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闹事
第39章
天才微微亮,钟予槿刚在厨房里把柴火燃起,早饭打算煮些热粥暖暖身子。
书画在柴房里捡鸡蛋,大水缸用好几层干草围着,里面养了几条肥美的大鱼,书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冰冷的水面,笨重的鱼身转悠了一圈,留下一串水纹。
“嘎-嘎-嘎。”后面的公鸭扯着嗓子叫唤着。
书画从鸡窝里拿出来三个鸡蛋,听见鸭子的叫声,转头拍了拍它的脑袋,脑袋里却不住地想起钟予槿说的过年要给她做的老鸭汤和香辣鸭脖。
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放在吊在房梁上的篮子里,又仔细地清点一遍,书画才放心地撤下凳子,瞧见灶房里飘出来的炊烟,肚子里咕噜噜叫唤起来。
屋檐大树被一层白霜覆盖,紧锁的大门被拍得哐哐响,吉祥听见动静跑到门后汪汪叫。
“槿姑娘,槿姑娘,外面出事了。”赵大娘站在宅门外揣着暖袖,冻得直跺脚。
听见声音,书画急忙开了门,赵大娘一脸焦急地冲进院子里,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姑娘和院子里的鸡鸭猫狗都在,才松口气说道,“可吓死了,幸好你们还没去东街的店里。”
钟予槿用围裙擦着手,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听见出事了这三个字,双手紧紧攥着围裙边角,缓缓问道,“出啥事了,大娘。”
赵大娘瞧见她慌神的模样,也放慢了语气,担心吓到这两个小女娃,“是那些从昌州跑过来的难民,昨夜里聚在一起抢了好几家店铺。”
钟予槿沏了一壶热茶,倒在杯中送到赵大娘手里。
“你说说他们要是过来的人少,我们临州这地方也能给他们提供些饭食,谁知道他们人越来越多,就是把家底都掏出来捐了这也不够啊,再者年底大家忙来忙,哪里能顾得上城中这么多的难民,就这,城外还驻扎了一拨人等着进城呢。”赵大娘对着杯口吹了吹,滚烫热茶下不去嘴,这心里更急躁,索性放了回去。
钟予槿皱紧眉头,昨日她在街上施粥,街上的难民已经开始成群结队地聚在一起,没想到过了一夜就出了事,想来是有人熬不住饥寒,便撺掇人心,合伙闹事。
“昨夜的那拨贼还没抓住,今早上又有一拨人趁巡逻的官吏抓了一夜的贼,脑袋晕乎着,抢了好几家米店,包子铺。抢米抢面我还能想得通,可进其他商铺店里又抢又砸的,就说不过去了。”
钟予槿脑瓜子嗡地一声,说道,“我看八成是趁乱投机取巧的贼,若是连温饱都顾不上的人怎么会有力气和精力去抢砸无关紧要的物件,要是真的走投无路的难民能抢到什么吃的就吃什么。”
赵大娘摊了摊手,颇为无奈:“现在街上乱成一团,根本分不清谁是难民,谁是贼。还有一件事更让人不知要说什么好。”
“那个李员外你晓得吧,也是住在金钟坊。这两天趁着有难民卖身换粮,他就忍不住色心买了个小妾,可是吧,那小妾也是有相公孩子的,为了让自己一家人能活下去便把自己给卖了。走的时候她担心相公不愿,就没敢吭声,留下卖身钱和一袋米面跟着李员外走了。”
“等她相公回来,没瞧见他娘子,家里只剩下两个娃娃,打听后就带着他村里的人一起冲进了李员外的家里,那阵仗李家好几个家丁都没能拦住他们,将人带回来后还连抢带砸把李家砸了一通。”
“李员外的老婆是个厉害的人物,她相公背着她纳妾就算了,还惹了这么些事,她咽不下这口气,直接报了官,现在一家四口全在牢里押着呢,剩下的那些同村人一看也忍不了,在街上闹了一通,嚷嚷着临州的父母官不通人情,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啊。”
赵大娘叹气道,“现在官老爷也不忍着了,要派兵将城里的难民全都赶出去,这下可好,全都一棒子打死,老实人跟着遭了殃。”
钟予槿默默地摇摇头,“这个法子不好,既没有公道也没有得民心,两头都不讨好,把难民都赶到城外也是治标不治本,早晚还是要出事。”
赵大娘说了这么多,这才喝了口茶,“哎现在谁管这些呢,你也先不要想这么多了,今日先不要去店里,如今街上乱作一团,小心点为好。”
书画听完这些事,不由得想起来自己被家人卖给人牙子的事,不免唏嘘,瞧见钟予槿脸上的愁色,便劝解她,“是啊,小姐今日就先呆在家里吧。”
钟予槿点了点头,“嗯,既然这样,就听书画的。”
宅门外,张锦言拽着马缰绳,时不时往后瞄着,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轻轻敲了敲钟予槿的小院门。
“哎呀,哥快进去吧,小心那群人盯上你。”张锦玉上前直接推开门,将她哥推了进去。
钟予槿正犹豫着要不要出门看看情况,便看见张家兄妹两个从门外进来。
张锦玉将她哥哥送到这里,转身就要走,“我还要去街上看看,万一闹起来该有人浑水摸鱼趁机作乱。”
张锦言反过来拽着她的手,“哎呦,这时候了,你就不要再去掺和这些是非了,你又不是捕快。”
“哥,你怎么也学会遇事躲躲藏藏的,我既然有这一身本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里面清楚,你就先在这里等着。”张锦玉说完急切地甩开手,一溜烟消失在街角处。
张锦言看着妹妹溜得比兔子还快,终究是叹了口气,任她去了,扛起马车上的一袋豆子带到钟予槿面前,“这是一整袋红豆。”
钟予槿前几日还说店里的豆子用得快,没想到今日就送来了,只是好奇往常这些事都是下人来送,怎么今日张公子亲自过来了,“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外面走得可还顺畅?”
