泛起嘀咕来。
  要是搞不好说不定前途就会搭进去，这丁既安靠谱吗？袁守备在朝中那可是有靠山，而且靠山之后还有大靠山，巴国太后。
  丁既安的手诏是大王所赐，毕竟......
  心里嘀咕，脸上就有犹豫之色，不料耳中一声惊雷般的声音。
  “立即执行逮捕计划，若迁延观望，或通风报信，丁某立即就以钦使职权罢了你的县令。”
  我了个草！何县令暗骂一声，态度恭敬的答道：“是，丁御史。”
  何县令一使眼色，王师爷立即会意，从袖中掏出一块执行公务的签牌走到门口向守卫兵丁拱手道：“上差，在下达丰县衙的师爷，奉命到守备衙门执行公务，还望行个方便......”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至少一阵鼓角齐鸣。
  “呜......”
  “咚咚咚......”
  “快滚开！今日年度大较，你个小小的县衙师爷，到守备衙门执行的哪门子公务？守备衙门重地，若不是紧急军务，就快滚远点，惹恼了守备袁大人，小心将你开刀问斩祭了旗！”一个突眼大个兵丁声音洪亮，厉声呵斥王师爷直接举枪就开始驱赶，霸气十足。
  原来今日正在举行校场点兵，是一年一度展现武将武艺，获得晋升机会的重要时刻，作为守备正是捞钱的最佳时机。
  下级升职，上级发财。正所谓升官发财两不误。
  守备衙门以及下属九品以上的有五六十个名额，武艺比斗成绩如何，并非晋升的唯一标准，另有历年考绩，兵法考核，人望风评，上官结语等，都是弹性指标，实际上一句话，德昌城与军队相关的军职，都是守备袁大人说了算。
  可谓一言定富贵，一言下地狱。
  守备袁大人就会根据你的表现是否厚重，一言而决。
  顺便说一句，袁大人还是很好说话的，公开的秘密是，九品升八品，纹银四百两起步，八品到七品，二千四百两起步，以此类推，最高职位不封顶，若是多人竞争，就看谁的表现更优秀了，袁守备绝不偏私，公平公正童叟无欺。
  其实袁大人也有难处，而且难处很大。
  他收的多，不是全放自己家里，而是要拿出绝大部分向上孝敬，在巴国你也得买个靠山，否则在官场不出三天，你就会被撸。
  至于怎么撸，你放心，多的是办法。
  “呵呵，上差辛苦了。小人初来乍到，还望照应一二。”王师爷那是最懂事的，见用说的不行，立即一抖袖口，一块硬梆梆的二两来重小银块隐秘的塞在突眼卫士手中。
  果然！
  口水不值钱，硬货一出手，突眼卫兵掂了掂分量，语气立时柔和了许多。
  “你来的不巧，袁大人一年上两次校场，让你撞上了，今明两日是武将大比，现在大校场中正人山人海呢，到后日就好了，你可再来。”
  王师爷郁闷至极，二两银子问了个寂寞，可这也不能转身就走呀！何县令倒好说，问题是背后丁既安的一双眼珠子里可是充满了杀气的。
  “上差，在下确有要事，还请行个方便。”
  说着又塞了二两过去，不料突眼兵把银子收了，口中却再次怒喝起来。
  “别他妈的给脸不要，滚不滚？不滚，老子可不客气了。”说着竟挺枪对着王师爷一比划，把王师爷吓的一蹦老远。
  王师爷知道自己身份不够尊贵，光用银子无法解决问题了，只得暗叹口气，转身向何县令禀报。
  何县令毕竟做惯一县之主的人，他一听如此，倒也不恼，明白这些守门人这般做既是习惯成自然，更重要的是靠着凶神恶煞的态度才能捞到银子。
  他笑眯眯的下了马，拍拍官袍上的尘土，正了正衣冠，他清楚袁守备虽可怕，一时三刻也威胁不到，但若丁既安发威，转瞬间自己就可能灰飞烟灭。
  有了决断好办事！
  何县令威风十足的一挥手，带着五十个杂牌衙门，大踏步走到距离兵丁仅一丈处，厉声喝道。
  “本官乃达丰县正堂，朝廷七品，身奉钦命！今有紧急大事要立即面见袁大人，谁敢阻拦，立即拿下。”
  包括王师爷在内，所有衙门齐声大喝。
  “是！遵命。”
  这一番动作，立时镇住了门口几个兵丁，关键是来人自称身奉钦命，这可非同小可，若是真的，阻拦钦差办案，搞不好一刀下来，那可是白死。
  几个兵丁脸现惶恐，相互瞅了几眼后，不敢再拦，另一个长脸兵丁比较机灵，上前拱了拱手道：“既是钦命，我等怎敢阻拦？请稍待片刻，容在下前去禀报。”

