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路见不平
常言道：年方少，勿饮酒，饮酒醉，最为丑。离开菩提谷数十日之后的阿离，现在对这句话的感悟甚是透彻。
若不是贪杯饮了酒，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轻薄她的师父啊。想起容锦那张如玉的脸上又羞又恼的神情，阿离便想一头扎进着这一江春水之中，溺死自己算了。阿离独自坐在船头，目光触及岸边飘着酒旗的酒肆，又想起喝过‘拂月’酒，想起酒便又想起了容锦沾着酒色唇瓣，淡粉色的唇瓣莹润柔软混着酒香茶香，味道堪比上品糕点，令人尝过一次便欲罢不能，念念不忘。阿离回味似的舔了下唇瓣。
若能再尝一次那该多好。
念头一起立时被她自己一巴掌给扇了回去。想什么呢想什么呢，他可是你师父！你个□□熏心色胆包天的孽徒！
扇清醒了的阿离觉得，她离开菩提谷是对的。容锦长得年轻俊美，对她又十分的贴心，而她正是春心萌动的年龄，万一对他生出别的心思，那可就是害人害己了。
可是，她好想念菩提谷，想念十里桃花林的漫天花雨，想念墨染做的好吃饭菜，更想念一袭白衣，永远清润温雅的容锦。。。再忍耐忍耐吧，等过个一年半载，等容锦的气消，忘了她大不敬的趁醉亲他和偷看他洗澡的事，等她对他的心思纯净些了，再回去。
打定了主意，阿离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她瞭望了无尽的江水，回头看向撑船的老伯，问道：“老伯，此处距离沧澜还有多久？”听闻位于华乾两国交界的沧澜正在举行武林大会，她左右无事去瞧一眼，也好了解下当今武林的情况。
老船夫想了想答道：“回姑娘，还有一盏茶的时间便可抵达。”
阿离回以微笑，又过了一盏茶，终于到了沧澜的码头岸边。
“姑娘，到岸了。”撑船的老船夫笑眯眯的朝她吆喝了一嗓子，将船稳稳的靠上渡头。娴熟的系好绳索，搓着手，一脸期期艾艾的看着她的荷包。
阿离扬唇一笑，伸手摸向荷包，从里面掏出一粒碎银，放在老船夫的手中：“老人家辛苦了。”“姑娘，这，这太多了。”看着手里的一粒碎银，老船夫顿时慌了，他连忙又塞回了离忧手中：“渡钱只要五文钱，小老儿找不开啊。”这一粒碎银起码有二两，他哪有余钱找零。阿离笑着摇头，将银子塞回船夫手中：“老人家不用找了，这就是我付给您的渡钱。”“使不得，使不得！”老船夫急忙推辞：“小老儿不能平白收您这么多钱。”“当然使得！”说着阿离将一张纸笺递给他，温和笑道：“按照这个方子连续煎服六副，您的肺痨之症便可痊愈。另，肺痨之症，不宜劳心费神。老人家还是休养一段时间为好。”“姑娘怎知小老儿得肺痨之症？”老船夫一怔，惊愕万分。
他方才为了防止惊到乘船的客官，极力压制住了咳嗦。
“很简单，首先老人家以渡船营生，却，将船停靠渡口最偏僻之地，远离渡河之人。而自我搭上渡船，您始终与我保持两丈之距。再者，途中能不与我交谈则交谈，即便是交谈，也以手掩住口鼻。”随手将小包袱甩在肩上，阿离朝老船夫调皮的眨眨眼：“最后，我耳力极佳，无论您怎么刻意掩饰，我听您的呼吸就知晓了。”
老船夫一听顿时冷汗直流，肺痨乃是不治之症，得此病症的人都会被官府驱赶至蛮荒之地，任其自生自灭。若是这位姑娘向官府告发，他必死无疑。原本他死了也无妨，毕竟生死有命，可与他朝夕相对的老婆子，怕是会遭他连累。思及此处，老船夫双膝一软，扑通一声，便朝她跪了下来，神色哀求道：“姑，姑娘，渡钱小老儿不，不要了。求姑娘高抬贵手，放小老儿一马。”说着头就要往船板上磕。
