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浮夸的梦想

司马康回家给老爸报告，神童方仲永胜出的消息。

        他讲话时，声情并茂，善于制造气氛，一惊一乍的，让老父听得焦急，觉得自己没去当场观看，真是太遗憾，太遗憾了。整天不是上朝就是编史，赵顼明摆着是想将他这把老骨头累死啊！

        那人呢？现在哪啊，怎么没带回来，好让我看看，好好栽培栽培，将来，说不定等我死了，你还得仰仗人家在朝廷混饭呢。君实先生（司马光，字君实）忍不住打断儿子的话。

        我起先也跟您想得一样，给了他们父子赏赐，又让他们就在开封呆下去。也许，等再过上几年，方仲永参加科考，咱家帮着照应下。我跟他讲的时候，那小屁孩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完全不把我当回事。

        难道他们喜欢就这样到处流窜卖艺？

        您可猜对了，父亲！这父子两就一根筋，说什么也不愿意留在开封，他们喜欢到处走，到处流浪，所到之处，无不受人热烈欢迎，诚挚接待的。

        唉！不成器的狗东西，这口饭是能吃一辈子的吗？也罢，也罢，走就走吧，就当咱多管了一回闲事。

        ……

        且说，那天的比赛，神童骆夯输给了全明星神童方仲永同学，他又一次感到无比的寂寥和难过。其实想想，前几轮，两个人绝对是打成平手的。就最后那一下，他在舆论偏执的导向中，突然崩盘。

        要是赢了，该有多好啊。以后都不用老父督促他去读书，老是在他面前喋喋不休。最重要的，他可以和司马光的儿子发生关系，谏议大夫，那是多大的官啊，像是在金字塔的顶端，老爸努力一辈子怕是都不能赶上。他可以同他们藕断丝连在一起，以后想不飞黄腾达都不行。

        当然，这一切只是空想。

        骆夯输得很彻底，跟赌博一样，把老本都输完了。他不再被街坊邻居们叫做神童。

        那个称号，被更加机灵刁钻的方仲永从他手中残忍地夺走了，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落寞。

        骆夯重新开始读书习文，他开始能够像个大人一样跟骆讫天平和地沟通。每天念完必背的功课，就在耐心地等待老爸回家，等他带给他开封城发生的一切新鲜好玩的事情，还有那些上流的文人雅士如何用诗文唱和，如何将生活打扮成一种艺术模样儿。

        他蹲在父亲的书房内，有时候是一个小时，有时候是大半天，有时甚至一整天，越来越喜欢那个充满了浓厚书香的地方，看到老父墙上挂着的范仲淹的名作《岳阳楼记》，也会抬起头来驻足观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读到此，也不得不感叹一番，范老师真是圣人，圣人中的圣人，能在被赶出圣城后，依然对国家抱有如此宽厚，如此宽厚的忠心，实在难得。

        日子过得波澜不惊。时光静静地流淌着，跟那条城市周遭蜿蜒流淌的汴河摇摇呼应。

        这是北宋，这是汴京的北宋。

        汴京的北宋，不知承载着多少人浮夸的梦想啊。

        所有对生活抱有热情的年轻人，都在一股脑儿地向这里涌来。

        骆夯有理由相信，当有一天，他披上文化的外衣，在开封城中，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也会和那些上流的文人一样，得到很多的人们关注。

        那时，他将不再是小范围内，被人熟知的开封少尹儿子，他是鼎鼎大名的骆夯，他会在这个朝代发出属于他自己独有的声音。

        告诉那些已经茫然，已经麻木的人群，他也同样可以将日子过得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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