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被人背着在公共场合对沈淼来说还是有些尴尬。纤长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把徐一涧肩头的衣裳都抓出了好几道褶,指尖也因为发力的缘故,浅粉的指甲微微泛白,关节处却有些红。
到了一楼大厅,人多了些,不免引来了路人侧目,她忍不住偏头避开别人打量的目光。
只是这一偏头,就看到了一只耳尖充血的耳朵,继而看到了也被红晕波及的后颈以及耳后那一大片。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小块侧脸却看不清具体的神色,她就这样看着,披散的发丝却随着她扭头的动作落在了他的颈间。
于是低头想把发丝撇开,一下子鼻尖就与徐一涧的脸贴得更近了,近到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淡淡的气息洒在皮肤上。耳朵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又红了几分,背人的并没有说话,只是将背上的人向上托了托,手上的力气更重了几分。
沈淼小心翼翼拨弄着发丝,那一缕长发扫过脖颈,倒像是她在刻意捉弄人似的,就看到他好像被弄得有些痒所以下意识偏头,沈淼也正侧着脸对着人,一下子来不及动作,红唇就贴上了那只本就红透了的耳朵。
嘴唇触到了耳尖,有些软,但更多的是无措,一个忙不迭偏头,另一个下意识后仰,两个人一下子分开,只是她还在人家背上,突然这么一个大动作结果可想而知,险些把二人都带倒。
“姐姐,别乱动。”弯了下腰将人背稳,说完又假装若无其事地咳了一声。
虽然有些尴尬,现在却还有一个要命的问题有待解决,刚才那一下“亲”得有点重,她唇上的口红色彩不算多浓烈,蹭在他耳后的那一点印子,像一点朱砂红点在了铺陈开的宣纸上,虽然这朱砂并不那么艳丽,但纸面太白,也是格外显眼。
“抱歉。”不可能让人家小孩顶着口红印去展览,而且这位置有些特殊,刚好在耳尖后面一点,旁人看得清楚,本人却找不着位置。
于是示意小孩将她放下来,小心地被搀扶站着,伸手从包里取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有些犹豫又有点难以开口“耳朵上”,抬手比了比自己的耳朵,轻咳一声。“口红……”
剩下的话自然不必再说,却让两人不由自主想起了刚才那个意外。
徐一涧看着沈淼微窘的表情,也没真一直盯着人让她难堪,只是默默接过,指了指自己的右耳,问:“这里?”
认真的表情就像是在问一个无关的小问题,眉眼低垂,全然看不出羞窘的样子,只是用一种十分平淡的语气提问,目光似有似无地停驻在沈淼身上,却不会给人压迫感,也不会被注意。
反手试了好几次却都没有擦对地方,反倒是有些急躁的缘故,力道有些大,半只耳朵都是几欲渗血的红,她那点口红的颜色反倒不明显了。
这样不行,沈淼本来有一点避嫌的打算,但看到眼前的人这样简单粗暴的手法和饱受摧残的耳朵,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抢过徐一涧手上的纸巾,把人往自己身侧拉近了半步,扭转身子仰起头,抬手,食指和中指贴着耳侧,拇指夹着纸巾轻轻擦拭,那一点点痕迹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半是责备半是取笑的话语脱口而出。
“这么大力气,像是耳朵不是你自己似的。”
冬天把帽子戴好,怎么像耳朵不是你自己似的——
话一出,两个人同时晃神。
沈淼却是皱了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将手上的纸巾叠了叠,攥在手心,指甲嵌进纸团里,留下了一个两个小坑。就连语气也一下子冷淡了不少。
拒绝了继续被背着走的提议。
“不好意思再继续麻烦你了,我看离得也不算远了,麻烦你搀我一下,到了医院我会让朋友来接,今天是我失约在先,以后有时间再约。”
以后再约?这话任谁也知道是句客套话,怕是就没有以后了。
徐一涧对沈淼突然转变的态度,并没有说什么,闻言仅仅是乖巧地搀着人走,只是更加注意分寸,虽然是极近的距离却没有多少实际上的身体接触。
嘴唇抿成一条线,嘴角微微下垂,淡色的瞳仁也失了几分光亮。
沈淼却像是并没有感受到身旁人的黯然似的,一路上也没再搭话。
停车场在地下一楼,灯光有些暗,司机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徐一涧,一手护着沈淼的头顶,另一只手仍旧牵着她的胳膊紧紧不放,目光时刻聚焦在她的身上,观察着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生怕一时疏忽把人弄疼了。
沈淼进了车还未坐实,就见徐一涧眼疾手快地在椅背后面抓了张毯子,给她垫在了座位上,让她有些诧异。
毕竟腿伤太明显,而背上撞击的疼也没能掩饰得过,却没想到他想得那么仔细。
她的尾椎骨确实疼的厉害,而这车里座椅上套的皮套实在算不上软和,一路坐到医院怕是不那么好受。只是他是怎么发现的?这么想着,心下忍不住有了诸多猜测。
