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道幽不显，法深不闻
虚空剑阁青石广场之上，千余名少年目光定定地看着祭台之上的青衣老者。
周长老颇为感概地望向场下的少年少女们，一个宗门想要屹立不倒，自然离不开新鲜血液的输入，这些孩子不仅仅是新入门的弟子，更是宗门的未来。
“尔等既能站于此地，便是有剑道修行之资。”
“我辈修士，逆天之意而行，与人争，与世争，与天争，与万物争。蕴一气于心，养一神于灵。尔等如若入得此门，自当谨记。若入不得此门，忘之即可。”
他顿了顿，见众少年都在认真倾听，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然则我宗招收弟子名额有限，未能入选也不必失落。这天地何其广阔，只要不放弃心中之道，何处不是修行之所？”
“接下来凡通过考核入门之人皆在名单之上，未在名单之上者可前往之前入门缴费之处，登记领取三枚下品空界石，以作返回之资。”
周长老大手一挥，一幅完全由灵力流动构成的书卷在虚空之中凝聚成型。
众少年满心忐忑并期待地抬头看去，希望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名字。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愁，没有看到自己名字的人只能满心失落地走出宗门外，也许在未来的某个地方，他们也能找寻到属于自己的道路。
“凡名单上之人，随我入宗面见掌教。”周长老言罢，自顾于前方引路。
沐尘等人一脸激动，赶忙跟上，谁也没注意，在队伍最后面，正有一双眼睛满是怨毒地盯着他们。
虚空剑阁大殿，此时原本在此的诸天各掌教都已经离去，大殿之内显得极为空旷。
诸人来到大殿之内，只见一中年男子端座正中，一头黑发却又两鬓如霜。
周长老上前两步行礼道:“启禀掌教，本次我宗新招收弟子一百人均已在此，请掌教示下。”
宁守一微微颔首，看向前前躬身行礼的少年们，开口道：“我虚空剑阁立派至今，已有八千余载，历经十代掌教，方有如今之气象。”
“吸纳新鲜血液是一个宗门发展壮大的根本，
你等皆是世间万中挑一的可造之材。既入我宗，往后就当以宗门的强盛为已任。”
“此番考核，有人是靠一已之力，也有人是靠团结友人，更有人靠抢夺他人来到此处。这些都已过去，但本座当告诫你们，自入我宗，以后你们皆是同门师兄弟，自当团结一致，遵我宗教义律令，
若有犯者，必将予以惩戒。”
环视众弟子一眼，见诸人皆用心聆听，宁守一继续开口：
“有无相生，亦无相明。
天不自生，故而长生。
道幽不显，法深不闻。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故而有道者，方为圣人。”
“修行之道，非一蹴而就，唯有大毅力者，方可一窥天地之奥秘，宇宙之玄妙。而今我宗内有四方五峰，中部天都峰，其东神谷峰，其西丹鼎峰，其北寒林峰，其南落霞峰。”
“除天都峰为本座修行之所，落霞峰仅招收女弟子外，其余三峰你等可自行选择为今后修行之所。”
说完，宁守一将目光看向沐尘，脸色也变得和蔼：“你叫云沐尘吧？本座执掌虚空剑阁五百余载，尚未收徒，今有意纳你为真传，授我衣钵，你可愿意？”
沐尘被这突发情况弄得不知所措，转头看向三名同伴，几人忙向他点头，示意他同意，其余人也对他投以羡慕的目光，便挺直腰杆用力道:
“弟子愿意。”
“好，既如此，便随我来吧，司空长老，此间之事便交由你处理。”宁守一哈哈大笑两声，对坐于左侧一人道。
天都峰顶，沐尘双膝跪地，行拜师之礼，然后将一杯茶水递过：“请师尊喝茶。”
宁守一接过茶水，示意他起身，道：“山中无日月，世间已千年。修行之人寿元虽长，却有穷尽之时。我修道至今，已近千载，而今受天地桎梏，我等修士难以突破至境，不达长生，亦终是凡人罢了。”
“修行之途，分为人极五境：识开，感气，灵动，照源，筑基。地极四境：辉耀，凝丹，神炼，返虚。天极三境：无想，寂灭，大乘，之上便是圣人之境。”
“而数千年以来至今，便再无人能够突破大乘之境，大乘之境修士寿元千载。天之道，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故我等修士当居善地，心善渊，言善性，事善能。”
见沐尘似懂非懂地点头，宁守一继续谆谆教导：“我修行之法门，名为‘万象天引’，取天地万象之意。你且伸出手来，闭上眼睛用心感受。”
