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承之一、猛鬼毋近黄绍东
托祁涵颖的福，建英实验室，经常会收到传票的。
亲切友好的警察叔叔穿着干净整洁的制服上面，带着某种意味不明的微笑问，“小李啊，你们老二又刨谁家祖坟了？”
比起这种恐怖来说，李时晴觉得门外目前应该有只恶鬼的可怕程度应该不算什么特别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他拎着黄绍东的锄头，轻轻地将手放在了门闸上。
“祁涵颖？”他试探着问了一声，然后拽开了门。
门外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街道上血月将石板路浸润的诡谲而阴森，李时晴叹了口气，插在口袋里的手不动声色地拿了出来，折刀迅速弹出，刺进了身后的某个东西里面。
有血液溅到了他的手上。
“瞬移到身后这个太老套了。”李时晴说道，将折刀在裤子上擦了擦，放回了口袋，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来，看着那晦暗不明的人体，轻声说，“好歹我也算是身经百战了。”
虽然从理论上来讲，他们不过是科研人员，不应该需要参与什么需要肉搏的场合，但是道理他们都懂，可惜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懂。
算起来他也好，祁涵颖也好，都在这里干了七年了，套路遇到多了，都是千年的狐狸了，谁和谁在这里念聊斋呢。
“还是条带狗牌的狗呢。”李时晴轻声说着说，看着恶鬼背后的符咒，果不其然，是什么人养的呢。
这世界上，当然会有些人养小鬼了，其实他们养殖的范围还挺天南海北的，养小鬼之所以广为人知，不过是孩子的鬼魂最好控制罢了，即使水平不太好的人，也可以勉强驾驭。
然而水平比较高的人，可能会养一些相当可怕的厉鬼哦。
比方说这只。
就算被关进了特制的笼子里，但是依旧在砰砰地撞着笼子，李时晴摸出手机来，“那个，你们谁有空回来下，我要做符咒解析实验。”
黄绍东接起了电话。
“不好意思，我们好像都不太能走开。”黄绍东低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栋楼异变了，至少得一个钟头之后回去了。”
所谓的异变，就是在某个特殊的时刻，某个地方或者建筑物会抽象成某种似是而非的存在，比方说现在，黄绍东向下看去，楼梯在无限地延伸着，伸向了深不见底的一片黑色中，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的旁若无人的活动。
这栋楼，已经成为了某个通向异世的入口。
窗户上慢慢地掠过巨大而黑色的剪影，林湘伸出手捂住了年轻男子的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六张麻木的脸一起望向外面，有长的不正常的手拿着尖刀，刀尖流着血，祁涵颖伸出手，看见手掌上涂满了猩红的血渍。
“落单就会死。”女人们喃喃的陈述着。
“旁观就会死。”女人们的声音大了一点。
“冷漠的活该去死。”声音变得震耳欲聋。
“这一次，我们不会分开。”
祁涵颖向后退了一步，然而窗户上的刀影却进了一步。
这算什么，两种死法中挑一个吗，祁涵颖想，妈的，那当然是，牡丹花下死了。
“你就不能选不死吗？”祁涵颖听见了一个声音，他转过头，看见了窗户上的刀前，出现了林湘的脸。
“我从楼上的窗子爬下来了。”林湘敲着窗户，“打开。”
“我问你三个问题。”祁涵颖不动声色的说。
“第一个，我们实验室马弗炉上贴的是什么？”祁涵颖问道。
“hellokitty。”林湘答道。
“第二个，清水巷火锅店给我们打几折？”祁涵颖问道。
“五折。”林湘答道。
“第三个，清水寺的义务劳动内容是什么？”祁涵颖问道。
“捞放生池的硬币。”林湘答道。
祁涵颖出了口气，林湘从窗户里爬了进来，抬起头，看见了六个面无表情的女人。
“我说，你这还开多人运动呢，那我不打扰了。”林湘揉着手腕感叹道。
祁涵颖表示吃不消吃不消，最近熬夜太多，肾已经不行了。
林湘转头看了看电视上的新闻。
六名女子惨死室内，共身中二十余刀，播音员冷漠无情的女声复述道，林湘眨了眨眼睛，看来楼上的那个男的知道的小道消息，还蛮正确的。
“整栋楼都被你搞异变了二师兄。”林湘说道，转过头来看着窗外。
“窗外那玩意就是个贴纸吗？”祁涵颖看着还是颇为完整的林湘问道。
“当然不是。”林湘轻声说，“确切来说。”
“确切来说什么？”祁涵颖看着那六个女鬼，思考着他们为什么会耐心听他们两个聊天。
“确切来说有东西，”林湘说，“但是非常非常巨大，离我们其实很远，所以剪影看上去是这个样子的。”
“你说林湘，他们六个为什么不想捅你呢？”祁涵颖问道。
林湘摇了摇头，“要不然我替你问问他们？”
“不用了。”祁涵颖看了一眼电视。
他已经明白了。
这六个女人，是被一个瘦小的杀人犯杀死的，然而他们在杀人犯潜入的时候都选择了沉默和装睡。
