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惩罚
时隔五日,齐郎中又入赵府给众人请平安脉。刘氏大丫鬟柳绿着急忙慌冲进寿康堂,神色十分慌张,拖住齐郎中的袖子就往外拉。寿康堂的掌事妈妈顷刻间脸色乌青,正要开口训斥丫鬟不懂礼数,却被赵老夫人摆手止住了。
“何事如此慌张?”赵老夫人看着被扯得踉跄如醉酒之人的齐郎中,颜色微冷。
“回老夫人,我家夫人见红了,奴婢一时心急,冲撞了老夫人,还请老夫人恕罪。”柳绿被赵老夫人这声冷言激住,方才回过神转身见礼,语气却依旧急促。
听闻媳妇见红,赵老夫人这下也坐不住了,挣扎着起身要跟去瞧瞧,一旁的掌事妈妈眼明脚快地伸手扶了。
待众人赶去刘氏院子时,赵蕊姬正坐在廊下哭,看见祖母来,飞奔扑进老夫人怀中,边抽搐边哽咽,“祖母,您快去看看母亲吧,母亲她,都晕过去了。”
“快,快,快,快请齐郎中去看看。”老夫人被孙女的泪珠子拨弄得心跳至嗓子眼,手胡乱挥着,让齐郎中速去看诊。
屋内的周妈妈听见外头响动,同红袖对视一眼,将一条染血的里裤塞进床尾,然后跪在床前,稍稍拨乱发丝,一幅呼天抢地的模样。
待到老夫人呵斥几句,周妈妈才红着眼眶立在床尾,一瞬不移盯着齐郎中把脉。幸而她们早就买通了齐郎中,此刻只不过是做样子给众人看。
果不其然,齐郎中把脉过后,一脸凝重,话里也带着些严肃沉重,“老夫人,夫人这病症来的蹊跷,恐是吃错了东西或是接触了某种活血之物。”
赵老夫人本就是医中圣手,当下便明白过来,她半倾身瞧了一眼惨白着一张脸昏睡的儿媳,声如千年寒冰般冷冷道,“张妈妈,此事交由你来负责,务必查出作乱之人。并吩咐下去,若提供有效线索者,赏金十两。”
床上的刘氏眼皮撑了撑,暗暗咂舌,婆母这一出赏金,还真是大手笔,都够寻常百姓一家十口人十年嚼用了。
赵蕊姬担忧母亲露馅,小身子蛇般扭动着,挤进祖母跟前,一把抓住母亲的手,将将扑在刘氏头枕边,挡住了刘氏的脸。
为保刘氏养胎,老夫人嘱咐郎中住进府中,一日两次诊脉,还吩咐府中仆人未得令牌不得出府。张妈妈得了老夫人吩咐,当下便雷厉风行地查探起来。赵蕊姬与周妈妈早已布置妥当,所以张妈妈没费多少力气,便在小厨房的丫鬟枕头中搜出可疑之物,通过严刑拷打,又在寿康堂的一个丫鬟房里搜出了当归、红豆等粉末,以及少量藏红花粉。进而牵扯出前院一跑腿小厮,闹至老夫人跟前时,背后主谋已攀扯到了赵家二房夫人身上。
赵蕊姬坐在祖母跟下一个小圆墩上,一边看好戏般盯住堂中的攀咬,一边装作痛心疾首模样偷觑祖母神色。堂中跪了五个丫鬟仆从,只一位在府中已待了三年,若不是这次她们自乱阵脚,赵蕊姬还真查不到有有这么多人牵扯其中。一旁的二婶母杨氏,正哭倒在陪嫁妈妈怀里,一幅受了多大冤屈的模样。左下首坐了赵永恒和赵永正兄弟俩,一个横眉倒竖、怒不可遏,一个神色凝重、借茶神思。叫得最凶的却是一年少女娃,只见她立于赵蕊姬右手三寸之处,抓住祖母放置桌上的手,声泪俱下替母否认,此人正是赵蕊姬堂妹,赵家二房独女赵蕊芯。
赵蕊姬看着堂妹那梨花带雨的圆呼脸,眼前闪过上一世的片段,月色如水的院子里,一角死气沉沉,还有和尚低声念经超度的低鸣声,一边却是烛灯高燃,男女交颈而卧。婚前,赵蕊姬听信夫君蜜言,信了他爱杨柳腰不爱圆玉颊,婚后三月才知,他如俗世男子一般,羡软玉丰腴弃娉婷袅娜。在他心中,水腰藕臂的赵蕊姬始终不及丰胸肥臀的赵蕊芯。既如此,这一世,自己便不再信男人,上奉养父母天年、下抚育弟弟成器,再积攒些富贵钱财,风流快活一世,岂不快哉。
“此事认证物证俱在,芯姐儿,你让我如何信你母亲。当年若不是我心善,你母亲就险些下,失手落了姬姐儿,如今又故技重施,真当我老婆子这几年吃斋念佛就耳鸣眼瞎了不成。”赵老夫人一声怒喝,将赵蕊姬从回忆中拉回神思。
侧头撇了一眼祖母拍红的掌心,赵蕊姬跳下圆墩,将祖母手掌捧在怀里,小口吹气,慢手揉搓着。似是被孙女这幕所感怀,赵老夫人忆起杨氏当年的动作,又凝视小人儿消瘦的背脊,止不住拿眼剜了杨氏一眼。若不是杨氏当年使坏,姬姐儿也不至于在娘胎里落下病根,怎么补都无济于事,身子瘦小如猴,看着就心疼。
杨氏听得这么一说,哪还顾得上哭,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嘴里一个劲地喊着冤枉二字,还不忘借抬头之际给赵永正使眼色,示意他出声解救自己。
赵永正知夫妇一体,他若不出声,旁人只会道他无情无义、不顾夫妻情分,况且,杨氏这般动作全都是为了自家,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袖手旁观。放了茶盏,赵永正转动身子,正欲开口助妻辩解,忽见门房仆人走了进来,小心翼翼汇报,刘家舅兄来了。
刘家来人是赵蕊姬故意着人去派信的,自从周妈妈那里得知当年之事祖母的定论后,她就担忧今日会如同当年一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此一来,自己一番苦心布防全失了意义,对方还是会卷土重来。若是有舅舅在,祖母便是想实际板子了事,也得掂量掂量一番。毕竟,刘氏一族可是有官职在身,而杨氏,不过是区区皇商而已。
刘氏一族虽不如赵氏显赫,但刘大人的官身却是实打实的一员地方父母官,可比赵永恒一个区区盐运使高出不少。赵永恒与赵永正虽是嫡脉,却不是赵老夫人亲生,父亲也早逝,借助家族蒙阴才入朝做了官。奈何本事不大,守着这河西盐运使十来年都未有升迁,幸而也没出大乱子,所以还能撑住门楣。若不是旁支有人在京中任三品大员,只怕这河西世家大族的名头,早就易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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