货送到家,张锦言终于喘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你们不知道,我都不敢走大路,就害怕这些人一下子把我车上的货全都抢了。”
赵大娘一听便知晓,猜道:“是不是城里城外都闹起来了?”
“可不是嘛,本来我拉了一车的豆子稻谷往城里送,谁料一路不顺,我瞧见好多难民手拿棍棒,吓得我绕了一大圈子才进城,谁知道里面更乱,还好遇见了锦玉在街上,这才把我一路送到了这里。”
钟予槿不解,“按理说,地方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应该上报给朝廷才是,怎么这么久都没听见一点消息。”
就是快马送信,十天半月也该送到了,可是自昌州闹饥荒涌入临州开始,就没见有人来管。年末正是喜庆团圆的节日,这些人却连饭都吃不饱,怎么不会引起民怨呢。
张锦言嘘道,“槿姑娘,这事说来复杂,如今我只能猜测朝廷的人是知道昌州和临州如今的情形,至于为何迟迟不下命令,想来是天子那里遇见了麻烦。”
天下的事皇帝都做不了主,不是外戚干政便是朝中有小人干预,钟予槿问道,“陛下会有什么麻烦呢。”
“昌州是燕王的地盘,他自己的封地出了问题,陛下该如何插手,况且燕王有手握数万兵力的宇文氏撑腰,若是派个普通的臣子过来,两边都不好办。”
说到这里,室内一片沉默,张锦言喝完茶,气也顺畅了,仍旧牵挂起妹妹来,“本来我是给几家商铺送些豆子谷物,再顺便看看锦玉在镖局里过得如何。谁料出了这事,她又跑去街上同人争斗,小妹性子耿直,又好斗,我这边放心不下,不能坐在这里闲聊了。”
钟予槿应下,“锦玉机灵还有一身好本领,想来不会有什么差错。”
“我担心她哪日遇见比她心眼子多,武功又在她之上的人,故意惹恼她,真打起来还是她吃亏。”张锦言无奈地摇头,越发担心起锦玉的安危。
张锦言在马车上余留了一袋稻谷,“虽说今日这事让两州的百姓都闹得不愉快,可一听见官老爷要赶他们走,这心里还是不忍,我看城里有不少商户给难民们捐赠粮食,金钟寺,普济寺也都在开设粥棚接纳难民,我这里还剩下一袋粮食,干脆也捐出去吧。”
听罢,钟予槿心里下定主意,从库房里拿出来一袋稻谷,“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去,这么些难民我们不能见死不救,一杆子打死。”
“哎,”赵大娘放下心中的忧虑,叹道:“你们啊,那我也回家拿点东西捐出去吧,前几日我还在街上看见一群小娃娃光着脚板在街上跑,我就去给这些孩子做双鞋,大人干的事和小孩无关。”
钟予槿眼睛亮起来,“你这么说,我就再捐点布,给他们缝补一下衣服。”
书海咦了一声,“小姐,你什么时间学会了缝补衣服啊。”
“瞧你这个丫头,我还不至于笨到连块布都缝不上吧。”钟予槿往书画的腰间戳了戳,院子里笑声一片。
几人商量好便要出门,张锦言忽然想起什么,急忙从怀里掏出来一小布袋东西来,“先慢着,我这会子只顾着跑,差点忘了来城里最紧要的事。”
张锦言拆开布袋口,里面装了一整袋的白糖,“你看,我们当日按照你的法子熬出来的那几锅糖,是不是和你在书上看到的一样?”
钟予槿看见袋子里的白糖,惊讶道,“这么快就有成品了。”
张锦言也很欣喜,这些白色的糖在将来必定要大赚一笔,“与我们平常熬出来的红糖黑糖还真不一样,这更白净,尝起来也更甜些。”
钟予槿抓了点放在手心里,颜色还是泛黄,捏了点放在嘴里,甜丝丝的。虽然这些糖比现代工业制糖品相差了不少,可已经是这个时代最珍贵的白糖了,这下也能做出来更多的甜品,茶饮。她长舒口气,说道,“用处也更多呢,看来明年我的糖铺就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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