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1章
未发生战争前的京都是一处福泽圣地,风景好时节,且是一个到处都可约会的风情国都。
这里是永朝国最繁华之地,既庄严规谨又不失浪漫淳朴之风。老百姓流连在酒肆和说书地,这里既有宁静的太学堂,又有最新潮的舶来品馆。
我被京都太学录用,名字贴上金榜之时,阿舅又以为我在跟他开玩笑呢!望着那一张能够光耀门楣的暗红鎏金的录取旨,气的吹胡子瞪眼的阿舅差点又要拿起家中常备的鸡毛掸子。
“什么时候都不能让我省点心!科举不举我还能揍你不成!作假是觉得阿舅好糊弄啊?!”
我无奈的满庄子跑,躲避阿舅的追打。边跑便扭头喊:“科举不举你可否会揍我,我不晓得,但是科举中了你会揍我,这我可是晓得了!”
要不是因为左京突然踏进,一手拦住阿舅,我的录取旨差点就要被丢进火炉了。
但是草长莺飞三四月过后,我还是一番思量和苦楚别离,踏入马车,带着我的好姐妹左京直往京都,开始即将为期四年的太学生涯。
我不愿和杂人住在京都太学的后殿。于是一手嵌着阿舅给我装的介绍信笺,一手数着巷名在京都找暗格巷左起第一处宅子。
这是阿舅给我找的吃宿地方。
宅子的主人说是阿舅年轻时闯天南海北时认识的旧友。说实话我真是佩服阿舅,阿舅养我养了这么多年,我倒总觉得他根本不像是一个在乡下平淡无奇的马车夫,好似何事都难不倒他。
总是不花分文能给我抢来最为新鲜的湘南空山茶,可正宗上乘的空山茶就连官府衙门也得排队去采购的。总是不费丝力就给我一个上好沉木的远洋新品望远镜,这可是连在私塾里汝阳县令的女儿都艳羡已久的。
我将这些事全都归结于阿舅的天南地北好人缘,啧啧啧这就是投师不如访友的典型例子啊,我暗自感叹。
暗格巷左起第一处宅子宅主是一个和善的独身老奶奶,一生未嫁,颇引人遐想。两层如客栈一般的屋子,只租给京都的太学生住。
宅子外边有一圈圈的花和草。老奶奶种了美丽的白金色盏花,伴着傍晚的微风和夕阳,趁着远方连绵远山巍峨宫殿,一道道金光从云层中照了下来,一切显得那么美好又纯粹。让拖着包裹颠簸了好久车程的我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我在暗格巷这个宅子度过了六年光阴,第二年邂逅了尹勒,第四年他离开了我,于是我又在这里等了他两年。
京都太学是永朝国历史渊源最悠久,也是最负盛名的高等学府。我在京都太学学数程秘术,考测名次不算差。
数程秘术是近几十年由海外之地传入的一门学问,不同于科学几千年考的诗赋、策问和经义,它完全不同于纸上谈兵。
我阿舅曾经说过,我是一个除了数程秘术什么都不会的白痴,而遇见了尹勒之后,我发现我是一个连数程秘术也不会的白痴。
除了数程,我个人觉得我在其他不知名领域也颇有建树。在京都求学的第一年我就因兴趣广泛,除了研究酒肆还研究民俗学,不仅脚本功力深厚,还把京都犄角旮旯都摸得透熟,顾问良才以及金牌导游实至名归。
我终日在京都里转悠,在各大赌场纵横捭阖,笑话!他们岂会是我的对手!我正好用上最近舶来品馆讨来的运筹书的算法秘术,三下五除二,一群大老爷们的钱全进了我的腰包!
