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占卜纸牌(十)
乔禾能感觉到,霍家家主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在针对自己。
这并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他漫不经心地数着自己风衣上那两排金色的扣子,然后把目光又移到桌布边缘自然垂下的流苏上,总之他左看右看偏偏不对上霍景行的眼神,就好像这世界上所有事物都比眼前坐着的这位面色不善的霍家主有趣。
乔禾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为了奉西洲那个倒霉孩子的事情,现在可是都和这尊名声不好的大神对上了。
并非是乔禾故意到霍景行面前让人不痛快,只是协会准备与霍家合作的咒术研究项目一定要找他牵头。乔禾本就知道这段时间自己截了霍景行的胡这件事实在把人得罪不清,再三推脱,却实在没找到比他在这个领域更有发言权的人,不得不被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
如果奉西洲这时候还在协会的话,这种破事大可以推到他头上去——乔禾啧啧两声,把眼前在他看来写得稀烂的项目书翻开。错倒是没有什么错误,但全篇看下来全无创新,唯一的优点也只剩下没有什么错误了。
“我想,这个项目我们可以再继续商量商量。”这话言下之意是他代表协会方对这份方案表示不满意,乔禾没理会霍景行阴沉的眼神,就事论事地讨论着眼前的事情。项目书是霍家的人带来的,当然不可能是霍景行本人写的,他是那种坐享其成的大boss,发号施令之后的活儿自然是交给小兵做的。
唔,小兵……
他的眼神绕过霍景行看到这次代表霍家来的另一个人,如果说霍景行是门面,那么这另一位自然就是干活的技术派代表。
乔禾看着这位长着一张娃娃脸让人怀疑是否成年,但又用着标准术语给自己解释项目书的家伙,想着霍家难道已经破落到需要雇佣童工的程度吗。
“家弟今年刚满十八岁,是不是童工,就不劳你费心了。”
“抱歉,我不小心说出来了吗?”虽然乔禾道着歉,语气里却全无歉意,“令弟真是英雄出少年。”
霍景行原本就对眼前这个截他胡的人好感不高,现在的神色就更是冷淡。但他的魔力前不久才发作过一次,现在虽有好转但气息仍然不稳,医生嘱咐他不能动怒。
他知道西洲在协会里存有一件法器,并且也知道对方肯定会想办法把东西取出来销毁,所以他才想要抢在西洲之前把法器带走——这样对方就更有来求他的理由。
……不,他怎么会让西洲提出请求呢,他会在对方开口的片刻,就把所有西洲想要的东西都捧到对方面前。
星星也好月亮也好,只要想办法总是能够摘下来的。
霍景行想要那件法器,不过只是想以此做借口让奉西洲留在自己身边而已,这是一个多么小的心愿。
但是……
“哥,别走神啊。”霍景行只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这声音打断了他想念奉西洲的思绪,因此也让他格外烦躁起来。
但一回过神,就看到霍泽图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和乔禾聊得起劲,话题已经不再局限于眼前合作的项目,隐约转移到更专业的研究领域。
两个研究狂人凑在一起,会擦出独特的火花。
霍泽图自然不知道现在他的哥哥想杀他的心都有了,只是自顾自地向乔禾请教一些问题。
开玩笑,这可是驱魔人协会大佬的乔老师诶,平常很难遇到这种程度的神仙好吗。
当然,奉哥也是神仙的一员……但是奉哥不在,没人和他讨论问题实在是让霍泽图闷得难受。
“咦,这个是……用封印法阵代替保护措施?你们想要以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法咒替代使用?”乔禾的目光偶然停留在文件某处,整篇不入他眼的策划里竟然还藏着一处绝妙的观点。这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是海浪卷起一堆沙子冲上海岸,竟然在退潮后留下一枚珍珠。
“这个是,我一个朋友的观点,但我觉得很有价值。”霍泽图也知道这是一个激进的想法,但天才的想法总是难以第一时间被接受的,但只要奉哥给他解释一遍之后,他立即就感受到其中的精妙。
乔禾不关心霍泽图自己的想法,他只是从这字里行间感受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像这样的独树一帜的态度,让他想起了奉西洲那个总是另辟蹊径的家伙。
他不知道奉西洲失踪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对方一回来就因为主人和法器魔力连接逐渐失效而要销毁法器,而后又有霍家人插手此事,现在更是在这种意想不到的地方发现了奉西洲的踪迹。
