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交锋
第41章
回到中都这几日,谢有尘便再也没被召进宫,慈安太后和宣帝那边面上没什么动静,可私下里两派的较量就连宫外的人都知道些。
谢有尘重新换上一身衣裳,银灰色的缎面上是一层若隐若现的祥云纹,行走间能瞧见腰间那条镶嵌着白玉珠的腰带。
卫锋跟在他后面,“殿下,承安殿的常总管,在门外面候着,说要接殿下立刻进宫。”
外面下着雪,冷得很,下人不放心小跑跟着递上一件披风,谢有尘接过来,却搭在手臂上,他心里忽然有些急躁,火气一上来没觉着外面冷。
谢有尘登上马车后,常总管也进了马车,没等坐下来便面带难色地开口:“陛下让我来给殿下透点风。”
瞧这样子,谢有尘也能猜个七八分,太后和宣帝政见不同,逼到最后谁也不愿妥协。
常平道:“今早先是陛下拿出来临州知府的奏折,挨个念了念。燕王的封地今年遇暑旱,收成不好,偏偏又大修宫殿,赋税不减反增,冬日雪灾。早在几个月前,陛下就收到消息了,可惜碍于燕王,只是给昌州送了些警示。
“谁料到年底忽然跑出来这么多的难民,现在波及到临州,端州,池州,难民涌入,让各地百姓叫苦连天。陛下觉着此次情况重大,想派一个钦天官下去,直接凌驾于三州知府之上,这样处理起来利索些。”
“可惜陛下手中现在无人可用,派其他的大臣,和陛下又不通气,便提出来要派殿下前去,殿下虽然常年在民间游历,可正如此,才更体察民情,再者最后这些难民还是要回到燕王的封地上,到时候您出面和燕王交涉更合适些。”
谢有尘想起燕王,不由得皱起眉头,这烂摊子的始作俑者可不好交涉,“陛下和燕王既然交涉过,那这次燕王那边是怎么个说法。”
“燕王殿下的性子您也知道,现在他在自己的封地上,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连陛下要召见他,他都要找个理由推脱,来来回回,陛下现也不想同他多废话。这次本就属于燕王的过错,可他非但不悔改,还上奏陛下说要出兵将这些难民全都抓回来关进牢狱里。”
当初先皇忌惮宇文家,才主动退了一步,留给燕王几处封地,也算是给今日留下了隐患。
进到宫门,常平才说到承安殿里的情况,“太后娘娘和韩氏一派铁定心要拦着陛下派您前去,要举荐韩氏的人前去,宇文氏更为强硬,奏请陛下不要管昌州的事情,从朝堂上一路吵到承安殿,现在正在里面和陛下僵着。”
爬完玉石台阶,转身走到廊道里,谢有尘远远就能看见殿外站着的一帮人,太后宫里的宫女太监站了一排,还有一众各色官服的大臣,瞧这架势,不清楚的还以为是太后领着一帮人来逼宫。
谢有尘踏进殿内,客气疏离地扫了眼跪在地上的臣子,“臣拜见陛下,太后娘娘。”
殿内众人小心地抬头朝着淮南王殿下看去,适才各个臣子们吵得不可开交,都在为眼前这人要不要去临州而吵,如今人到了跟前,却又没这个胆子开口了。
宣帝见他进来长舒口气,“免礼,赐座。”
慈安太后收敛神色,和气地说道,“凌儿,你瞧你这个皇兄,这么冷的天还要把你叫过来,身上穿得那么薄,快,给淮南王殿下拿个小暖炉。”
谢有尘看向太后,“天气寒,可诸位大臣不还是在这里和皇兄商议国事,儿臣这享福的人都有些不自在了。”
太后露出笑脸,“这有什么不自在,你出宫多年,什么苦没受过,这才刚回来多久,你皇兄啊,就要再把你派出去,你说年底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何尝不是件乐事,剩下的自然有朝中大臣忙活,我朝人才济济,还找不到一个钦天官了,给陛下举荐的人才他也不用,哀家就不明白,就非你不可了。”
宣帝气不打一处来,“三个州的事能是小事?到年底百姓们还在外面受冻挨饿,我们皇城里的人怎么能安心贪图这点安逸,母后举荐的人我看都有其才能,可是终究还是没有一个能够总管大局的人,况且最后免不了要和燕王那边交涉,若是派一个不中用的,怎么应付得了燕王和宇文氏的人。”
慈安太后冷着脸,心里只觉得这个皇帝越来越不受掌控,当年她生下宣帝后,先皇为了皇后能稳住地位,平衡后宫势力,对她百般冷落,不停地寻她的错处,最后还要把她生的孩子交给皇后抚养,不是自己养大的孩子终究是不亲。
“你这般说来便是我给你举荐的人不中用,可凌儿他何曾有经验?他又没有管过朝中的事。”
谢有尘手捧着暖炉,轻声道,“母妃不让儿臣历练一番更不会有经验,说来儿臣在临州小住过一年,对那里的情况熟悉得很。”
“你。”慈安太后看着谢有尘哽住,“这么说来,你心里面是早有算计啊。”
承安殿里众人僵持着,萧太妃的宫里正忙活着给睿王妃挑选聘礼,萧氏恨不得将她宫里的东西都拿过去,整个屋子里摆满了各色物件。
“听闻姜家人爱喜欢玉器的东西,我想姜姑娘也一定喜欢这些玩意,正好这有一对玉簪,也放进去吧。”
谢清漫不经心地拿起来一套玉石茶具,“这套也不错,怎么不拿这套。”
萧氏抬起头看了眼,“这个啊,这个倒不能送了,我要拿去给淑嫔的。”
