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平凡之路

我叫孟梦，出生在夜郎的大山中。
  据说我出生那天，阿爸梦到了满山的山茶花，第二天我出生了，而满山果然开满了山茶花，于是就给我起了个名字，孟梦。
  我长大后一直很纳闷，为什么我的名字不叫孟山或者孟茶花之类的，不过没敢问。
  因为阿爸还是蛮有威严的，他说我们是夜郎王竹王的后裔，他是第九代，我就是第十代，我们要有身为夜郎王子孙的觉悟和威仪。
  可惜我没有感觉我们和族人有什么不同，因为都很穷，谁也不比谁好多少。唯一有点区别的是我家里还是有点竹简这种东西的，而且阿爸居然都认识，我小时候的识字就是他教的。
  这里是夜郎古国所在地，现在也叫夜郎，第一次出门遇到传说中的汉人时，我很奇怪他们听到我们来自哪里时那种笑容，那是种好奇中又带着嘲笑的笑容。
  毕竟那时小，不太懂，后来长大后才知道他们估计是笑话我们来自夜郎。因为在汉人中有一个所谓的成语叫夜郎自大，说是我们的先祖问出了一句：“汉孰与我大”，后来就被灭了国，他们用这一句表示人们的不自量力和自大。
  我从没自大过，我只是个平凡的人，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
  因为在长大后独自一人出山卖山货时，被汉人狠狠的坑了一把，所以我认为汉人都比我们狡猾和聪明。
  自此，我更加努力的学习所谓的知识，开始都是让阿爸给我讲。后来我把家里的竹简都学完了，他没得可教我的后，我就硬着头皮带着山里最珍贵的山货，出山找有学问的人求教。
  开始我还遇到不少能给我讲知识的读书人，后来他们的学识不如我了，我又去寻找知识更渊博者。
  到了最后，附近没有人可以教我了，而更有知识的人据说在汉人住的大城里有。
  我开始了求学之路，来到了他们口中的县城，我认为就是个大城市，它比我所见过的很多村子都大太多了。
  后来县里的人对我也很客气，他们都说有知识的人值得让人尊敬，这让我非常开心。
  县里最有学识的人对我说：“吾乃寒门普通士子，业已无可教汝之处。汝想继续深造，需往之州治甚至中原才行。”
  那里太远了，我想去，可惜告诉阿爸后，从没打过我的他，第一次打了我一顿。
  他说：“就算学再多的知识，也改变不了你自身的血脉，汉人那里当官的，哪个不是家世血统高贵的？”
  我对他说：“我不想当官，我只是简单的想学习，想让自己变成一个聪明人，一个有智慧的人而已。”
  我还记得那天阿爸听完我说的话后，自己一个人在屋内想了好久。
  第二天，他告诉我，出门求学可以，但是要成亲，给自己留个后，不然我们孟家的血脉容易断绝。
  由于我算家里的单传，那时候家里还没有弟弟妹妹，于是，当时十五岁的我也只有答应先成家，再求学了。
  为了给我找个好媳妇，阿爸找遍了周围的山寨部落，一个满意的都没有。
  最后他求到了部落的祭司大人，请求给自己唯一的孩子找一段姻缘。
  看在重礼的份上，大祭司算了很久，告诉阿爸，在一个叫永昌郡，安顺的地方，那里就有要找的人。
  也不知道阿爸是如何想的，他还真相信了这样的话，要知道，我们在东，往西得翻过许多的大山才能到达大祭司说的地方。
  违背不了阿爸的意志，我们踏上了求亲之路，终于在一年后，我们打听到了大祭司描述的地方。
  在那里，我们见到了他们族中的巫女，确实是一个和大山格格不入的女人，她居然会汉人所说的琴棋书画。
  据他们部落的人说，这个巫女是他们偶尔在外救回来的，据她自己说，是逃难来到这里的汉人，家在汉人的荆州武陵郡。
  当时我惊了，我们夜郎离武陵倒是还好，没有多远。可现在的永昌郡离那就有点远的过分了！中间还隔着那么多大山呢。
  好奇的我一问一下才知道，原来她家里也是代代为官的，算是官宦世家。不过后来她父亲当上了荆州武陵郡的一个大官，朝廷居然让花钱来买，而他家本来就是清廉的诗书传家，哪来的钱财。
  于是她父亲逃官不做了，带着家人往西而逃。
  就这样也不行，朝廷居然派人捉拿她父亲治罪。在他们快被追上时，父亲让家中的几个侍卫带着她们母女一直往西逃，别在回来了，之后就为她们引开了追兵。
  她们一路西逃，母亲感染恶疾去世，只有她逃到永昌郡这个地方时，侍卫们误服了毒泉水死得只剩一个了，还变成了哑巴。
  现在的她才知道，这个地方叫秃龙洞，有四个毒泉，误服了哑泉的侍卫还算幸运，服用其他毒泉的才死相恐怖，现在她都有时能做噩梦吓醒。
  没有办法的她和侍卫，饿晕在外，被这里的蛮人所救，于是就落户在这里。
  由于她带了些书简，又有一些简易的医学知识，于是很快就成了部落里的巫女。

  阿爸很满意这个流落异乡的汉人女子，直说这是上天赐给我们孟家的。
