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怨恨自己
两人悠悠哉哉在外面游玩儿了两天，叶清浅也担惊受怕了两天，但是奇怪的是雷明洁这两天也一直很安静。
在回程的路上，叶清浅翻着手机中的信息，奇怪地嘀咕着，“这两天我妈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齐霁面无表情，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路况淡淡“嗯”了一声。
这两天叶清浅手机在他手中，雷明洁打过电话，只是都是他避开她接听了。雷明洁在电话中哭哭滴滴，车轱辘话说来说去，唯一的目的还是想让叶清浅过去给朱宇辰献骨髓。
开始的时候哭哭啼啼、博取同情，见齐霁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之后，她开时咒骂叶清浅。骂她没人性，骂她白眼狼。说出的话难听至极，根本不像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士该说的话。
齐霁虽然不喜欢她，但这毕竟是叶清浅的母亲，是长辈，他原本不打算让她难堪的。但是眼见着她说话越来越不堪入耳，齐霁最终还是忍不住了，“雷女士，请注意你的措辞，也请你自重。”
“你爱儿子没有错，但是浅浅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些不堪入耳的话，你是在形容自己的女儿。你想让浅浅身败名裂，你想让浅浅在学校，在齐家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来。难道这样做，你的脸上会更有光一些吗？”
“这些年浅浅一个人承受着一切，她拼命努力，不就是为了让你跟她父亲能想起她，能因她而感到骄傲吗？浅浅是何种为人，你作为母亲却一点都不理解。”
齐霁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又缓缓开口：“她的欲望不强，要求也不高。只要你们平时能多多关心她，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这样的话，在你们需要帮助的时候，她肯定会义不容辞、跑前跑后地帮你们张罗。”
“这一次浅浅也从来没有说过不去看她弟弟，也没有说过一句不去献骨髓。她现在最在意的是你对她的态度，你能理解吗？所以你对她好一些，她会很开心很愿意为你做她能做到的任何事情的。”
昨晚上的一通电话，齐霁没有告诉叶清浅。他觉得话已经说得很清楚明白了，他现在就在等待着雷明洁的反应，看她那边的做法了。
但是齐霁是以自己的思想认知来判断的，他以为雷明洁不管怎么，多少都会有些改观的。
但是他却忘了，人跟人是不一样的。男人跟女人看问题的角度也是不一样的，而女人在为了自己的孩子时，那种疯狂又扭曲的心理更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雷明洁没有再打电话过来，齐霁以为她想通了，愿意对叶清浅释放些母爱的时候，谁知雷明洁却主动上门了。
第二日一早，叶清浅就跟齐霁回了齐家祖宅，茶喝几巡之后，一大家人才到齐。
大家边聊天，边喝茶，边偷偷不留痕迹地观察着叶清浅。而姜雅也是第一次见着叶清浅，从叶清浅过来的第一时间，她便已经默默得喜欢上这个害羞会脸红的姑娘了。
她自己婚姻本就不顺，因此在心底对门当户对这一说法，完全嗤之以鼻。她现在只看人品，只要人品没有问题，只要齐霁喜欢，她便无条件喜欢。
而叶清浅也知道在说说笑笑的背后，大家也都在看着她。她虽然紧张，但是在齐霁温热的掌中，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强力量。
虽然羞涩，但是这些人都是齐霁的亲人。为了他，为了两人的未来，她愿意抛却自己的不安，去陪他们聊天说笑。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一行人才浩浩荡荡地去了墓地。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叶清浅坐在齐霁的车子上，趴在车窗看着外面飘着雨丝。
刚才一行人出来的时候，天虽然阴沉，但却没有下雨。这才开出一条街，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天已经开始飘雨了。
清明节自古以来就是中国人祭奠亲人的节日，国人感情内敛，平日很少表露出对亲人的思念，但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地放开了。
而这些雨丝，应该就是亲人们的眼泪吧。
叶清浅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看着阴沉沉的天，心底思念着奶奶，又想象着自己以后老去，不知道有谁会去思念着自己。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情绪都有些沉重，让她整个人也变得低落起来。
一家人冒着微凉的细雨祭拜完先祖后，齐霁正跟表弟收集着众人的意见，看一会儿去哪儿一起吃个午饭的时候，从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来。
她奔过来拨开人群，就跪在叶清浅的脚下，拉住了叶清浅的裤腿，嚎啕大哭起来。
她蓬头垢面，又一身泥水，此刻被污水浸湿的衣服裹在她消瘦的身体上，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可怜无比。
在她奔过来的时候叶清浅并没有看清她的脸，但当她奔过来，抓住她裤腿的时候，她不用再看，已经知道是谁了。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雷明洁了，不是她不愿意去见，而是雷明洁拒绝见她。
