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占卜纸牌(五)
符灿想,洲哥担心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发生。
乔禾前辈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什么话也没有说,他本来就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反而在实验的中途顺便问了符灿需不需要帮忙解除污染。
等到实验结束之后被折腾得昏天黑地的符灿半坐半躺在沙发上走神,大量被抽空的魔力在实验的影响下无法在第一时间补充起来——就像是奉西洲脉络损害后始终无法持续产生魔力,空乏的脉络因为缺乏魔力源源不断地产生令人不适的刺痛感。
原来洲哥一直都在忍受这样的状态吗?
哪怕是他已经将给洲哥补充魔力变成了一个惯性动作,却始终无法改变对方魔力枯竭的本质。
符灿忽然升起一种无力感。
[没关系,总能想到办法解决的。]他脑海里只有奉西洲干巴巴安慰的声音,在此时却显得全无说服力。
乔禾不知道对方复杂的心理活动,只是看着符灿坐在自己面前想事情认真得出神。
虽然拿到了想要的实验数据很开心,但作为前辈他还是要拿出架子询问一些事情。
——他倒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心作祟。
“既然奉西洲跟你在一起,他为什么不来见我?”乔禾微眯着眼眸,难得看到他像如此认真的模样。他笑着想这两位小后辈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尤其是奉西洲那个家伙,失踪那么久居然一点风声也没告诉自己。
究竟还把不把他当成是前辈了。
——虽然奉西洲本来也没叫过他几声前辈,啧,一点也不可爱。
“什……什么?”
符灿第一反应是装傻,没意识到自己哪处表现出了纰漏。他愣愣地看向乔禾,就连脑海里奉西洲呼唤他的声音也没来得及做答复。
“别装了,那个耳钉是奉西洲那家伙的杰作吧。”乔禾本来想应景地说个笑话,却看到面前的人也不像是能够笑出来的样子,只好轻咳一声做出前辈的矜持,“就他用的那些手法,你把法器化成灰我都认得。”
“……乔禾前辈,好久不见。”在对方话音刚落的时候,奉西洲就已经把联络法器调整成外放模式。熟悉的嗓音在乔禾耳边响起,仔细一听还能感觉到其中微妙的别扭感。
大概是因为被自己直接戳穿了所以有点恼羞成怒的感觉吧,乔禾一直都觉得奉西洲是一个坦率得过分好懂的人。
“倒也没有很久不见吧,我想想——才五年?”乔禾既有点生气于奉西洲竟然一开始把他排除在告知对象以外,又实在担心对方在这五年里发生的事情,但他所有想说的最后都化作一句开玩笑似的损话。
所谓亦师亦友,师是好为人师,友是互为损友。
联络对面的人沉默了,隔了好久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我的错。”奉西洲似乎极不情愿的样子,但最后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乔禾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够听到奉西洲给他认错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奉西洲,那个恃才傲物自高自持的奉西洲,竟然能够和道歉这两个字扯上关系。
乔禾本来想逗人说他哪里错了,之前坚持自己那套安保无用论的时候不是很牛吗,不是因为理念相悖还公开怼过他最亲爱的前辈吗。但乔禾一想到那家伙语气听起来可怜兮兮,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万一真把面子这么薄的家伙惹生气了他还怕面前的符灿不顾辈分来捶他。
再者说,看符灿的神色,失踪的五年里,奉西洲一定经历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乔禾想了想,最后竟然什么刻薄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算了,你下次记得亲自过来登门道谢。”
乔禾终于叹了口气,这个让他去招惹霍家的人情无论如何也是要还的。虽然来拜托他的人是符灿小朋友,但作为两个人共同的前辈,乔禾已经把这笔人情算到了奉西洲一个人头上。
谁让这个胆小鬼躲在他弟弟身后连面都不敢露。
难不成还真以为自己会因为之前的观念不和笑话他啊,他要找到这么一个能够在法器炼制方面聊得上天的后辈很困难的好吗。
虽然这个后辈因为稍微强过他那么一点就一副臭屁的样子。
——但毕竟还是他后辈嘛。
