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卖卤味
家里多了一个人原本尚且宽敞的房间便肉眼可见的拥堵起来。尤其是白潮生的床,要让他负担两个男人的重量实在是太委屈它了。
那张木板床上虽然被白潮生铺了好几层棉被,但是一翻身就会咯吱咯吱的响。加上床小又拥挤,两个人躺下后几乎黏在一起。
白潮生畏热,一到夏天就难受的很,入睡困难。前些日子辛苦劳累,上半夜几乎一沾床就睡,下半夜起来干活,还没来得及体验热的睡不着觉的生活,这下好了,旁边多了一个小火炉,这是真的睡不着了。
辛辛苦苦熬过一夜,白潮生浑身上下都疼,精神不振的样子差点吓着沈秀秀。
第二天晚上同样如此。
连续两天休息不好的白潮生终于再次把换个房子这件事再次提上了日程。毕竟傅时言也不是白住在这里,而是给了他一张泡的湿漉漉的银票,当做住宿费。
卤味是前一天就准备好的,已经在卤水里泡过一夜,色泽变得更加诱人,香气也更加浓郁。卖卤味不用像卖豆腐脑一样起个大早,只要赶在中午前到就行。
但是白潮生还是起了一个大早,亲手擀了三碗面当做早餐。手擀的面劲道弹牙,汤汁酸辣开胃,最后码上几片切好的卤肉,刚一做好,傅时言就像一个幽灵一样从房间里飘了出来。
他睡眼惺忪,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飞速漱口洗脸,然后乖巧的坐在小板凳上等投喂。
短短一天两夜的功夫白潮生就认清楚了傅时言的真面目,眼前这个人看起来瘦瘦弱弱,但是极其能吃,而且挑嘴,这让白潮生怀疑他是因为太挑剔而被家里赶出来的的。
吃过早饭,白潮生才把准备好的东西搬上车,一转头的功夫就见傅时言坐在了沈秀秀的位置上。
“带我去。”傅时言看着他,一脸无辜,怕他不答应又舔舔唇,甜甜的补了一句哥哥。
只要傅时言有事想求,必然要跟着一声哥哥。他似乎拿准了白潮生拿这个没办法。
家里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撒娇精,沈秀秀并不是很开心,她看着坐在自己位子上的傅时言没说什么,扭头进了屋子,没过一会又拿着一顶草帽走了出来,一声不吭的坐进牛车后面。
白潮生:
两个拖油瓶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在谁跟着去镇上卖卤味这件事情上发生了第一次沉默争锋。
白潮生觉得自己像个调节两个孩子矛盾的老父亲,老父亲公正无私,谁也不偏袒,扣上草帽就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往镇上走。
三人出门的时候日头才刚刚大起来,但是盛夏的太阳极其灼人,这会功夫已经晒得人开始发慌了。白潮生扣着自己的草帽,抬手掐了一直路边的杨柳,无聊的在手里盘圈圈。
进镇的路就这么一条,来来往往还很容易碰见熟人。大老远白潮生就看到了沈大力三人,沈大力懒洋洋的躺在车上,沈母还嘟嘟囔囔的说些什么。她用的是方言,说得又快又急,白潮生没听懂,但是能感受到几人之间的气氛不算好。
沈家过得不好,白潮生就开心,迎面撞上的时候白潮生还跟他们打了一个招呼,并且热情询问:“沈大娘,生意怎么样?今天赚了几两银子呀?”
听到白潮生问话,沈母脸色一沉,忍不住回想起这几天遭遇来——她每天半夜起床磨豆子点豆脑,自家两个男人全在屋里睡大觉,等她干完活了把男人们叫起来,伺候他们吃完早饭,然后三人天不亮就得到码头上,码头上做买卖的少说得十几家,他们家人生地不熟,做好的豆脑没人买,难得有人来买,喝了两碗又说味道不对,没有东头许娘子家的好喝,也不及前几日白家小哥做的好。话里话外都是他们的东西不好吃,这几天别说赚钱了,还赔进去好几斤黄豆。
沈母气不过,特意去东头看了两眼,只见许家摊子前面人山人海,一个三米高的旗子呼啦呼啦作响,她不识字认不出来,看了两眼就带着一肚子闷气回去了,——这里人生地不熟,她还真不敢去找茬。于是就只能重新研究白潮生给的配方。问题是这配方白潮生交给他们的时候还手把手操作了一遍,出的成品也是美味非常。但是他们就是做不出那个味道来。
让他们想去找白潮生的茬都找不到理由。
想到这里沈母冷哼一声,“好得很!”
白潮生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傅时言没有草帽,这会脸色已经开始发红,他抬着胳膊企图用宽大的袖子遮挡目光,只露出一块光洁的下巴,看起来有点滑稽。
白潮生想了想还是没把自己头上的草帽给他,“我笑有些人报应来了。”沈家人贪图便宜,白潮生的浇头好吃就好吃在浓油赤酱用料扎实,他们必然缺斤短两,这样的东西拿到码头去卖,在许娘子的衬托下,有人买就奇了怪了。
傅时言不知道事情始末,想问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只能看着牛车上的另外两人对头笑。
到镇上还需要一段时间,傅时言没事干干脆向后一躺,用宽大的袖子把脸完全挡住,闭目养神。牛车走的缓慢,但是路却不平整,时不时颠簸一下,让傅时言休息也休息不好。
他烦躁的用手抓抓袖子,刚想提议他出钱给白潮生换一个新的马车,但是没等他开口,就听到白潮生轻声对着沈秀秀道:“秀秀,现在我们有钱了,过几天我们搬去镇上住吧!”