  “速去速回！”何县令黑着脸，再次喝道。
  “是！”
  见此长脸兵丁更不敢迁延，立即返身进入门内，就听见奔跑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看来校场还有些距离。
  足足过了一刻钟，长脸兵士才急匆匆返回，众人一看他那张两尺长的驴脸上道血红色的鞭印，看来是被哪个高阶的官长抽了马鞭。
  他一见何县令黑着脸没好气的道：“妈的，害老子白白挨了一鞭，袁大人说德昌城中哪来的钦差？定是冒充的，你到底怎么回事？信不信老子把你们都抓起来，刚老子看着就不对，瞧你们穿的衣裳，乱七八糟，哪像是钦差的依仗，就连县衙兵丁都算不上。”
  丁既安见了，立即对王师爷一道传音。
  王师爷赶紧过来悄悄接过丁既安递来的金牌，转身就又隐秘的塞给何县令。
  何县令神色威严的将金牌直接对准长脸的脑门一举，喝道。
  “大王金牌在此，再敢罗唣，就地斩首，来人呐！”
  丁既安已有些怒意，见此情景，配合的立即上前，‘啷’一声，拔出了衙役的佩刀，以示对何县令命令的支持。
  几个兵丁再此陷入郁闷了，进去禀报要抽鞭子，不去禀报竟要吃刀子了，几人面面相觑，还是长脸男子一收刚才的怒意，陪着小心道：“您几位也看到了，此刻校场聚集着德昌所属的数千精兵，所有武将也到了，小人哪还敢再冒头去禀报？刚才就差点掉脑袋......”
  “哪来那多废话！既如此，立即前面带路，县令大人与我等自去校场见袁大人。”
  丁既安跨前一大步，暴喝一声，不怒自威。
  长脸兵丁见丁既安身材魁伟，颇有威势，不敢回怼，刚想解释几句，何县令察觉丁既安已有不快，不敢怠慢，将金牌举的更高，厉喝道：“带路！再敢迁延，立斩不赦！”
  “是是，带路带路，老秦，你跟我一起去，妈的，你别想躲。”长脸一拽旁边一个四十来岁的胖子，两人一起打开大门，带着何县令丁既安一众人往府衙后的大校场去了。
  才走了几十步，沿路有军士列于两旁，众衙役见此势头，都不敢抬头看，跟着何县令丁既安一路快步往前。
  众人穿过府衙中道，转过边门，豁然开朗。
  只见百丈见方的大校场内，军士们分成十几个方阵环列中间的斗武场。
  两个武将正骑马在冲杀拼斗，一个手持蛇矛，一个抡一对铁棒，正斗得难解难分，而斗武场的一边，有一高台，台正中坐着一个精瘦的中老年男子，看上去精神健旺，一对三角眼正冰冷的望着场中拼斗的武将。
  高台两边甲士持戈而立，更显庄严肃穆。
  丁既安一眼就认出了中间的男子正是日思夜想之人。
  袁世奇！
  此贼面目神情变化很小，只是胡子与鬓角有些灰白，穿着也跟记忆中完全不同，如今穿着盔甲显得有些滑稽，其身材瘦小，盔甲肩部显得太宽太长，仿佛一只瘦猴挑着一副扁担。
  眼神则与丁既安记忆中完全一样，阴冷而毒辣。
  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从心底升腾，原先自认为压制怒火没有问题，看来实在是勉强了些，但想着不能便宜了这个畜生，丁既安终于还是使劲掐了一把大腿，镇定住了心神。
  丁既安看了看袁世奇身边的几人，心中一阵冷笑。
  其中一位副将打扮的中年长髯男子，有炼气期十二层的道家气韵，显然是个修炼道家功法的修士。
  看来此贼有钱有势后还跟修仙界搭上了关系，虽不知其幕后到底有什么样的修仙界力量支持，但看到此幕的丁既安反而怒意暴增。
  瞧着袁老贼不可一世的恶心嘴脸，丁既安心中产生了一个邪恶的想法！
  他要当着数千兵将的面，让此贼断子绝孙！
  丁既安让何县令与两个领路的兵士说了几句，表示等武将斗战告一段落时再直接禀报袁大人。
  两个兵丁正中下怀，本就不想再去触霉头吃鞭子，就领着众人悄悄找个角落一站。
  丁既安则一道传音给王师爷，王师爷一愣之下，立即领命。
  丁既安又给滕德俊一道命令：立即抓捕袁世奇的父母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将直系亲属全押解到大校场来。
  王师爷招呼了三十个衙役，与滕德俊一起返身出了衙门，直奔袁世奇的府邸。
  ......
