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18
一连三个杀字，将整艘船震慑的鸦雀无声。
黏腻鲜红的血珠顺着雪白的剑锋缓缓淌下，在甲板上凝固成暗红的血花。
刚才发问的老人灰白的胡子颤抖了几下，终于费力地吐出几个字，“这、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沈赞眼皮也未抬一下，“顺从听话者，下船后每人可领二十两白银，不幸去世者，其家人可领到一百两的抚恤金。“
钱加武力永远是最有效的解决方案，大部分人都安静下来，即使有少数人还在蠢蠢欲动也因为沈赞表现出的武力而不敢出头。
这个公子哥杀得可太值了，直接让一船人瞬间温顺安静得如同一窝被拔了毛的鸡鸭。
婉莹看着不敢说话的众人，叹了一口气，出言安慰：“大家不要太担心。我刚才已经与船长谈过了。这艘船上的食物还够我们吃七天。刚才我和船长已经让人清理好了各位的客房，还请大家先回到客房休息，最多七天，我一定能想出办法带大家回到岸上。”
不管信与不信，众人还是听了她的话纷纷散去，盛清和也跟着转身离开，刚迈出脚就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盛清和！”
婉莹跳下木箱三步并两步地跑到他跟前，笑眯眯地仰头看他，“盛哥哥，我们又见面啦！刚才我就看到你了，真没想到我们居然这么快就又碰到了！”说完她就察觉到了不妥，连忙吐了下舌头，皱起脸补救，“虽然我也不想在这里见到你啦。”
盛哥哥。
艳鬼没有说话，安静地站在盛清和身后，但盛清和明显感觉到身边的气压开始下降。
盛清和微弯了弯唇角，“不敢当姑娘这一声哥哥，叫我盛清和就好。”
“不好不好。”小姑娘摇着脑袋，“这也太见外了。”
盛清和沉吟少许，“那就叫盛兄好了。”
婉莹像是被噎了一下，但还是很快接受了这个称呼，“好呀，盛兄。你也别姑娘姑娘的了，直接叫我婉莹吧。”
可能因为身后跟了人，她这次胆子大了不少，居然探头向盛清和身后看去。盛清和微皱了皱眉，身体稍微转动一个角度，将江小鹿完全挡在了后面。
“婉莹姑娘。”盛清和冷声道，“他和这次船上的事没有关系。”
是个人都能察觉到他话里的警告之意，沈赞轻弹了一下剑面，咧出森森白牙。“怎么跟我们姑娘说话呢？”
婉莹看看这个，又转头看看那个，然后恍然大悟。她将沈赞向身后推了几步，小声斥责道：“你别这么凶呀，他们是我的朋友。”接着又转头看向盛清和，摆了摆手说：“你误会我了。我知道船上的事和它无关。”
盛清和微微颔首，“谢谢，你借我的那本书我稍后回房取来还你。”
婉莹没想到他会当着江小鹿的面提书的事，脸上浮现吃惊的神色，她眼神不自觉地又向盛清和身后瞄了瞄，见艳鬼对此没什么反应，才小声试探性地问道：“你不需要了吗？”
江小鹿在盛清和身后小幅度地拽了拽他的袖子。盛清和知道他还在纠结衣服的事，侧过脸小声安抚，“放心，我都记住了。“
江小鹿这才心满意足，但手还是没松开，仍虚虚地勾住他的袖子。
婉莹站在盛清和身侧，旁观完他们之间的沟通，脸上浮现出了然。她对盛清和眨了眨眼睛，一副“我懂了”的样子，“你舍不得了对不对？”
盛清和说：“你要试着说服我吗？”
“怎么说服？”婉莹挠了挠头，“告诉你“人鬼殊途，你们肯定不会有好结果”这种话吗？那都是戏本子里写的。虽然我师傅是道士，我也算半个小道士，但我们才没有戏本子里写的那么古板呢！”
她一脸严肃地为自己的师门正名，“你们这种例子我见了太多啦！只要它没有害过人，你也愿意和它在一起，别人是管不着你们两个的。更何况在我们师门，误杀了好鬼是要被记过的，除了要超度之外，还要在大门扫一年的台阶。“
“真的吗？”江小鹿从盛清和背后露出脑袋。
婉莹这时候才第一次看清江小鹿的长相，如山尖积雪、月下苍翠，她初次体会到书里写的那种被鬼怪慑住心神的感觉，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还是沈赞看不下去轻轻在后面碰了碰她，她才合拢嘴，避免了口水流下来的尴尬局面。
“当然是真的了。”婉莹神不守舍地想，她从小到大也见过不少美人，本来以为盛清和就够好看了，没想到这只鬼竟然还能更胜一筹，就算它真的想要她性命，她恐怕也舍不得伤害它一分一毫。
这样美的人，怎么就做了鬼呢？
她在心里暗暗可惜。她没告诉盛清和的是，人鬼相恋的例子她虽然见过不少，但最后能有好结局的却一个也没有。只是有的悲剧就算提前揭晓了谜底，也改变不了故事的走向，所以不如不说。
就像她小时候想要朋友，所以背着师傅偷偷在床下养了一只鬼，每天放血喂食，结果差点被鬼夺舍。
当时她的灵魂被挤出身体，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再睁开眼睛时就看到师傅坐在自己床边，指尖捏着一团淡淡的灰色雾气。
“婉莹。”师傅摸了摸她的头，轻叹着唤着她的名字，“师傅告诉过你这是被禁止的对吗？”
“可是。”她抽抽噎噎地说：“我想要一个朋友，道观里都没人会陪我玩，他们都敷衍我、哄着我。”
“那么你得到你想要的朋友了吗？”师傅银灰色的眼睛淡淡看着她，指尖略一用力，那股雾气就消散了。
她当成朋友养的鬼，想要夺舍她的鬼彻底死掉了。
她没有得到她的朋友。
小婉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伤心地说：“对不起，师傅。是我错了。”
她的师傅从床边站起身，滑凉如水的衣袖流过蚕丝被面垂落在身体两侧。小婉莹盯着那微微晃动的宽大袖摆，心里十分想伸手抓一抓，但她从来没有那个勇气，现在犯了错就更加没有了。
“规则的存在，必然有其意义。”师傅轻声说：“婉莹，把今天的事情当成你的一堂课。”
小婉莹懵懂地问：“要学会遵守规则吗？”
师傅似乎出神了半晌，随后才回答道，“不。”
“————学会只有触碰规则，才能最大程度地理解规则。”
……
婉莹笑着朝盛清和背后的鬼伸出手，“你好，认识一下吧，我叫婉莹。”
江小鹿歪着头看了看她，也伸出手敷衍地和她碰了一下，充其量算是用指尖碰了碰她的掌心，“江小鹿。”
随后，他直接开口问，“这艘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跟我们说一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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