是有钱了,小爷我给了五十两呢!傅时言心情有些烦躁,现在看啥啥不顺眼,非常想出口怼人,但是一想白潮生做的饭,又闭上了嘴。
“可是镇上的院子挺贵的。”沈秀秀掰着手指头,一点点算他们的钱:“我们现在只有二十两银子,这些天还要买食材,还有家里的开销,而一座院子少说也要几十两吧,我觉得住在村子里也挺好的。”
“所以我们租啊,等有钱了我们就再换一个大一点的城市居住。”白潮生笑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事,声音都轻快了几分:“然后给你攒点嫁妆,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哥,你怎么总想着把我嫁人。”沈秀秀埋怨一声,但是心情显然很好,语气也是亲昵的,“我才不要嫁人,我想当芸娘娘那样的女子!”
芸娘娘是本朝的女将军,随兄出征,结果立下大功,被圣上封为镇西靖安巾帼大将军,是当今第一奇女子,也是现在沈秀秀的偶像。
“那也好,待咱们安顿下来,哥就送你去读书。”
听着兄妹两人的对话,再联想到自己这两天听来的闲言碎语,傅时言在心里默默的给白潮生盖了一个烂好人的章。
到了镇上白潮生才把装睡的傅时言叫起来。三人合力把东西搬下去,找了一个位置,把摊子布置好,然后白潮生又从车上拿出自己的大招牌。
旗子迎风飘展,上书八个大字——白家卤味,绝世美味,又一开桶盖,顿时麻辣鲜香的气味就涌了出来——尤其是麻辣的那一桶,一开盖那味道,一下子就把人吸引住了。
酒香也怕巷子深,白潮生深知广告与营销的好处,虽然他请不起托,但是一个吸人眼球的旗子他还是做得起的。
“绝世美味”一出,倒还真是吸引了一部分大的目光,陆陆续续有一些人过来问他卖的是什么,白潮生就拿出试吃的部分给他们尝尝。
“好吃。给我来点。”
“你这多少钱一斤?”
“别太多了,五十文钱的就行。”
因为是新鲜的吃食,所以很多人都只买一点尝尝,但是积少成多,很快就卖光了一桶。白潮生怕傅时言和沈秀秀在这里等的无聊,就一人给他们捞了一只鸭掌。
鸭掌在卤汤里浸泡了一夜,早就皮酥肉烂,红褐色油亮亮的鸭掌上面还沾着一粒花椒。闻起来是真美味,但是傅时言不想在街上啃这个,就只能干巴巴的捏在手里,看着旁边的白潮生忙忙碌碌。
“你吃吧,我帮你卖。”傅时言把手里的鸭掌塞给白潮生,往前挤了挤,觉得自己总在一旁无所事事也说不过去。
“我吃自己拿就行,家里还有很多呢。”白潮生又退回去,给自己到了一杯水仰头喝尽,“天太热了,不想吃辣的,你吃吧。”
两人推来推去,鸭掌上面的卤汁都干了,“那个,你们不吃卖给我好不好。”
“是你啊。”白潮生回头一看,发现是上次连桶一起买走的小少爷。
“对呀,上次我买的那些里没有这个,这个好吃吗。”小少爷站在傅时言旁边,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有些干的鸭掌,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鸭脚鸡掌下水什么的这些东西本地人很少吃,因为这东西骨头多,或者是腥味重,但是这白潮生的卤味里的这些下水,可是深得众人喜爱,这回功夫已经有不少人来回购这些下水了。
“好吃。你要买点吗?不过这次桶不能卖给你了。”
“没事,我自己带了桶。”小少爷把自己的小厮招呼过来。小厮和小少爷的身形差不多,此时正抱着一个很眼熟的小桶。
白潮生:
“这个这个都来点,还有这块牛肉,一起给我拿上。”小少爷扒着桶,一样一样点过去,挑完之后白潮生的桶空了一半,“幸亏我昨天去码头看了看,要不然还不知道你来这里了呢!你怎么不去码头了?”
小少爷很健谈,拿着一根鸭掌啃得欢快,一边噗噗吐骨头,一边和白潮生讲话,没一会两人就熟了起来。
他自称江锦程,最大的爱好就是吃,没事就吃,为此他爹没少打他,生怕他吃成个二百斤的胖子。
半晌,他啃完了手里的鸭掌,斯哈斯哈缓了会嘴里的辣味,才眼巴巴看着傅时言手里的那根,礼貌开问;“你这个还吃吗,不吃的话我帮你吃了好不好,浪费是不对的。”
傅时言闻言,低头咬了一口,把骨头嚼的嘎吱作响,闷声道:“不给。”
“不给就不给。”江锦城一撇嘴,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他一眼,突然道:“唉,我咋觉得你挺眼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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