沐尘依言伸出手，而后闭上双眼。宁守一右手将之握住，左手指向沐尘眉心。
沐尘顿感眉心处微微发热，继而仿佛其中有道门扉悄然开启。一道微凉的气流开始按照某种顺序游走于四肢百骸之间，他舒服得差点叫出声来，数个周天之后，那股气流方才消失不见。
“现在，静心吐纳，从紫府识海开始慢慢感受这片天地，再次感受到那股气息之后，将之引入体内。”
遵循着宁守一所传之法，沐尘闭上眼睛，放空心神，无念，无想。
不多时，沐尘感觉整个人似乎正在慢慢升起，睁开眼，却已是身处星空，点点星光闪耀，宇宙浩瀚无垠。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何其如是。沐尘心中不由感慨，与这一片宇宙星空相比，人显得是多么渺小？哪怕是这个世界修为通天的圣人们，只怕同样穷其一生，也无法到达这无边宇宙的尽头。
这一刻，他心中涌现出一种难言的情绪，他极为渴求这世间之真理，想要去追寻这宇宙的起源，去探求这时空的奥秘。
似乎这方天地听到了他的心声，开始回应他的愿望，一些细微的粒子开始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慢慢进入他的身体，沐尘只感觉这些细微的粒子从身体流过时，体内的血管筋脉，仿佛干涸的土地遇见天降甘霖般，贪婪的吸收着，从未有过的舒爽之意充斥全身。
随后这些粒子越来越多，最后形成一股洪流，在他丹田之内不停旋转，直到他的丹田被这些粒子形成的气流注满，再也容纳不下。同时，沐尘身上那颗青色的珠子此刻也剧烈颤动起来，开始散发出一阵无形的波动，引领着这些粒子向识海汇聚。
识海之内，进入此处的粒子纷纷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片云朵，云朵又不停旋转，最后成了一朵雾状的星云。
沐尘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吟，缓缓睁开眼睛。
本来正喝茶注视着他的宁守一“噗”的一声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盯着沐尘开口道：“为师存世近千年，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怪物！你此前当真没有修行基础？”
“弟子怎敢欺骗师尊！甚至数日之前弟子从未见过修行中人。。。”
宁守一抓过他的手仔细感受了一番，旋即惊叹道：“我本想你今日只消能感受到天地灵气便可，谁曾想竟直达感气之境！甚至离灵动也不远了，没想到我宁守一初次起心收徒，便得此珍宝，上天待我不薄。”
“如此受天道眷之人，从古至今未有所闻。然天赋虽然重要，持之以恒的耐心亦不可或缺，切记戒骄戒躁。”
沐尘慎重点头：“师尊放心，弟子自当夜以继日，不负师恩。”
摆了摆手，宁守一看了星空，将一枚戒指递过，道：“此物名储物戒，内蕴一方小天地，以灵识沟通便可自由收纳物品，甚是方便。其中为师放了几卷书籍在内，有些是奇闻异事，也有些是各种实用的小术法，空闲之时可以研究一下，打发时间。”
“如此小的一个戒指，里面竟然可以存放物品？”沐尘双手接过，一脸的惊叹。
“可曾听闻须弥纳于介子？有时候巨大的东西往往能够放入一件看起来微小的事物当中。世间万物，皆有其存在之至理，不起眼的一件东西，也可能内蕴千般天道。天机阁那群家伙虽然修行不怎么样，做这些奇技淫巧的东西却是一把好手。”
“今日时辰已然不早，随为师前往居所休息吧。”
沐尘乖巧地点点头，跟在步行下山，来到山腰处的一处宅院。
宅院并不奢华，反而有些简陋。此时有数道人影在其中忙碌，见到两人后慌忙行礼。沐尘仔细看去，却尽是些没有修为的凡人。
似看出了沐尘的不解，两人进院中后宁守一开口解释道：“世间凡人，总有向往仙道，却又没有修行天赋之人，各大仙宗便时常会选一些心性纯良者入宗做些杂活，待遇肯定比凡俗之间要好，况且仙门中灵气充裕，对凡人身体也有不少好处。”
沐尘点点头表示理解。
“以后每日辰时至巳时之间，你需到山顶之上修行吐纳，这是每天的功课。其余时间可自行安排。明日为师会传你万象天引，之后若有修行上的疑问自可前来寻我，修行以外的也行。”
宁守一说完便走回房，并示意左边的院子就是沐尘今后的居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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