听见淑嫔,谢清手里的茶具忽然就跟烫手山芋一样,瞬时放了回去,“母妃怎么和淑嫔好上了。”
谢清低着头往塌上一躺,看着窗外的天发起了呆,萧太妃瞥了眼她的儿子,“这好不容易有个说话合我心意的,你该高兴才是啊。那日合宫出去到普华寺上香时,我不是腿脚不太方便吗,上山的时候落后一大截,这孩子在我身后面跟着,乖巧可人还话少有眼力见,后宫的女人都是可怜命,能找个说得来的,这日子也熬得顺畅些,不然”
这边萧太妃正絮叨,坐在塌上的谢清却忽然扔下咬了一口的果子,蹭地蹿了出去,推开一排排的宫女,径直朝着承安殿奔去,仿佛他的魂一直都不在这里。
萧太妃转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哎,这孩子是来我这里拿东西的吧。”
承安殿内正在僵持着,韩丞相跪在地上,宇文家的人好似也不愿意再掺和进来,看戏般地瞧着。
“母后,皇兄,不如让我去吧,臣弟虽不才,可是还是有点本事的,不然当初父皇也不会派我去管理大河泛滥一事。”
谢清边说边嚷嚷,先在慈安太后那扑通跪了下去,“按理儿臣确实该叫你一声母后,先给母后请安。”
谢清往地上磕了个响头,把在场的人看愣了,“母后您贵人多忘事,我可记着呢,当初韩丞相才刚做上官,就被举荐去管理大河泛滥的事,结果三个月后,河水泛滥得都快把全天下的良田都淹完了,最后是父皇把我派去了,结果我一查,发现韩丞相偷工减料,建的大坝都是渣子。”
“是不是啊,韩相,您是不是也记不清了。”
“这,陛下,太后,这老臣该死。”韩丞相不该再抬头了,后面跟着的大臣们头都要埋进土里了。
被当面戳破当年的事,太后脸上一下子挂不住了,谢清还不依不饶接着说,“要是您还想派韩相去,也行,把我也捎去吧。”
“哀家坐得久了,浑身不舒坦。”太后扶额,宣帝见状也很识趣,“那母后您先回去休息。”
看到太后拂袖而去,殿内众人才长舒口气,韩相见形势不对,急忙起身告退跟了出去。
宣帝拿着茶一饮而尽,随即舒缓道,“幸好朕还有你们两个,不然真是要逼得没办法了。”
谢有尘瞧见谢清还在地上跪着,伸手将他扶起来,“皇兄你瞧,为了这事,都把我们五弟给吓坏了,刚才还机灵着,人走了反倒缓不过来了。”
宣帝走上前拍了拍道,安慰道:“还是多亏,不然五弟这事真就僵在这里了。”
谢有尘瞧他呆愣的脸,提醒道,“看刚才他匆匆跑来,想必才从他母妃那里赶过来,太妃娘娘本来要给他一些东西,送给将要过门的王妃的,不知东西挑好了没。”
谢清缓过神,“没呢,母妃挑来挑去恨不得让我全带走。”
宣帝宽慰道,“慢慢挑,成亲的事要年后三月才办,到时候我再让宫里多送些,这回要让我们五弟好好风光一回。”
谢有尘也跟着笑了笑,“那臣弟可要快些赶到临州处理好事,但愿能赶上五弟大婚,我可不能错过这杯喜酒。”
—
谢有尘领了圣旨,心里的一团火忽然降下,走出殿外的时候觉出冷来。
谢清呆呆地从玉石台阶上走下来,一向游走在朝堂争斗边缘的他今日忽然踏进承安殿里,确实把那些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殿下,殿下,臣杜方海拜见二位殿下。”
谢有尘停下脚步,看着面前弓腰行礼的臣子。
“臣斗胆,殿下刚接了圣上的旨意,要去协助临州处理难民一事,若是殿下需要,臣愿意同行,尽一份绵薄之力。”
谢有尘沉默良久,打量着杜方海,他对朝堂里的事知之甚少,对这些臣子更是不熟知,这次虽然得了圣上的恩准,可适才见过朝廷上的腥风血雨,各个世家的斡旋,太后的独专,谁还敢淌这趟回水。
杜方海似是感受到他的犹豫,接着自荐道,“陛下放心,臣是靠考试才做了官,家里不是什么世家大族,您看我身上这身官服,一个四品小官,臣也不怕被贬,去年就被圣上贬了一回,大前年也被贬了一回,今年才被召回中都,殿下尽管放心。”
谢有尘听他说完这么一长串,颇为无奈的叹了叹气,“既是这样,我这就去禀告皇兄,如此你便和我一同前往临州吧。”
杜方海听闻这话脸上泛起喜色,仿佛离开中都皇城和逃离牢笼没什么区别,“多谢殿下,也多亏睿王殿下今日能到承安殿里。”
谢清抬头看了看天,哈了口寒气,“行了,天这么冷就不要站在这里说闲话了,既然要同我四哥去临州,还不快回去好好收拾收拾。”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杜方海一脸笑嘻嘻地跟过去。
谢有尘也冷得慌,想起自己来时那件披风,有些后悔没拿过来,直到卫锋抱着披风递上来,他身上才暖和了点,“你也跟过来吧,顺便尝一尝临州城里的点心和茶饮。”
卫锋站在后面,心里琢磨着这句话,忍不住犯嘀咕,“这什么样的点心是比宫里的还好?怎么殿下天天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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