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周五还没放学,一早学生们便兴致高昂的商量着周末该去哪儿玩,回家吃什么好东西,去商场逛街买衣服。
班级里总有那么两三个同学格格不入,不与人交谈,也不主动交朋友。
鹿然就是其中之一。少女面色苍白,身型单薄的稍显病态了些,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前后的同学都在和人交谈聊着天,唯有她,像是被空间隔绝,孤僻冷漠。
放学后,本该十分钟回家的路程,鹿然硬生生走了半个小时才到家,若说为什么,那自然是不想回去。
那不是她的家,而她自己也只是寄人篱下罢了。
寒冷的冬天风吹的凛冽刺骨,鹿然只穿了件单薄的校服外套,最保暖的衣服也只是贴身穿着的一件毛衣而已,一双米白色的运动鞋被污垢沾满,早已没了原本的颜色。虽然即将步入春天,可早晚温差还是冻得她发抖。
等回到家,双手都有些僵硬了,她打开门,屋子里温暖的气息瞬间包裹而来,连同饭菜的香气也随着空气涌入鼻腔。
感受着有些干瘪饥饿的肚子,鹿然放下书包,将鞋子衣服规矩挂好,然后径直走向厨房。
厨房里李静正在炒最后一盘菜,见她进来边关火装盘边说:“你上外头坐着去吧,”接着又冲着屋外吼一嗓子,“文殊!死丫头让你拿碗筷现在都没拿,快点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屋外才传来王文殊不情愿的声音,“知道了”
晚饭期间,鹿然注意到舅舅和舅妈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而且今天的菜比往常要丰盛的多,只他们四个人,便烧了六菜一汤,什么排骨烧鸡和大虾,都快赶上年夜饭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鹿然心里想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离自己最近的糖醋排骨。
“来,鹿然你太瘦了,多吃点虾。”王青山夹起几个大虾放到鹿然碗里。
“谢谢舅舅。”
王青山看着鹿然难得露出笑容,“多吃点,吃完了舅舅有点事跟你说。”
鹿然心中一跳,逐渐沉了下去,她似乎有预感是怎样的事,于是啃着排骨的动作也生硬起来,她垂下头盯着碗里一颗颗的饭粒,最终从喉咙间挤着应了一声。
书房暖黄的灯光将四周都照的澄黄,自从搬来这个家,这书房就成了鹿然的临时住所。她坐在椅子上,对面的舅舅则是皱着眉头,严肃认真的样子不难让人看出他是要说什么大事。
鹿然将眼睛瞥向一旁,这样熟悉的开场,她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了。她向来都觉得,自己带给别人的只有麻烦,所以当他们不愿她收留她时,心中存留的也是愧疚与抱歉。然后接受这个决定,再辗转去往下一个亲戚家中留住。
以此往复,从她八岁那年开始,已经过了五年光景,到如今面对自己亲舅舅的驱逐,心中已经麻木。
过了许久,王青山似乎下了决心般开口,“你舅妈她怀了宝宝,再过不久,这个家又要有第二个孩子鹿然你也知道,舅舅舅妈只是普通的教师,家里也没什么钱,若只有文殊一人。我们还勉强能看抚养这个孩子,可”
说到这儿,鹿然再清楚不过,她只能点点头,可手心却攥紧了些,“我明白舅舅的为难,这不是您的错。”
闻言,王青山似乎松了口气似的露出笑容,他将手放在鹿然肩膀上,“你放心鹿然,舅舅已经帮你联系你大姨了,过两天就可以搬过去了。”
“你大姨家还有你萱萱姐,你们一定能相处的很好。”
等王青山离开书房,鹿然才抬手擦了擦眼睛,她双手抱着膝,客厅里传来的谈话声也一字不落的传来。
“跟她说了吧?”
“说了说了,你别催了行不。”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她啊?给柳燕打电话?她不是不要鹿然吗?”