从乔禾家离开的路程就轻松了太多,符灿拿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忽然在门口愣了愣——很早以前他以为这对自己而言本该是稀疏平常的事情,走在洲哥左手边,天南地北地闲聊一些有的没的事情,到了家拿出钥匙开门,根据手边的食材准备晚餐。
他本以为生活会一直如此简单平常地持续下去。
符灿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是真的很怀念以前的状态。虽然他一直坚持着不让奉西洲仍然把自己当做小孩子,却总是被洲哥拍一拍肩膀半是玩笑半是无奈地敷衍过去。
明明有时候奉西洲才更像一个小孩子。
“看吧,乔禾前辈会答应我们的。”符灿看了看躲在书房里装作在研究但其实只是在发呆的奉西洲,本想走过去继续安慰人几句,最后却只是站在了门边,什么多余的话也说不出口。
他从未见过奉西洲如此失落的样子,就哪怕是对方脉络严重受损不得不让自己源源不断补充魔力的时候,也总是不在乎的样子,还不时反过来安慰自己。
大概这次是真的因为过去的失败而大受打击了。
明明这件事既不是前辈的错,也不是洲哥的错——这个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非黑即白的事情呢。
“我不是因为乔禾和我意见相悖,而现在证明他是对的才生气。”奉西洲语气低落地说着,一边摆弄着桌上画的乱七八糟的草图。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时就像是被蒙上一层隔阂,打着圈最后在空气里了无痕迹地散开。
“我只是在想,我以前为什么总是在一意孤行。”
奉西洲的确是在生气,生自己的气,不计后果地制作了这些危险的法器,现在统统成为藏在各处的定时炸弹——回想取回第一件法器时的状态,就不难想象要是其他法器也受到如此污染,将会产生什么危害。
但符灿听出了他的另一层意思——洲哥也在说霍景行的事。
虽然他仍然不知道洲哥和霍景行之间发生的事,但从过往来看,并不仅仅是囚禁那么简单的事情。
“洲哥……”
但符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默默退出房间留下奉西洲一个人。
他想洲哥总能把这件事想通的。
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的符灿在厨房里忙悠着,锅里正炖着粥,他在橱柜上找着盐的踪迹,后知后觉想到盐罐被洲哥拿去书房做实验去了。
连叫了几声都没被洲哥理会,符灿只好亲自到书房去找他。
明明自己年纪更小,符灿却总是做着这样照顾洲哥的工作——符灿偶尔也会感慨洲哥是个幸运的家伙,无论走到哪里应该都能找到给他做饭的人吧。
但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又忽然暗淡下来,也不知道被一些琐事纠结的洲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往日的神采。
当然了,洲哥总能想通的,毕竟才华横溢的奉西洲才是这些法器的制作者。
符灿已经习惯了如此仰望奉西洲的位置,偶尔有一些与人并肩的野心,更多时候却被对方远远地甩在身后。
他把盐罐抓在手心里,低垂眼帘站在书房门口走着神。洁白的盐粒顺着他的动作在透明的玻璃瓶里来回晃动,就像是代表着时间不断流逝着的沙漏。
他记得盐粒是可以用作某个法咒的媒介,忽然心念一动在掌心里倒出几粒洁白的盐,些微魔力从手腕溢出溪流似的灌溉在盐粒上。
随即符灿的掌心里燃起几朵小小的烟花,悄无声息燃放着的烟火在他的眼里闪耀出倒影,制造出流光溢彩的景色。
哪怕是如此转瞬即逝的美丽,在时间长河的某一刻里它也是真实存在过的。
“烟花真漂亮,对吧?”看到眼前的光亮,奉西洲也暂时忽略了心里的烦闷,被这小小的美景吸引过去。
他记得这是很早之前他为了哄符灿使用过的把戏,还不会自如操纵魔力的阿灿缠着要他教这个法术。努力练习放烟花的符灿用掉了家里所有的盐,还异想天开地使用了形状类似的白糖代替。
白糖自然是没办法放烟花的,但符灿还是迁怒似的把玻璃罐里的糖全部吃掉,最后的结果是被奉西洲逼着刷了好几次牙。
“那种语气,别把我当小孩子。”符灿一收手腕,燃烧殆尽的盐粒在空中消失,随即五彩斑斓的幻影也随之不见。
他本来只是想让洲哥轻松一点,却见到对方的眼睛温和地看了过来。隔着烟火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加朦胧似的,符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漏了一拍。
心中的悸动让符灿不由自主地抑制了呼吸,他觉得自己现在不能再以平常心面对奉西洲,只好找了理由飞快逃回厨房。
好在他回来的还算及时,锅里的菜还没有完全糊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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