我把挣来的钱全花在酒肆和茶馆,花在买各种新奇的舶来品,很快,我钱包就又垫底了。
第一次见到尹勒是在校门口的茶馆,我懒洋洋的用茶馆里的毛笔蘸清水在二楼靠窗桌子上画着博弈题。
这也是我最近从舶来品馆新得的武功秘籍里边提炼出来的,这本武功秘籍叫《战场进攻的一百种阵路透析》,我闲来无事就喜欢搞这些没有人会搞的东西,纯属打发时间。
一低头,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尹勒。他身材高大又显瘦,身着玄色襕衫,腰束玉带,佩蹀躞七事,足踏如意形靴,少年玉树临风,即使走在人声鼎沸之处也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凝注。
他脸上挂着极淡的笑容,整个人的感觉既温和又含有一股强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旁边的桂树开出了朵朵的淡黄色花,阳光洒在他身上,仿若一幅画。
周围一群太学生围着他,左京也在人群里,他们好似是在讨论卷轴什么似的。
我好奇瞧了过去,左京递给我。过了几秒,我在纸上画了两笔。
“哎哎哎,这从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不会也不要在图上画啊,你这搞得别人也看不清了!”
“女子长得这么标致,却有蛮不讲理之风!”
我无辜的耸了耸肩。
尹勒看了纸,弯起嘴角笑了笑,“没错,这就是此机关的正确辅线,也是京都太学大门的结构图巧线。敢问姑娘是?”
“亦亦,姓亦名亦字同是亦亦。”我盯着他的脸迅速答道。
或许是因为他看我的时候深棕色的眼里仿佛有星星,浓眉划在有棱角的脸上,内双,高挺鼻梁,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仿佛月初的月亮,要把我的魂给勾去了。
等我的魂再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和他一起坐在茶馆喝茶了。
他颇有教养的拿起一盏茶,轻轻呷了一口,问道:“你平时对结构工图有研究?”
我懒洋洋,“当然不,但是我爹娘曾经研究数程秘术,给我留下过类似的卷轴。我在家闲了没事就翻翻看看。话说回来你的题也不难呢,一眼就可以看出左上卯和右中亥是薄弱点,笔直连接线是最简单有效的解决办法了。”
“的确不难,”他仿佛突然来了兴致,“敢问姑娘爹娘为何等人物?”
我警惕的望着他,“干嘛?查家底?”
他失笑,“数程秘术传入我永朝国不过数十年,也是新事物,思考起来耗时耗力,恕我冒昧,姑娘爹娘年龄应过中年。却对教程秘术这么感兴趣,岂非普通人?在下只是好奇一问。”
“不得知,他们在我五岁时候去世了。”
我迫切想换个话题:“嗨,公子为何许人也?成亲与否?在何处谋生?”
在附近的左京脸白了白,估计她又一想,也习惯了我的不知检点,大大咧咧,只轻轻摇了摇头。
“你姓亦,”他思索了一会,“亦氏族,好似听过。”
他匆匆就走了,作揖一下就转身离开。
而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心里就像撒下了一把跳跳糖,一阵噼里啪啦之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很快我就知道他的名字了。我这学年的数程秘术就是他教的。上课的钟一敲,他踏着闲散的步伐,胳膊塞把书卷走入了学堂。
我愣了愣,随即紧紧抓住左京的肩膀,一直摇晃,要把她早饭给摇吐出了去。
“你说上次他走有没有听到我调戏他啊,他听到了怎么办啊,调戏太傅是不是要判重罪啊!”