他的失踪肯定和霍家……甚至霍景行脱不了干系。
乔禾忽然的沉默让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寂静,霍泽图担心是不是刚才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这位大佬不高兴,一边又赶紧换了其他话题找补回来。
乔禾原本想要再追究上一个问题,但在抬头的时候却看到旁边沉默许久的霍景行如墨色一般深沉的视线,整个空间的气压似乎都被那个眼神拉到极低,就好像被猎人盯上的野兔一般的恶寒感从他的背后一阵一阵地冒出来。
本能告诉他,如果在这家伙面前再追究奉西洲的事情,可能会很危险。
奉西洲到底是惹上了多危险的人物啊,乔禾真想冲到那个傻逼面前摇对方的脑袋让人把所有的真相都吐出来。
但现在他不能这么做,只能留在霍家家主危险的视线里继续与虎谋皮。
“哥,你今天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诶。”和他哥哥不一样,跟大佬交流完毕的霍泽图在回霍家的时候全是一副兴高采烈的神色。
虽然大佬要他把策划书全部改一遍,但是能够听到乔老师的教诲还是让他收获颇丰的。
霍泽图叹了口气,果然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上奉哥的脑回路,还是乔老师的想法更合适他一点。
“你知道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人是谁吗?”霍景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冷峻的眼神看向窗外。他的手指在车窗上不断敲打着,彰示了他极差的心情。
霍景行调查过奉西洲的过去,他不是为了窥探对方的隐私,只是想要更多的了解……
不,不对,他就是想要窥探奉西洲的隐私,了解对方的一切,让对方连同过去的回忆一起属于自己。霍景行卑劣地利用那些信息满足自己的愿望,他甚至骗不过自己,连找一块冠冕堂皇的遮羞布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知道啦,那可是乔老师。”霍泽图想自己今天这一趟实在来的太值了,但一抬头看到霍景行的神色时,又识相地收敛起自己的笑容,“哥,乔老师没招惹到你吧?”
不对啊,他哥以前应该和乔老师没什么交集才对吧。
“他抢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怎么会给他好脸色。”在自己的私人空间里,霍景行可以毫不顾忌地翻阅起奉西洲在自己这里留下的那本书,每一次翻开,书上都会有一个假得可笑的故事,告诉他霍景行是可以和奉西洲相爱的。
封面上原本有奉西洲留下的封印,但上次霍景行魔力外溢时不小心冲撞了一部分法阵,让原本稳固的封印产生了一丝松动。
封印是奉西洲留下的,是奉西洲的手笔,霍景行就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心疼地找人修复封印,但霍家竟无人认识这个复杂的法阵。
霍泽图说那是奉西洲自创的法阵,一般人本来就很难跟上对方的想法。
这句话霍景行是认同的,他也是猜不透奉西洲的“一般人”中的一个。
但如果有一天他能够猜到奉西洲的想法,是不是就能和对方永远在一起了呢?
霍景行不知道。
“抢走了你什么东西?”霍泽图第一反应总不会是乔老师把奉哥抢走了吧,随即他又马上在心里给奉西洲道了歉。
对不起奉哥我不是故意物化你的,但是想想之前在驱魔人协会里的时候奉哥应该也认识乔老师吧,毕竟都是协会里的精英相互心生爱慕什么的也……
“你在想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霍景行看着这家伙脸上阴晴多变的表情,很容易就能猜到对方现在正想着的不是什么好事,“他在我之前从驱魔人协会里把西洲制作的法器带走了。”
这几天没有哪件事是顺心的,刚刚发作后还虚弱着的身体,被截胡的法器,霍景行冷哼一声,还有他不成器的弟弟。
车辆渐渐驶回霍家主宅,熟悉的建筑意味着他又要见到熟悉的不想见到的人。
不安分的其他人,想劝他借用其他人的脉络安全渡过发作期,当然他们也不在乎霍景行是不是真的能够通过这个人缓解他的痛苦,只要霍景行能够安安稳稳地继续承担他家主的职责,其他的都不重要。
但是不行,霍景行想自己不能把自己的魔力再输入其他人的身体里——在自己的脉络里交缠上第三个人的魔力,那他就脏了。
奉西洲不会和那样的他在一起,所以不行。
所以他要更快地把西洲带回来,那是缓解他痛苦的唯一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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