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天志使者转世,你不是局外人
很多年以后
灵界山,雨泽丛林。
这是一片诡异的丛林,灵界山除九重灵界外的每一重似乎都有它的影子,但当你刻意去寻它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仿佛从没存在过。
在那沼泽密布处,生长着一种奇特的盘根树,光滑的树根生出地面三四尺,像一对男女紧紧依偎,叶片生在树冠最顶端,大如面罩,交错缠绕,伞形花朵连成串,彩虹色的果实藏在其间。
就在盘根树林深处有一座两层木屋,木屋的主人来去皆如幻影,看不清男女,看不清年纪。
据说灵界山从有雨泽丛林的那日起,便有此人存在,他从何处来,因何出现在灵界山,又为何住在雨泽丛林?
诸多疑问,神秘行踪,引得无数人在灵界山中寻觅雨泽丛林的痕迹,据说很多人看过一眼后再也没有回来。
这一年初夏,四处飞舞的花瓣雨,淡雅的香气覆盖了整座灵界山,却无论如何也飘不到雨泽丛林。像是有一道特殊的结界将其与外界隔绝,或许这正是它能够随意游走在灵界山多重的原因。
时下,沼泽前,一身褐金云蛟宽袍,头戴乌纱斗笠的人负手而立,手指纤长,如雨后破土的笋子,指甲墨中透绿。
此人突然向沼泽深潭中一抓,一缕缕弯绕在一起的幽绿光流源源不断注入掌心。手掌缓缓合实又摊开,幽绿的芒浮起,在面前幻化成漩涡状的轮,中心渐渐清晰--
浩瀚寰宇,九星连珠,在那片无尽深邃中,一颗拖着长尾火的光球掣然而下,划过星海之宙,坠落茫茫无极……
随之,斗笠中传来粗细交替且带着回音、忽远忽近的声音:“天志使者转世,阴阳双雪剑重现……这一世轮回又将经历何种劫数?”
虚幻而深远的一声叹息起而又落,与此同时,由轮中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
宽袍人竭力捕捉声音来处,可轮中始终映出的是繁星烁烁,那是不可窥探的命盘之谜。
……
羞赧的晨光悄悄吐露在碧海青天之边。
习惯早起的云启蓉还未梳妆,先开了房门,这迎着海上朝霞的晨露气息最是提神醒脑了。
走下台阶,向院中瞥了一眼,正瞧见石砖缝隙有几闪晶光,定睛细瞧,竟是三枚形状各异的坠子。云启蓉脸色瞬间泛了白,赶紧拾起,捧在手中,激动得暗暗低喃:“瑶儿的坠子……”
“小姐,您今儿起得好早,我才把水打来。”婢女艾语端着冒着热气的铜盆,说着话进了房间,一回头没瞧见人进来,好奇地看着外面,“小姐,您发什么呆?”
云启蓉忙回了神,说道:“把我妆台上那个蓝缎的盒子拿来,你去一趟东华州楚家,将盒子给瑶儿送去,就说是我送给她刚出生的儿子的贺礼。”
“青姑娘生了!”艾语一阵欢喜,又一阵无趣,“青姑娘还说这次怎么也要生个女儿,真的不想再要儿子了,看来还是没能如愿啊。”
云启蓉嘴角微微翘起,一嫣微笑像极了院中待放的海棠花,低语道:“这个儿子啊,算如了我的愿了。”
神往间,艾语已将盒子找来,打开一看,是根紫金藤串起的果核,果核被镂空的金属片固定在中间。
“小姐,这果核真特别,胖滚滚的,上面为何要雕出五点泪状?”
云启蓉看了一眼,迈步往台阶上走,解释说:“那是天然的,你务必送到瑶儿手上。”
“您放心,我这就去。”艾语将锦盒盖好,快步走出庭院。
云启蓉的一只脚已跨进门槛却又停了下来,打开手掌,痴痴地看着那三枚坠子,心绪再度波动:你终于来了,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那久远的,不为人知的,遥不可及却清晰无比的记忆,瞬间如飓风掀滚着惊涛骇浪拍打而来!
她另一个世界的丈夫啊,那个曾让她爱到卑微入尘埃,却又恨之入骨的男人!
云启蓉闭上眼睛,将一切挑动心绪的不安因素全部阻断,这对她已不是难事。
“一大早的,站那想什么呢?”