我无奈的趴在桌子上,嘴角对着桌案露出弧度忍不住想偷笑,却口是心非:“完了,这门课我绝对是要不及格了。”
尹勒是新来的太傅,数程秘术方面颇有建树,名字经常印在发下来的书卷扉页。我简直无法将他的年龄和成就联系在一起。
但后来我经历了更多的事,见到了更多的人,才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尹勒起初这种程度的优秀只是不普通中的极普通。
之后的几个月简直是我求学生涯中的煞星时期了。每次的数程秘术课我都要被第一个点名;每次的作业都要抽查到我;我上课一发呆,头上立马就有戒尺敲我;我一调侃前边的公子和姑娘,下一秒就要被拎起来罚站。
上一节课萎靡不振的我问左京:“不会吧,难道属意尹勒的后果这么重吗?斤斤计较,这也太小心眼了吧!而且这样也并不能令我不爱他啊。”
左京的脸又白了白,“你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了,亦亦。”
左京和我逃了下节课的通鉴学,我俩坐在太学的马场草地,看着马儿们驰骋奔跑。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草地上,看着清澈爽朗的天。
“我觉得我心爱的尹勒小宝贝讨厌我了,因为我太不正经,左京,你不理解这种感觉,一见钟情又心碎的事实简直要把我的心给揪痛了。”
左京很正经严肃的说道:“师徒恋或者师生恋都是不妥的,你们之间的界限太过遥远了。”
左京是个认真木讷的姑娘,她长了一张不算惊艳却耐看的模样。我和她认识了许久,她终日极安静,只晓得闷头做事。
我不知为何起初她和我会成为挚友,从许久以前,她就一直伴我。在私塾求学,我贪玩,她替我做功课,她被人欺负,我给她出头。我们双双考进京都太学,一起挥别亲人从淳朴乡村来到繁华之地。
她好似生命中的唯一乐趣就是弹古琴。我课前发呆,她弹琴;我在酒肆里调戏良家民女或小生,她弹琴;我跟她扯各种关于尹勒的废话,她还在弹琴,我一直都不太懂她这种性子的,为何会和我成为好友,甚至是唯一挚友。
那时的我原以为自己对于尹勒也就是随便一玩的心思,左京也如此认为。毕竟我经常被某个漂亮小生吸引,有些时日常提起,但过不久,我就会把这个小生抛诸脑后,继续在京都里撒欢了的跑。
在京都偶尔也会遇到和我们不同的一群人,他们身穿着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华贵衣服,骑着百年难得一遇的汗血宝马,意气风发的在长街上驰骋。一绮绣人马踏过之后,总有一队穿官服在后边紧跟慢跟。
阿舅说过,京都的最中心为紫禁城,里面住着永朝国最尊贵的人。他们掌握着整个国家的无上权力,掌握着铁腕法律,所以掌握着所有老百姓的生死大权。
当他们走到你面前,你必须得下跪匍匐在地,以示对他们的无上尊崇。
我在京都肆意游玩很少遇到这样的景象,但在太学偶尔会见到资历颇深的老太傅和这些尊贵绮绣交流。我明白,这种场面一出现,他们谈笑间,保准接下来的书卷要更新并且考测题目难上加难。
已经是秋天了,上完课的我拖着身体打算到听雨亭歇歇脚。
我坐在亭子的一角,靠在柱子上,抬头望着飘散的金黄落叶。我眯了眯眼,嘀咕着师生禁止谈恋爱耽误了多少天赐良缘,再一睁眼,突然就看到了尹勒那张笑眯眯的脸,吓得我差点去见阎王爷。
尹勒估计听到了我的嘀咕声,他继续笑眯眯:“亦亦,师徒恋不太守世俗眼光,的确是禁止的。”
这不是估计听到了,这是肯定听到了。
他给我了一个手势,让我跟着他。我无精打采的跟在他后边,看到了青年背影,一袭灰衫清贵高华,皓皓长发似皑皑远山。
我一鼓作气,小跑到他面前,拦住他,“可太傅,我是真的中意你呢。”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微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绕过我走向了太傅堂。我见他走到门口,吩咐身侧默默无闻的随从。
“去禀告德勤殿,爹娘都是记载在册的天才数程研究傅员。虽还年轻,资历不高,但思维很是敏捷。我想让她尝试数程二十三,会把握好分寸。”
只见随从弯腰,“是。”便急匆匆离去。
我记得那个随从,每逢见尹勒,不管是太学内,还是太学外,他都跟在尹勒的身侧。我好似记得他叫杜一。
还以为叫我来是想训我,结果尹勒让我看桌上的卷轴,我低头,真是一张乱糟糟的数程秘术玄机图,我看了半晌,都没有找到这个玄机的窍门。眉头越来越紧,却还是没有思路。
“亦亦,”他示意我坐下,“京都郊外一个酒肆的一坛陈年老酒的酒缸,被盗贼用这种玄机秘术给锁上了,好友拜托我可否解开,毕竟这坛酒马上就得开封了,酿了许久,一坛就不下百金。”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我没有研究出,你但试无妨。”
尹勒期待的盯着我的表情简直太令人着迷了,我无法抗拒他的请求。
我花了十天旬日去研究透这个乱成一爬的图案,简直到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可我还是解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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