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年行舟的故事10
年行舟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吵?”
“想是今日有堂会,或者有新近上岛的说书人。”他随口道。
她哦了一声,继续问道:“沧海横流这一式,有什么特殊之处么?”
“沧海横流这式,剑气横展推出,雷霆万钧,似惊涛裂岸,若使到全力,剑气可引动人身上血液迸发,如浪奔腾破壁而出,中剑者会七窍流血而亡,且全身上下遍布被血脉冲破的伤口……这一招威力太大,我从未使出过全力。”薛铮缓缓道。
年行舟一面听,一面点头,稍稍思索后,才道:“你师父也许知道自己死后尸体会被人劫走,会不会——”
她若有所思地瞧着他,“他用沧海横流这一招,重点在于这个招式本身,而非故意要嫁祸于你。”
犹如黑暗中蓦的亮起一盏灯火,薛铮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他顿时朝她看过来,屏息凝神而目光雪亮。
“你是说……”
她眉心微凝,朝他略一点头,“我们之前可能都想错了,你师父选在我闯入藏经阁那时用沧海横流自尽,不早不晚,是因为他知道你作为战堂战使,一定会去藏经阁捉拿我,有众多战堂弟子作证,就绝对不会有人认为是你杀了他,而确认无疑他乃是自杀。”
薛铮心潮起伏,许久轻叹一声,“你说得对,只是他没有想到,我和你会远远甩开其他弟子,之后我又单独回了指剑峰,所以也就有了嫌疑。”
“没错。”她摸了摸垂下的发丝,觉得干得差不多,便取下头上的发簪,双手绕到脑后,将头发理了理,全数挽好,再用发簪固定住。
他凝视着她的动作,觉得心中一松,但随即又有一块大石压过来,令他更是骨鲠在喉。
旁边的逸风楼仍是宾客盈门,欢声笑语一浪高过一浪。
年行舟好奇道:“对面说书的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多人捧场?”
薛铮摇摇头,“我也不知。”
不多会儿人群三三两两结伴出了逸风楼,涌到街上,年行舟侧耳细听,隐隐听见外头有路过的行人意犹未尽地议论纷纷。
“碧云洲,花泽?”她一喜,“原来是花二哥!”
“你认识?”薛铮奇道。
“对,”她笑道,“我得见他一面,有事要问他。”
薛铮想了想,“行,我请人去递个信。”
他出了院门,一炷香时候后回转,对年行舟道,“花先生晚上还有约,说好明日晚间过来。”
“太好了!”年行舟目色飞扬,“希望这回能得到我想要的消息。”
“你想要的什么消息?”薛铮话一出口,突然觉得有些不妥,忙道,“我不是非要知道,你若不想说……”
年行舟并不在意,笑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请花二哥帮我多打听打听渠山氏的消息。”
薛铮“哦”了一声。
“我对渠山氏的了解也很限,我曾经查过许多典籍,但只能找到一些关于渠山氏的只言片语。”
她见薛铮一直愁眉深锁,显见还挂念着他师父的事,便慢慢说给他听,“渠山氏是个很古老的家族,也许上古世代就存在,据说,他们自认为是神族后裔,所以对自身的血脉极之看中,从不与外人通婚。”
“不与外族通婚?”薛铮愣了愣,“这样的话,还能维持人口数量吗?”
她道:“就是这个问题,渠山氏的人口应该是越来越少的,有一阵——”
“有一阵什么?”薛铮渐渐听出了趣味,忍不住追问。
“有一阵几乎没有他们的任何蛛丝马迹,”说到这个她深切痛恨而又日夜挂怀的种族,年行舟语气尽管很平静,但双眸中却含着明显的恨意,“约莫四十年前他们才又重新出现在天栩洲。”
“天栩洲?你的故乡?”薛铮又想起了自己的师父,“我师父也是在那儿遇到宗内长老,被他带回明月宗的。”
“是。渠山氏这几十年做过的一些事,都跟一种叫乌云石的矿有关,”她语声有些飘忽起来,目中恨意也加深了,“乌云石是天栩洲的特产,有几家开采乌云石的小家族,曾在一夜之间不明不白地被灭了门,听幸存下来的人讲述当时情形,应该都是他们做的,几乎和我家乡那个渔村覆灭的情形一模一样。”
薛铮眉锋轻绞,“乌云石?他们既要夺取乌云石,为何又要去渔村行凶?”
她解释,“乌云石极之坚硬,黑虚之海里有一种鱼,是渔民捕捞的主要鱼种,这种鱼腹中会分泌一种粘液,可以暂时软化乌云石……十多年前,被他们杀光抢掠的渔村,不止一个。”
“他们要乌云石干什么?”