云启蓉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下,看着笑容似水,温润如玉的男人向她走来,眼中掠过一抹惊疑。
“怎么了?”陆凌辰站在台阶下,望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昨晚没睡好?”
云启蓉回过神,木然摇了下头,转身进屋。站在铜盆前,双手沾了沾水,将手巾拎出来拧到半干,展开,敷在脸上。
“这么早就出来了?”云启蓉随口问着,走去妆镜前坐下,从镜中看着身后的人。
“天不亮就出来了……艾语怎么没在跟前伺候?”陆凌辰喝了杯水才说。
“我让她去办点事。”云启蓉梳着头发,玉钗拿起又放下,似乎不太想梳妆。
这个动作让陆凌辰看了个满眼,刚才的疑惑更深了,遂来到她身边坐下,在镜中打量着她眉目间淡淡的愁绪,不由得也皱起眉来。
“我才离开两个月,你就有心事了?”
云启蓉身上一抖,忙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有心事!”陆凌辰无奈地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又温柔地询问,“可以分享吗?”
云启蓉敷衍一笑:“他出现了。”
“谁?”陆凌辰不过脑子地一问,随后反应了过来,神情已大变,“你说的是……童武?见到了?他是谁?人在哪儿?”
云启蓉咬着唇角,好不容易聚了一口气,可开口时又骤然卸掉了:“瑶儿刚把他带到这个世界,楚家的第七个儿子。”
陆凌辰的瞳孔瞬间放大,整个人像被定了身,眼睛不眨,呼吸停滞。过了好一会儿,仿佛从窒息中缓过一口气,喘了喘,仍不可置信:“他刚出生?瑶儿生的?那不是比你小了好几个辈分?”
“小点声!”云启蓉忙提醒,可又忍不住笑,“好玩吧?”
这一笑,陆凌辰也绷不住了,再怎么忍也还是越笑越收不住,手里的折扇无处安放的在额头上敲了敲……
“恐怕还不止这一件事呢。”
“什么意思?”陆凌辰瞬间冷静。
“你……你刚才进来,我竟然没察觉到。”云启蓉面上浮现忧色,秀眉微蹙。
“没察觉到?”陆凌辰手指勾了勾她散落的发丝,“不应该啊,你修为比我高那么多,我一回九重灵界你就应该知道。”
是啊,任何人进出九重灵界她都能察觉到,可陆凌辰都进了院子,要不是问了那一句,她还浑然不知。
云启蓉的心提了起来,这可不是什么无所谓的事情,是因为那个人出生的原因吗?
“或许只是暂时的,毕竟你们转世相差了两百年。”陆凌辰小小地安抚了一下,另一只手掌在她面前打开,一只温柔暖绒的蓝粉色光团从掌心悬起,慢慢变大,“这是你让我找的蓝晶绒小兽,我把万兽岗翻了个遍才找到这么一只,还在幻化期,按目前晶体大小来看,至少还要十几年才能幻化成功。”
云启蓉小心地接过光团,在那最中心处有一个不易分辨的小脑袋和瘦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
“辛苦你了。”云启蓉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手掌轻合将蓝晶绒小兽收了起来。
陆凌辰却歪了下嘴角,不满道:“怎么客气起来了?是不是他出现了,我就成了可有可无的那个?”
云启蓉闻言,娇俏一笑:“我哪敢,爹娘和孩子们就不会放过我。”
“因为不敢呐。”陆凌辰眼露失望。
“初哥哥,你介意他的出现吗?”云启蓉说这话的时候,一双手臂搭在陆凌辰的肩头,好似环着他的脖子,带着暖暖的芬芳。
虽说做了一百多年的夫妻,可这个女人主动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也不能怪她,毕竟她心里的事太过繁重,整个人都无法放松下来。
陆凌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说道:“我介意他在你心里有一处私密地带,存着我不曾参与的你们在佰川大陆的上一世,我介意自己变成局外人。”
“你从来不是局外人!林薇造成的错误,我会解决的,相信我。”
云启蓉收紧手臂,柔柔的唇覆盖在熟悉的气息上,不费吹灰之力就撬开了故作矜持的唇瓣……
陆凌辰忘情地享受着春露般的滋润,恍然间听到一个声音灌入耳廓:这一世,我是我,他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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