  高兴的他花了很大的代价来求娶这个部落的巫女，不然部落也不会放人的。
  反正我知道，娶了这个妻子，我阿爸这一代是别想吃顿好的了，毕竟我们也是普通家庭，阿爸把祖上传来的所谓宝物和家中所有的财物搭上，才勉强让这个部落满意。
  带走这个叫若晴的姑娘时，那已哑了的侍卫表示自己已经在此成家，而且妻子已经有了身孕，不便远行。
  最后若晴给这个侍卫留下了几卷竹简，其中有天文和兵书策略的。侍卫比划着让小主人给自己未来的孩子取个名字，若晴思考了下，就说：“你姓朵，以后你的孩子就叫朵思吧，希望他能替我们思念家乡。而且不论男孩女孩，这个名字都适用。”
  在侍卫千恩万谢下，我们离开了山寨部落，侍卫也表示，以后自己孩子长大了，一定会去看看小主人一家。
  又经过跋山涉水，我们回到了夜郎。
  我和若晴举办了虽然寒酸，但是盛大的婚礼。寒酸是家里确实没钱了，盛大是因为周围所有部落，听说我娶了一个汉人大官家的孩子，都跑来送祝贺了。
  我成亲后也没有马上出去求学，一个是若晴告诉我，外面的朝廷很昏庸，卖官收钱逼得地方官都在想方设法的捞钱。如果我这么冒冒然跑去州郡，很有可能因为蛮人身份被课以重税，为了就是我交不起，好抓了去做苦力。
  还有一个是若晴手里有些书，而且她也可以教我，虽然她岁数也不大，也就十四五，知道的也没多少，不过还是比我多多了。
  我在家里用了两年多时间把所有的书籍都学习完了，同时若晴也给家里也添了一个儿子。
  这个时候我们是最穷的时候，为了让这个孩子以后学会节俭，我给他取名节字，姓名也就是孟节。
  之后的几年里我都在家帮着干活，目的是想让家里好过些，让若晴少吃点苦。
  孟节这小子和我和妻子很像，很小就爱读书。所以我们在闲暇之余，也悉心教导他知识，让他早早就接触文字和书简，培养他学习的好习惯。
  前些年大山外边的汉人传出消息，说是一个叫太平教的反叛了朝廷，头裹黄巾，他们都叫蚁贼，也有叫黄巾贼兵的。
  那几年确实乱，不过据说乱的都是中原和北方。我们这还好些，毕竟大家都是靠山吃山，虽说日子富不了，可是也饿不死。
  后来听说武陵的五溪蛮也准备去捞点好处，被汉人揍了一顿，那些汉人反而收编了他们。
  真好，我们也想被收编，可惜我们这地方还是太远了，鞭长莫及。
  我终于还是出山去求学了，往东南一直走，后来到了汉王朝的郁林郡，一直到了治所布山，在那里我结识了很多有学问的人，也拜了不少先生，学习了不少知识。
  后来家里传来消息，阿爸生病了我才急忙的赶回家，在家尽心的服侍他。待他痊愈了，我想再出去时，妻子若晴又怀了身孕，无奈下我只有留在家中。
  我家大儿子孟节现在和个小大人一样，天天嚷着要求仙问道，也不知道他哪里学来的，可能是我从山外带回来的轶闻刺激了他吧。
  无奈我只有找到一个听说后并拜访过的隐士朋友，让他教他一些寻仙问道的知识吧，我对这些确实不感兴趣，也不会。
  前不久，布山的一个朋友来找到了我，他家是增食县的大户，据说有接近九成的土地都是他家的。
  平时他是很高傲的人，不怎么喜欢我们这些穷人的，尤其我还是个他们嘴里的蛮人。
  可是这次他带了丰厚的礼物，说请我帮忙，引荐一下最近最大部落首领。
  他对山里不熟悉，其实我们的部落就是最大的，那个给我阿爸指出姻缘的大祭司，就是权力最大的。
  在我的引荐下，大祭司接见了这个姓李的朋友。
  他们密谈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就知道第二天大祭司叫我过去，还一脸神秘的说我的机缘到了，让我和那朋友出山一趟。
  一头雾水的我和部落几十个人一同和李姓的朋友出山直奔他家方向而去。
  不过没到他家，反而来到了他称呼为蛮地的区域，这已经是在郁林郡的最西边了，也都是大山。这里生活的蛮人部落，多少和我们部落有些交情，虽然都是多少代以前了。
  他派人从家带来了大量的粮食和财物赠予最大部落的首领，同时将我们一行介绍给他，说是夜郎的部落也会参与。
  后来他们讨论我才知道，这是要反叛新的交州州牧大人，因为他，我这个朋友家说是要破产了。
  我很纳闷，他那么家大业大的，怎么会破产呢？而且据他说，不止他们一家，从北至南，一直到最南的日南郡都有反叛新州牧的家族，这说明这个州牧就不得人心。
  从他那里知道，这个新州牧比以前那个叫朱符被叛乱杀死的刺史还残暴，而且他准备把蛮人赶出大山，把他们种族灭绝！

  这首领很担忧，于是问我们部落什么意见。
  什么意见？我哪里知道什么意见？我来得时候大祭司什么都没告诉我，只是让我跟来，我问他来干啥，他也只是笑而不语。
  还好，没让我回答，跟我们一起来的部落队伍里的领头之人上前说道：“临来时大祭司有命，一切以贵部落马首是瞻，我们全力支持！”