“我再想想办法”
“实在不行你把她送福利院去,咱家也不是什么富豪家庭,可养不起三个孩子。”
“你这说的什么话,好歹我姐生前对我也不错,总不能人死了我把外甥女给扔福利院吧。”
“那也是对你,可没对我多好,我不管,你赶紧让她走。”
又来了
鹿然将耳朵捂住,心烦意乱的很。八岁那年,她父母出了车祸双双身亡,从那之后鹿然便辗转在各个亲戚家借住,今天在那个叔叔家住几天,明天又在那个姑姑家待几个月,换了多少家,转了多少次学,她都已经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小时候父母还在时,那些舅舅叔叔都很好,可当她孤苦无依住进他们家里时,便一切都不一样了。
连她认为最亲近的舅舅也是这样,鹿然闭上眼,就想这样不睁开算了,又或者,真的让她去福利院或许也很好吧……
第二天一早,难得舅妈带着鹿然和王文殊去商场买了新衣服。鹿然虽然年龄不大,但很会看人眼色,她知道这舅妈根本就不喜欢她,今天出来买衣服,也肯定是舅舅让她这么做的。
起初看衣服时,李静还跟鹿然客套两句,在鹿然识趣乖巧的摇头不要后,李静便也不管她了。
本来王青山是想给鹿然一点补偿,虽然大多数是安慰自己亏心罢了,但直到回家,李静也就是把给王文殊买的衣服其中一件买一送一的给了鹿然。
那是一件红色的毛衣,上面绣着一只三花猫的图案,看着很可爱,又暖和。
回到家,王青山见王文殊手里提着几袋子衣服进了屋,便知道李静压根就没给鹿然买什么,他先是责怪地看了李静一眼,便也算了。
接着眼里难掩的喜悦与轻松,“鹿然,你有个阿姨想要收养你,我已经给你买好明天的票了,你收拾收拾。坐火车过去,她会在出站口接你。”
“知道了舅舅。”
鹿然没吃晚饭,或者说他们压根没叫她吃晚饭,她也正好没心情吃,于是也不出去了。明天就要离开这个家,她应该收拾点东西带走的,可思来想去,尽管住了一年,可这几平大的书房里,仍然没有一件东西属于她。
面临即将去往新的城市,新的住所,鹿然心中没有一点波澜,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过场,就像是船靠岸停站,还是要重新登船起航。她的人生,从她父母死那年开始,就变得居无定所,像极了海上独行的帆船,没有方向的游荡。
告别了舅舅一家人,鹿然独自坐上了去往另一个城市的火车,硬座,九个小时,累了,她就靠着椅背眯一会儿,困了就尽量找个舒服的姿势睡一会儿。
到站时,鹿然昏昏沉沉,腰背也因为不正常的休息姿势而变得酸痛难忍。
她走到出站口,四处寻找着这位素未谋面的阿姨,她在人群中寻找着,却半天都毫无收获。
她沉着心,难免有些慌乱起来,陌生的城市,独自一人无依无靠,她甚至在想是不是舅舅骗了她,把她扔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自生自灭。
直到出站口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鹿然靠在冰冷的瓷砖迷茫无措时,忽然耳边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响,逐渐逼近。
“鹿然?”
成年女性特有的温柔嗓音传来,她下意识抬眼看去,面前站着的漂亮女人面带微笑的看着她,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状,温柔迷人。
“你是鹿然吗?”
见她没回答,女人又重新问了一遍。
鹿然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我是鹿然,你是”
她不敢确认,因为临走前听舅舅说过,只是暂住在阿姨家里,而在她父母生前,和这阿姨是很不错的关系。不过眼前这个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与自己父母相同的年纪。
不确定身份,鹿然也不敢乱喊人。
谁料宁怀的神情多了几分无奈和忍笑,“是我没错,你冷不冷?”似乎见她穿的单薄,宁怀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温热的手瞬间被凉意侵蚀。
鹿然还没从面前这个年轻女人就是要收养自己的人中缓过神,便又注意到女人有些微蹙的眉头,她想肯定是自己的脸太过冰凉了,便赶忙退后了一点,“对不起,我平时体温就不高……”
“怎么穿这么少?”宁怀像是没听到她说了什么,将脖子上的咖色围巾摘了下来,接着围到鹿然脖子上。
带着宁怀体温的围巾无比温暖,还带着一股特有的香气,像是香水的味道,不同于冬天的凛冽,更似春天的甜蜜温暖。与此同时,她也注意到那只伸来的手腕袖口处,有几抹不同于白色衬衫的五彩斑斓。
宁怀顺着她的视线注意到自己的袖口,微微一怔,有些窘迫的遮住袖口:“颜料,不小心沾上去了。”
鹿然垂着眼有些腼腆的点了点头,感受着围巾传来的温暖,心头也不免一阵温热,对上宁怀那双布满温柔关怀的桃花眼又害羞的垂下眼,“谢谢”
“就喊我宁阿姨吧,没关系。”说着,宁怀指了指自己,又点了点鹿然,莞尔笑道:“不要拘束,把我当家人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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