所以他们都死了。
所以他们会说，再也不会分开了。
当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们当然会步步紧逼，然而现在林湘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了，他的伙伴也没有旁观。
“老二？”祁涵颖听见了一个声音。
“黄绍东？”祁涵颖问道。
“是我。”黄绍东说道，手中的折刀被他握紧，“你在照片上看到的小女孩在干嘛？”
“哭。”祁涵颖说道。
“笑。”林湘答道。
黄绍东握着折刀，轻声说，“你们问我吧。”
六个面目阴森的女人站在他们中间，黄绍东环顾了一下四周，“你们打算怎么出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外面的出口应该已经没有了。”祁涵颖叹了口气，“出不出去的，这里还有美女姐姐。”
“二师兄你坚强一点啊。”林湘说道。
“你二师兄现在想的就是为什么要离开高老庄。”祁涵颖无动于衷地说。
黄绍东出了口气。
“那倒是大可不必。”黄绍东说，“我好像的确很久没有什么出场机会了。”他轻声说，拿起手中的折刀，利落地一挥而下。
五指破损，猩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掉在地上开始剧烈的嘶嘶作响，像是什么灼热而具有强腐蚀性的东西似乎，六个女鬼似乎陷入了极度的恐惧，开始张皇失措，“过来。”黄绍东轻声说。
“我们只要在一起，没什么的。”黄绍东低声说道，像是在念着什么咒语。
然而祁涵颖看到了六个女鬼的眼睛中，开始争先恐后地溢出了黑色的血泪。
杀人诛心。
黄绍东有几个月没有出马过是真的，他们两个几乎忘记了黄绍东是建英实验室镇宅神兽这个设定了。
黄绍东，八字纯阳，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江湖人称鬼见愁。
当然这是开玩笑的。
不过也没差太多，不论什么猛鬼，祁涵颖还不记得有谁不怕黄绍东。
他们那一年，常教授请他们去日本公款吃喝，然后进了一个颇为有名的鬼村，里面据说有海量的怨鬼恶灵，然而他们去的那天，风和日丽，春和景明。
原因是他们有黄绍东。
黄绍东一出，奸邪退散，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时候黄绍东不会跟着他们出外勤，因为毕竟他们就是去找奸邪的，有这么个镇宅神兽跟着，贞子都要跳回井里去，安娜贝儿都是个乖娃娃。
黄绍东推了推眼镜，看着六只女鬼，女鬼们惊慌地后退着，消瘦高挑的青年抬起了手，在白色的粉墙上，画了个门。
“反正异变了，从哪里出去都无所谓了吧。”黄绍东轻声说道，鲜血勾勒之处，赫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门洞，外面透着路灯暖黄色的光。
“祁涵颖作为肇事者离开的话，异变就会结束吧。”林湘问道。
“按理说是如此的。”黄绍东说，“出去后和常老板讲一下，让他安排医院的人过来，该催眠的催眠，该心理疏导的心里疏导。”
暖黄色的路灯光越来越近，三个人重新站在了冬日阴冷潮湿的空气里，黄绍东打了个寒战，手指上的伤口渐渐地凝结了。
“老三，你不要紧吧。”祁涵颖问道。
林湘从包里摸出一包创可贴，递给了黄绍东。
“还好。”黄绍东轻声说道，道了声谢，拿起创口贴来细细地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刚才老大打电话过来，说让我们快点回去做符咒解析实验。”
“大师兄一个人抓住了一只被别人养的鬼？”林湘说道，“那真是相当厉害了。”
“所以这只鬼到底是报复我刨的谁家的祖坟呢。”祁涵颖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受害者太多，一时竟有些想不过来。
黄绍东抬起手，呵了呵，突然间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看到了上面的信息，略微皱了皱眉。
“我不记得有得罪过什么人了。”黄绍东缓慢地回复着信息，受伤的手指让打字有些不方便了起来，“你收到了什么？”
李时晴传了张照片过来。
黄绍东思考了一下。
“我的确有得。”他打道。
“但是莫名其妙活下来了。”黄绍东回答道，而且从那之后，他就成为了所有恶鬼孤魂所害怕的存在。
也许对那些存在来说，他是从死亡中归来之人，打破了生死轮回束缚的逾越者，自然会不由自主地恐惧万分。
“那么说这个送信的人还真是不简单了。”李时晴说道，“这种事情都能查得到。”
黄绍东将手机放回到了口袋里，抬起头，看着猩红色的上弦月，清冷地割开了冬日的天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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