有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会想，雷明洁不愿意见她是因为怕她破坏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还是只是纯粹地讨厌叶晖而连带着讨厌起她了。
没人能为她答疑解惑，她也始终都想不明白。
那天接到雷明洁的电话，看着她生疏却又咒骂的话后，她想她似乎有些明白了。雷明洁应该是既怕她会破坏她的幸福，又将她当成是自己一辈子的污点，恨不得她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吧。
叶清浅在听了雷明洁的话后，有过伤心难过、有过自卑、有过怀疑，但是更多的还是期待，她期待着雷明洁能改变对她的态度，期待着她那少的可怜的母爱。
只是现在，叶清浅站得笔直，闭上眼睛，深深地吐了口心中的混浊之气。她吐得很用力，似乎是想将这些年的委屈以及期望一并都吐出来，让人觉得有种决然的悲伤。
她再睁开眼睛时，雷明洁依然在她脚下哭哭滴滴地说着忏悔、求她救命的话。
叶清浅心里似乎已经麻木了，她不悲不喜地看着周围齐家的人。稍早前对她客气微笑的人，此刻均神态各异。有的是一幅看热闹的神态，有的则是眉头紧皱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别人的态度，她都不愿意也不想去理会，但是齐霁爷爷奶奶，还有他父母的态度，她却还是在意的。
齐家爷爷奶奶知道叶清浅的家事，虽然他们不清楚来人是谁，但是用脚趾头也能猜到。
老两口恩爱了一辈子，自己儿子也婚姻不美满，但是自己的孩子，即便再不满意，也得忍着。他们最看不上的就是只生不养的父母了，在还没有见到叶清浅父母的时候，他们已经先入为主地厌恶了。
因此，雷明洁的到来，根本没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他们只是有些担忧地看向叶清浅，怕她会被气到。
被自己的母亲突然当众这样的羞辱，不是任何人都能挺住的。
齐民轩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所作所为，又或者是想到了叶清浅曾经在他跟儿子的关系上，出过力气，他对叶清浅没有流露出一丝的不满。
只是姜雅皱着眉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叶清浅。今天第一次见面，她还没深入了解，就碰到了这样的画面，不知道她们母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现在这样的场面，总归是让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其实姜雅接受不了也是有原因的。
就雷明洁现在这个样子，蓬头垢面，瘦削干瘪又哭得撕心裂肺，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要不然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将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呢？
叶清浅不怪姜雅。可是不怪姜雅她又能怪怨谁呢？
怨雷明洁跟叶晖吗？怨他们将自己生下来却又未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吗？但是最起码她现在住的房子是父母给买的，因为这个房子她才免去了颠沛流离、露宿街头之苦。
父母有权利离婚，也有权利去寻找属于他们的幸福，这并无可厚非。
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应该怨自己吧。怨她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怨她太贪心了，怨她太不知足了，怨她对亲情的渴望太过强烈了。
齐霁看见这一幕，赶紧将叶清浅拉到自己身后护了起来，他一双眸子冰冷地像一只刀片一样，薄薄细细地割扯着雷明洁。
“雷女士，你有什么话好好说，这个样子算什么呢？”
“我也想好好说，可是你们听吗？”雷明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指着叶清浅，继续控诉着她的罪行，“我给她打了多少回电话，可她去了吗？她的心怎么就那么狠，眼看着她弟弟躺在医院见死不救……”
雷明洁一句一句哭诉，她激动又悲凉的模样，将母爱激发地淋漓尽致，也将周围一群人的同理心激发了出来。现在大家也都听出了大概的事情经过来，很多人都不苟同地看向叶清浅。
特别是齐霁他小姑齐冉冉，本来就嘴碎爱八卦，现在听到这里，更是母爱大爆棚，直接就开口指责叶清浅了，“清浅啊，这怎么说也是你亲妈亲弟弟，你就是在不喜欢她们，事情也不能做得这么绝吧。”
叶清浅面无表情地看向齐冉冉，只是不等叶清浅有任何表示，齐霁却先开口了，“小姑，事情没有搞清楚前，还是别随意发表言论了。”
他对齐冉冉说完后，又看向雷明洁，“我之前都已经给你说过，浅浅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不去，也从来没有说过她不去救她弟弟……”
“那她一直不是也没去吗？”雷明洁委委屈屈地看着齐霁，像是全世界的人都在欺负她一样。
“那是因为你……”
齐霁话还未说完话，叶清浅便拉住齐霁的胳膊，将他拉到后面，自己直面着雷明洁，冷冰冰开口：“你也别说了，什么时候走？”
“啥？”雷明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停住了眼泪，一脸茫然地看着叶清浅。
而叶清浅看着她，眼底没有了丝毫起伏与情感，“不是要去救你儿子吗？什么时候能走？”
“呃……”雷明洁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迟疑地看向齐霁。
而齐霁也感受到了叶清浅情绪的变化。他担忧地看着她，但叶清浅却一直很平静。平静得不对劲儿，平静得让他觉得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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