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序之二、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和乱七八糟的我们
说起来那些藏在隐蔽之处的东西，你会想起什么，盗墓小说中的粽子，恐怖片里的女鬼，灵异片里的布娃娃，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总而言之，都算不上多么美好的事情。
和他们打交道可能意味着一不小心小命就报销了呢。这世上大多数人和这些事情无缘，顶多是感觉到那么一次两次不舒服的感觉，也许是一阵阴风，也许是一场莫名其妙的疾病，只有极少的相当倒霉的才会真的和他们直面，因此这个世界上才留下了他们的传说。
而相关的工作人员，就是阻拦在那个危险黑暗扭曲的世界和普通人阳光灿烂的世界之间的那道围墙，默默保护着绝大多数人的三观认知和平安喜乐。
相对的高薪，终审聘用，国家公职人员，管理严格而保密，平均寿命在四十岁左右，他们就是这样一群人而已。
当然，实验室的科研人员倒是没有那么危险，平均寿命应该能超过五十。
“接项目有什么不好的，接项目又好玩，又有钱赚。”祁涵颖如是说，当然剩下的三个人也许不那么赞成他了。
建英实验室是一座清水寺边上的二层小楼，有个不到二十平的小院子，院子里是他们经过一致投票决定种的植物，确切来说，包括两架子小青菜，和一排西红柿。黄绍东自己养了些绣球和蔷薇，加上原本的一棵老桂花树，也算个不错的小院子。当然黄绍东表示如果你们能略微再勤勉一点，它能变得更加不错一点点。
有个档案馆，里面放着一套详细的编年史，和待完成的图鉴，以及一些还没有来得及处理的标本。主楼里放着不少价值连城的仪器，因此空调总是开在一种林湘完全没法接受的温度上。
“大夏天的还要穿毛衣，这是什么鬼畜世道。”林湘抱怨着，后来他们设法把冷气控制在了仪器比较多的一层，二层有五间房，一个盥洗室，一个会议室，一个简单的餐厅，一间大办公室和另外一间给值班的人准备的卧房。
而如今，四个人正在一楼的实验室里认真地讨论一个非常严肃的学术问题。
众所周知，这种实验室里总是有一个马弗炉的，同样众所周知的是，马弗炉给出的结果是相当看脸的。
“这玩意出想要结果的几率简直比游戏抽到ssr还难。”祁涵颖说道。
“没办法，谁让我们全员非洲人。”李时晴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恶狠狠地抽了一下祁涵颖，“你特么的少玩点游戏会死吗。”
其他的实验室，一般都会在马弗炉上贴一张神像，来保佑自己旗开得胜，然而他们这个问题一直没有着落，悬而未决。
“太上老君怎么样？”林湘提议道。
“感觉没有特色。”祁涵颖说道。
“那如来佛祖呢？”李时晴提议道。
“好像佛祖的化学不是特别好。”黄绍东合理质疑道，“同理，孔子的也不行，所以还是贴祖师爷吧祖师爷，太上老君至少非常擅长炼丹。”
“然后都被猴子吃了。”李时晴觉得不太吉利。
“我觉得还是贴美少女吧，美少女。”祁涵颖举起了一只手。
“美少女真的没问题吗？”林湘说，“那还不如贴风景画呢。”
“风景画有什么用啊，”李时晴反驳道，“贴猫吧，猫，招财进宝，招福招财。”
三个人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似乎觉得每一种都有不足之处，不足以镇住这个玄幻无比的炉子。
毕竟这炉子可是让他们绝对又爱又恨，在前面不眠不休地守了n个小时，然后在开门的那一瞬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快感他们可是体会过不止一次。
这次一定要挑一个足够震撼的神仙，不说让这个炉子百发百中，至少也得五五开。
“嗯，”黄绍东掏出了一个小本本，“要不然投票吧，我觉得都行，你们各自写一个想要的，然后我找一张尽量让大家都满意的？”
他从本子上撕下了三张纸。
“你写了什么？”祁涵颖问道。
“猫啊，绝对是猫，”李时晴说道，“你不知道隔壁实验室贴了张猫，唉，他们那分析，成功率瞬间提升到百分之六十。”