“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就差不多是这些了,”年行舟叹了一声,惆怅道:“上了青宴山,师父不许我过多想着这事,更不许我去打探他们的行踪,我有两次偷偷跑去天栩洲,但还没发现什么,就被师父叫回去了。”
薛铮注视着她,“你势单力薄,你师父是为你着想,才会如此。”
她微微一笑,“是,所以两年前我在凤阳城认识了花二哥,就拜托他方便的时候帮我打听打听渠山氏的消息,他见闻广博,又走南闯北,或许能收集到一些我想知道的东西。”
他默默点头。
“好了,不说这个了,坐了这么久,骨头都坐麻了,”年行舟坐直身子,微一使力,手指关节啪啪轻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样干等消息也心烦,不如来喂喂招吧,看看你的羲和剑法进展如何。”
薛铮不由一笑,拿起石桌上的铁剑,“好。”
此时虽已日薄西山,但残阳仍是红艳耀目,羲和剑法施展开来,小小的院落里金芒闪动,炽意流转。
薛铮的剑法刚入门,但他悟性奇佳,本就领会体悟过自然天地孕育而出的潮生剑法,融会贯通不在话下,至刚至烈的羲和剑法在他手中施展开来,刚猛而又绚丽多姿,手中三尺铁剑犹如烈火神龙吐焰步云,抹挑提压之间,挥洒自如,轻快矫健。
年行舟与他过得百来招,随意卖了个破绽,佯作收势不及,身子往一边斜去,撞进他烈焰灼灼的剑风之中。
这本是对招之际再平常不过的虚实刺探,只要稍有经验,都会应对自如,哪知薛铮竟然信以为真,剑锋一划立刻收势,横过一条手臂来捞她。
他小臂贴上她腰间之时,冰冷的软剑横劈过来,迅电流光之中剑锋已斜压上他颈间,只要微一使力,便能将他颈侧血管划破。
年行舟瞪大眼睛,几乎不能相信他居然会犯这般低级的错误,剑刃往下压了压,架在他肩上,冲口道:“薛铮!你脑子迷糊了?看不出来这是诱招?”
薛铮目中有懊恼,也有无奈,只瞧着她不说话。
她有些生气道:“对敌之时如此马虎,你不是在遇到我之前从没败过吗?你——”
她看见他眼里的神色,突然明白过来,软剑剑锋慢慢挪动,来到他颌下,挑起他的下巴。
“……怕伤了我?”
薛铮一动不动,只略微顺着剑尖抬起下颌,微侧着脸,视线锁在她脸庞上。
她本只松松挽着的云鬓早已松散,发丝垂落两颊,衬得双眸中眼瞳亮如点漆,引动得他胸腔中心脏鼓鼓跳动。
夕阳迤逦,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双影,微风越过树梢,身侧是明明暗暗的光影。
软剑如妖娆曲动的蛇,从他下颌滑下,剑尖撩过颈下锁骨,停在他敞乱的衣领处。
“叛逃者……”她盯着他颈下那片沁着薄汗的麦色肌肤,笑道,“你身上,流的是什么血呢?”
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容色幽沉平静,只眼底有隐隐的光芒在闪动。
两人对视片刻,她手腕轻颤,冰寒剑锋在他锁骨下游走,像柔若无骨的羽毛,撩动一串痒意与麻意,又像灼人的火苗,令血液在肌肤下沸腾。
他鬓若堆鸦,眼角眉梢已染上一抹桃色,墨睫下的双眸晦暗不明,又似绽着滚烫的火星。
她收了剑,抬眸看他,目光立刻纠缠到一起,谁也没移开,仿佛谁先移开谁就输了一样。
他圈在她腰上的手臂倏然一紧,她往前一扑,重重撞进他胸怀里,手中软剑一划,在他胸膛上划出浅浅一线,须臾之间便有鲜红血珠沁出。
他浑不在意,更紧地贴向她。
“我流的什么血,你看清楚了吗?”他低声道,唇间喷出滚灼的气息,烫着她的耳。
她脸埋到了他颈间,热息同样灼着他的肌肤,令他颈侧脉动更剧,而她手中的软剑不知何时已掉到地上,纤长劲指轻抚那堵结实的胸墙。
片刻后她手指微顿,低声轻喃,“还没看清楚,不过现在你最好放开我……有人来了。”
少年身躯一僵,有点懊恼地放开了她。
不一会儿院门口果然传来敲门声,她持剑走到门口,回头一看,他已经整理好了衣领。
她朝他笑了笑,沉嗓低问:“谁?”
门外立刻传来尹玉的声音,“是我。”
年行舟忙将门打开,尹玉闪身进门,身后还跟着一个蒙着脸的人。
“这……”年行舟盯着她身后那人,疑惑道:“姐姐这是……”
尹玉揭开那人脸上面罩,道:“这人偶是你的吧?那日在海上追你们追了个空,有弟子带回了这个人偶,我想它可能是你的,所以给你带来了。”
年行舟喜出望外,赶紧道:“多谢姐姐!”
她原本以为这人偶铁定找不回来了,已做好准备回去被大师姐责骂一顿,如今失而复得,自是欢喜之色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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