  松了一口气的部落首领和李姓朋友又开始了讨论出兵计划，最后定下来出兵方案，我们就留了下来。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好像没人管我们一样，反叛大军很快就遍布了郁林郡西部的半数疆域。
  本身这里就地广人稀，西边也就几个县城，除了增食县被我们攻下，几百守军被赶走，其他的几个县城守军都龟缩不出，我们也懒得搭理他们。
  我们以增食县为据点，组织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和军械，好提供给大山里的反叛军士卒。
  这一日，前方有探哨来报，说新州牧的部队已经放弃与阻路的蛮兵纠缠，直接奔着增食县就来了。
  反叛军的首脑都在这里，每个人都自信满满，认为新州牧的几千人队伍不过尔尔，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终于对方来到了增食县城下，就见对面出来一个身影来叫阵，听声音好像是个女的？
  我打眼观瞧，就见这个身材高挑，楚楚动人的女人，一身铠甲站在百米开外，就是她叫阵城里的人单挑的。
  被一个女人小瞧了，这谁受得了？当然我的自我定位是文士，所以也轮不到我着急生气。
  城里冲出去了十几名他们任命的武将，刚准备答话，就见对面女将说道：“刚好都来齐了，不用一个个打过去，你们一起上吧！”说完她给自己脸上扣上了一个白色的狰狞鬼脸面具，单手持着一个长柄大刀就上前来了。
  好家伙，这柄刀要是真的，得有多沉呐！
  十几个有武力之人哪受得了这个激，你想单挑那就成全你，于是他们都手持武器冲了上去。
  然后我就看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那女将一柄大刀舞得是呼呼作响，被她劈中的人或武器都是一刀两断，一时间残臂断肢到处都是，如同进入了修罗场一般。
  不到一柱香功夫，十几人全部成了零件。不是没有人想过逃跑，可惜跑不过那个女将。她拎着那大刀和随手拿着一个木棍一样轻松，追上一人就一刀两断，成就了一条血肉铺成的道路。
  当时城头上就有人看吐了，我也是压了好久才压下去，心里庆幸中午没吃东西。
  对面借着这股威势直接攻城，一鼓而下，我们都成了俘虏，城里堆积如山的粮草军械都成了别人的战利品。
  我们倒是没受到虐待，将我们询问后分别关押。
  我被带去一个很大的营帐内，那个如修罗一般的女将也就里面站着，见到她我就不由的吓得抖一抖，主要是她离我太近了，好吓人。
  上首坐着一个看起来比我还小好几岁的年轻人，他们都叫他会首。
  他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孟梦后，他愣住了，问我是萌萌么？关键还把这两字写出来了。
  我怎么感觉这两字称呼有些别扭？连忙将自己的名字写下，看到他失望的表情，我觉得那个名字一定不是什么好名字。
  这个会首大人说自己叫吴有用，是新的征南将军，交，扬两州的州牧。
  好么，这是我见过最大的官了，吓得我赶紧行了大礼。
  不过还好，他还是蛮随和的，笑着让我不必多礼。
  接下来他还问了我许多个人情况，在得知我是南中地区夜郎来得后，我就感觉他眼睛亮得吓人。
  他问我愿不愿意当个官，一个县官，给我配上文职人员，让我管理一个县！
  当时我第一感觉就是他在逗我玩，但看他认真的样子不似作伪，于是我又小心确认了一番。
  他告诉我，这叫自治县，让我们蛮人自己管理自己，让生活都能变好就行，其他的他们不过多干涉。
  当时我以为这是天方夜谭，后来想想我一平凡的小人物，人家有何可图的来骗我。
  于是我高兴的答应了下来。
  看到我答应了，他也很开心，让我回家去将家人都接出大山，来过好日子。
  不过上岗前得经过三个月的培训，这都是他先和我说好的。
  我欣然答应了，我认为只要能学到新知识就行，尤其他说是培训，就应该是学习知识了，而学习知识就是我的梦想呐，太好了！
  兴高采烈的我匆匆赶回家，准备安排出山事宜的。
  到家的时候，正巧赶上妻子若晴分娩第二胎。
  顺利生下来后又是个大胖小子，想起这次我出山经历的和收获，我决定给他取名获，寓意收获满满的意思。
  这样，老二就叫孟获了。
  以后我们要是再有了孩子，一定让他成为优秀的人，到时候给他取名孟优吧。
  嗯，没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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