其实徐一涧并不确切知道她还有什么地方受了伤,只是之前询问情况时大致了解到人是向后倒摔在地板上伤到的,就有些怀疑这样的摔法极有可能磕碰到尾椎,现在看到沈淼投来的探究的目光,和对方一下子松懈下来的身体反应,倒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他并不在意沈淼对他的猜测与探究的,正相反,比起刚才的冷漠忽视,他更愿意这样被她注视着,哪怕其中并无情愫,甚至是带着点并不算友好的意味,他都愿意照单全收。
后座上的两个人各怀心思,一时间整个车里都是死一般的沉寂,一点点轻微的声响都显得十分的清晰。
夏日的午后,阳光褪去了温柔的外衣,烧灼着投入光照范围中人裸露的皮肤,车方才驶离停车场,刺眼的光便透过车窗。
沈淼的半张脸霎时便暴露在了烈阳之下,晃得她闭上了眼,眼睛被刺得生疼。薄白的皮肤此刻更是白得几乎透明,浓密卷翘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深影。抬起手挡住光线才勉强能够睁眼。
徐一涧见状,侧身微倾,伸手按住她那一侧车门上的开关,帘子自动放了下来,挡住了过于强烈的阳光。
他默默做完了这一切,又迅速收回了手,身子也往右侧了侧,一只手握拳,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手腕放在膝盖上,眼神躲闪看向被帘子遮住了的窗外,一副正襟危坐的摸样。
手也很白,沈淼第一次注意到,徐一涧的手非常美。
骨节分明,手背隐隐可见皮下淡青色的血管,指甲修得很平整,看起来干净又清爽。但就是这样一双看起来有些秀气的手,却能轻松把她托起,稳稳背在身后。
她其实知道刚才自己骤然转变的态度或许伤到了一个男生的自尊心,毕竟是个才十八岁的少年,想来是更加没办法接受一个满打满算见过两次面的人莫名其妙发作的脾气。
她在心里默默摇了摇头。
这下怕是被人讨厌上了,谁会愿意和一个麻烦精相处呢?
有些愧疚,但也不算太在意。本就只是一个刚上大学的别人家的小孩,相处得来,哪怕看在是学弟的份上自然也会照拂一二,但若相处不来,自然也没有上赶着惹人厌烦的道理。
这时,却听见了——滴——的一声,在车里十分的显眼。
是她的手机消息提示音,一下子刚才那些想法就被抛到脑后,一看,原来是梁引到了家来报平安,还附带了一张照片。
是贺兰提着梁引刚才扫荡的那一堆东西,两只手上都是各个品牌的购物袋,看起来很是辛苦。
沈淼都可以想象得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这会儿一定是两手空空清闲地指挥着免费劳动力,还有心思拍照片来笑话人。
忍不住轻笑出声。
却也没说让梁引去帮个忙,毕竟从大学起这两个人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只是回了句“知道了”
对方却好像很惊讶她的回复。
【你不是约着那小男生吗?怎么还有时间回我的消息,怎么?人没来的话我可以返回去勉为其难找你哦。】
居然发了条语音,沈淼没在意失手点开来,梁引幸灾乐祸的声音大得吓人。
真是要命,沈淼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徐一涧的神色却发现小孩还是侧着脸在“看风景”,心态稍稍平稳了一点儿。
想想似乎也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倒是该庆幸梁引没张口就叫人家小奶狗,那她怕是在这车里一秒也呆不下去,直接钻到地底比较好。
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可是那看着乖巧的男生却并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她,转过身来,弱弱地出声。
“姐姐的朋友知道我吗?今天姐姐就是约的这个朋友吗?”
十八岁的男孩子大多已经过了变声期,声音没有了少年时的清亮,却有如清泉潺潺,澄澈动人。
只是现下话语间听着有点委委屈屈的感觉,又带着一点讨好。
“早知道姐姐和别人约好了我就不会来打扰姐姐了,我是不是耽误姐姐的事了。”
说话时,往沈淼这边倾靠,身子歪向这边,单手支在车座上撑着整个身体,头也侧过来靠在肩膀上,头发软软的,注视着她,黑色琉璃一般的漂亮瞳孔圆圆的,眼尾却微微垂下,看起来委屈极了。
倒是不记仇。
委屈巴巴的样子任谁也会心软,沈淼自然也不例外。
“昨天就和她约了有点事,我和她提过你。”
“这样啊,姐姐看起来和这个朋友关系很好的样子,姐姐对她也好温柔。”
那么一瞬间,沈淼甚至有点怀疑这小孩是在记仇,刚才自己确实有点冷淡,倒是有些不像平时的自己。
平时哪怕想起一些不那么愉快的事情却也没有牵连到别人身上,不知怎么却对着一个小了自己六岁的小孩发起了脾气。
“抱歉,”顿了顿,其实不太习惯当面道歉“刚才态度不好,是我的问题,我向你道歉。”
徐一涧听着这话,刚才逗乐的心思却一下子全部被浇熄了,那副装出来的委屈巴巴的表情也淡了。
依旧是那双眼睛,却褪去了眼底的戏谑,认真无比,丝毫没有为对方这样温柔的态度感到高兴。
“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
你永远不用向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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