“据说贴女团的成功率能到百分之六十五，”祁涵颖愤愤不平地说，“美少女一来，邪祟退治，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不会引来更多的邪祟吗？”林湘打了个哈欠，“我倒是没有太多要求，我觉得这个炉子应该换个粉红色的，这个灰色，一看就很寡，怪不得成功率这么低。”
“说起来，我们的成功率也就百分之十五，”李时晴痛心疾首地说，“浪费了多少抛头颅洒热血弄到的实验材料。”
“我早就说过应该贴点什么的。”祁涵颖说，“结果你们一直达不成统一意见。”
“什么叫做我们，”李时晴打了个哈欠，“明明是你一直起刺。”
第二天，黄绍东早上的时候在群里喊了一声大功告成，三个人推开实验室的门的时候看见他用一张红布盖上了马弗炉，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小剪刀递给了李时晴。
“请大师兄剪彩。”黄绍东煞有介事将剪刀用十二分的郑重拍到了李时晴的手里，李时晴顿时感到了一种天降大任的豪迈，于是他向前一步，义无反顾地一剪刀剪开了红色缎带。
红布飘了下来。
他们赫然看到了，在他们灰色的，性冷淡高级北欧风的马弗炉上，贴上了一个让他们都可以十分满意的，图像。
满意个鬼呀。
这特么是什么情况啊。
三个人的惨叫声几乎把屋顶揭开，黄绍东不动声色地推了推眼镜表示深藏功与名。
黄绍东贴了一张hellokitty上去。
猫，粉红色，美少女。
嗯，一点毛病都没有。
“难道你不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就是为了夹带这种私货吗？”祁涵颖从手指缝里张开了一只眼睛绝望地嘶吼着。
“倒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了，”黄绍东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说道，“我真的没有什么特别想看的。”
“我就是想看你们这种失望还没法说的样子而已。”黄绍东笑着说，将地上的红布一把抄了起来，快乐地说。
“而且万一就灵验了呢？”黄绍东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为了一大早给你们个惊喜忙了一晚上，连澡都没来得及洗，现在准备去蹭隔壁大师的，“荡涤一下污秽，提升自己。”
“行，我现在就把你不按时洗澡录下来，发给追你的白富美听。”祁涵颖说道。
“录啊录啊，哪有什么白富美追我啊，”黄绍东打了个哈欠，“说起来隔壁的浴室是真的气派。”
“一边听大悲咒一边洗澡就很灵性。”李时晴说。
“不过和我们实验室气质挺搭的。”林湘伸出手摸了摸那张hellokitty，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感觉好像没有那么难以令人接受了，“毕竟我们中有谁不是母胎solo吗？”
“那岂不是应该贴张青蛙上去。”祁涵颖说道，“你要是说母胎solo这事，那我可就不困了。”
“唉，谁不是怎么的，”林湘轻声说，“上中学的时候家长天天说不许找对象，一上大学就让我找对象，说的好像找对象这种事情一下子就能学会了一样。”
“这句话就不对了。”李时晴说，“这特么应该算是生物本能吧。”
“本能你也没能出一个来啊。”祁涵颖说。
“不知道你们怎么觉得的，反正我是觉得挺难的，本能也能不出来。”黄绍东回到了屋里，在抽屉里翻出了个吹风机，开始吹自己的头发，“而且尤其看到那么多悲惨爱情故事之后，我就觉得更难了。”
这话讲得倒是不错，他们经受的那些孤魂厉鬼，十有六七是为情所困的，不是捅死你，就是吊死我，那真是一出出绝世好戏，每天仿佛活在瓜田里的猹，吃的只能不由自主地嗝的一声。
可惜我们四人都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散发着单身狗的芳香，那绝对是逆风十里邪祟退散，什么痴男怨女，什么爱恨情仇，在我们这里都是浮云，什么王侯将相，达官显贵，我们也只会告诉你现在已经工农联盟为基础的社会主义国家了，我们都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我们骄傲过吗。