  话分两头。
  滕德俊与王师爷分工，让王师爷出面主持，他则在旁协助。
  袁府位置早在王师爷掌握中了，丁既安提供的资料十分详尽，
  三十多人疾奔德昌城袁府。
  正是午休过后，袁府门口一个年轻守门人正与媒婆磨牙。
  “花痴婆，你怎么又来了？上个月才将你女儿送我们袁大人享用，不会是又生了几个女儿出来，要孝敬咱们大人？”
  “孙猴子！你小子贼兮兮的也没用，花娘我手中新姑娘那是不少，不过你个臭小子一只脚趾头也闻不着，赶紧禀报袁大人，就说花娘来了。”

  花痴婆一甩手绢，娇声连连，年过四十皮肤褶皱一日多过一日，不过浓妆艳抹后，远看十分艳丽，嘴角一颗嫣红的美人痣色泽渐渐变深，但仍带少许风情，都说年轻时，她曾是德昌城中一朵花，迷死过不少富家公子。
  年已长，色渐衰，尽管不能以色为业，但做了媒婆六七年，风头反而更劲，在达官显贵中混的风生水起。
  德昌城中七品以上官员与花痴婆都保持着业务往来。
  花娘之所以被大多数人称之为花痴婆，乃是因她为让有钱人印象深刻，她出门必在头上插朵拳头大的七彩纸花。
  纸花都是她自己剪的，德昌城里有了极强的辨识度。
  时间久了，都说她有一颗玲珑剔透心，一双无敌传花手。
  花娘心灵手巧远近闻名，更厉害的是她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在她嘴里就没有一个是丑女。
  大胖妞是丰美，闲来当枕头垫，微胖女子手感佳，使劲一捏出汁水，个头高兴旺夫家，个矮则为娇俏可人，瘦腰如柳最勾魂，反正她总能把女子一通鼓捣牵线给适当的买家。
  这袁府四代同堂，每年要收数十个年轻女子，貌美的先给袁守备侍寝，再分发给其他子孙和女眷，或为妾，或为奴婢。
  府中年老色衰的，每年会挑几个出来配给府中下人，剩余无用的会转卖给妓院或花街柳巷的暗门子，如此一进一出，花痴婆每年都赚得盆满钵满，因此来的极勤，今天正是来找府中管事看看今年要卖掉哪几个。
  “花痴婆，要是不给爷找个姑娘乐乐，今儿还真就不给你禀报了，爱咋咋地吧！嘿嘿。”一个小伙瘦的皮包骨，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但神情猥琐，颇为饥渴的样子。
  “好小子，你那猴屁股痒痒的不成了，一会袁大人回府，花姑奶奶定请袁大人给你好好打一顿板子。”花娘何等老辣，这种没皮没脸的混小子，也只有袁守备这样的恶人治。
  “好个花痴婆，小爷记住你了，等小爷哪天发达了，一定要打花你那只骚屁股，打烂你这张说是非的臭逼嘴！老子......”
  还没等瘦小伙骂完花娘出完气，就看见王师爷骑马而来，后面跑步跟着三十个衙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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