而且对于四个人来说，如果有什么烦心事解决不了，那就到清水巷另一头的火锅店去吃顿火锅，如果还是解决不了，再吃一顿。
再加上从前祁涵颖祸害过的学弟学妹李时晴一般都是带他们去吃顿火锅以示补偿，目前来说火锅店的老板娘给了他终身会员，每次吃可以打五折的骨折级优惠，当然貌似也有去年他们四个成功帮老板娘收拾了一只盘踞在阁楼里的，有着相当悲惨遭遇的恶鬼的缘故。
“你们这么好的小姑娘小伙子，家里好像也不是吃不起饭了，为什么就选了这一行呢？”有一天老板娘突然问道。
“坦白局，坦白局，我喜欢这个。”祁涵颖说道，“从谁先开始。”
“要不然我们大师兄请？”他不怀好意地用手肘推了一下李时晴，李时晴捏着一罐啤酒看着天花板发呆，“我吗？”
“我真的很好奇大师兄为什么会来这个实验室唉。”林湘轻声说道，用筷子将碗里的土豆戳的更碎了几分。
“我的话，算是家学渊源？”李时晴说，“我父母就是做这个的，下一个。”
“哎，这算什么二代，”祁涵颖笑着说，拍了拍李时晴的肩膀，手中的啤酒罐在手指间摇了摇头，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可能就是因为好奇吧，我就是被好奇害死的那只猫。”
“猫那么可爱。”李时晴拿起易拉罐喝了一口。
“打个比方，打个比方，”祁涵颖用力地摇晃着他的肩膀，“还有，我哪里不可爱了。”
“哪里都不可爱。”李时晴面无表情地说。
“那黄师兄呢？”林湘问道，黄绍东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想了一会，说道，“嗯，说出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有很想见到的人，但是正常来说，已经见不到了。”
“林湘呢？”黄绍东问道，拿过了一边的一罐啤酒，细长的手指搭在环上，啤酒罐发出了一声清越的脆响，打开了，气泡顿时沸反盈天。
“我？”林湘用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少女伏在桌子上像一只疲倦的小猫，“差不多了，我妈妈有一天出门再也没有回来，”
“监控也没有，”林湘的手指在桌子上慢慢地画着圈，“什么都没有，她就是出了门，再也没有回来。”
“然后大家就突然开始忘记世界上有过这样一个人，”林湘说，“除了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但是外公外婆前两年去世了，爸爸甚至不记得和她交往过的任何事情，她似乎已经褪成了一个白纸上的名字，然而爸爸却记得我从小到大的事情，怎么也想不起来和她一星半点的过往了。”
“我想有一天她也许会回来的，也许不会。”林湘说，她托着下巴，“唉，在这里呆的越久，感觉了解的越多，希望就越渺茫似的。”
“会回来的。”李时晴仰头喝干了啤酒，将易拉罐斩钉截铁地拍在了桌子上，豪气冲天地说，“肯定会回来的。”
“对，”祁涵颖说道，将自己的啤酒也喝了下去，“会回来的，我已经一年没抽到ssr了，这运气肯定是给某件大事攒着的。”
“其实我们了解的还是很少的，”黄绍东轻声说，抿了一口啤酒，“这世界上很多本以为必死的事情，多了解一点也就成为了活路。”
“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黄绍东低声说道，几乎像是某一种自言自语。
“那黄师兄你想见的人呢？”林湘轻轻地问道。
“也是家人了。”黄绍东答道，目光落在了远处一团虚空的混沌上，没有继续言语。
在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里，乱七八糟的我们依旧在好好的活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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