阿离一惊，连忙搀扶起他：“老人家请起！我不会说出去的。”轻叹一息，若不是迫于生计，这个善良的老人家又何至于拖着病体在此辛苦摆渡。
老船夫欣喜的抬头看她：“姑娘说的可是真的？”“自然是真。”阿离微微一笑，扶起踉跄的起身老人。“小老儿多谢姑娘大恩！”说着老人郑重的对着阿离深深作了一揖。
阿离虚扶一下，无奈道：“老人家毋庸客气。”对于这些虚礼，她仍很不习惯。生怕老人再拜下去，阿离嘱咐服药的禁忌之项，便匆忙离去。
快步走到一家酒楼的门口，阿离折身回望渡口处，只见老人朝她离去的方向郑重的又拜了几拜，这才摇船离去。阿离轻舒一息，她的决策果然英明啊！
“姑娘，是打尖还是用饭啊？”酒楼的店小二看到站在门口处愣神的阿离，连忙上前热情的招呼。
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阿离摇了摇头歉意一笑：“哦，我只是恰好路过此处。”说完又歉意一笑，快步离去。
行至一处僻静之地，阿离才停了下来。背靠着一棵粗大的柳树，阿离掏出荷包倒了倒，如她所料，里面一个子儿也没了。顿了顿，她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两朵白中带金的白玉簪花，这是及笄那日师父替她绾发时，悄悄别在她发间的，是他送给她的及笄礼物，也是，如今她身上除了那支玉簪之外最为贵重的了。阿离蓦然攥紧手掌，就算饿死，她也不会将师父送她的东西当掉。可日后的温饱问题可怎解决呢？阿离蹙眉叹息，小脸不由拢上一抹忧愁。
正在她为自己未来的前途甚感忧虑之时，忽地，远处的柳林深处，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阿离侧耳仔细的倾听，林中虽脚步杂乱，但，依然可以辨出林中有一方人多，一方人少，显然有人在以多欺少。阿离眉头一皱，使了轻功飞身掠向林中。
林中十几个黑衣蒙面的人正在围攻一名年轻的锦衣男子。
黑衣人似经过严格的训练，相互之间的配合极为默契，且招招攻向男子的要害，手段阴狠毒辣。锦衣男子被攻击的连连后退，步法有些踉跄，招式也变得迟缓沉重，已然是支撑不住了。
男子横剑抵住一人的进攻，冷眼扫了环伺左右的群狼，声音阴沉沉的道：“明知我是谁却还敢动我，你们黑鹰盟真是好大的胆子！”
黑衣人冷笑，道：“你是谁？我们这群小喽啰可不认识你！”说着伸腿猛踹了他一脚。男子倒地，紧接着黑衣人擎剑朝他咽喉要害刺去。锦衣男子狼狈快速翻身至一侧躲过攻击，又马上爬起，捡起掉落的长剑迎击黑衣的剑。
锦衣男子咬牙切齿：“毫无信用之辈！待我回去，定要剿灭你们！”
黑衣人狞笑，剑光顿时凌厉：“那你就死在这里罢！”
黑衣人们截断他身前身后所有的退路，将他逼至一棵巨柳之下，而后同时祭出杀招。
若是被刺中，这个性命都捏在别人掌心了还威胁别人的傻子，绝对会被捅成筛子。
阿离摇头一叹，腰间的软剑刹那出鞘，剑光一闪，围绕着锦衣男子的剑尖全被挑开。一名剑尖直指他咽喉的黑衣人已倒地。接着她飘身落在锦衣男子身前，笑眯眯的看着那帮愣神的黑衣人。
看了看倒在地上被一剑划开喉咙的同伴，知道来人约莫不是善茬儿，头领模样的黑衣人沉默片刻，转而对阿离抱了抱拳：“不知姑娘是过路的那位神仙？今日我们兄弟几人与他了结宿怨，还望姑娘不要插手。”她方才那一剑，快的诡异，恐怕这世上没有几人能躲闪的过。他竟不知，江湖之中何时出现了如此厉害角色。领头的黑衣人，锐利的眼光审视着阿离，面前这位面容绝美的姑娘，年纪轻轻的就拥有这样出神入化的已入大臻之境的剑法，绝不是江湖中的世家娇滴滴的花瓶。
“我本不想插手的啊。”阿离无奈的摊摊手，似乎很苦恼的道：“我想问这位公子借些个银两花花。可空口白牙的总不太好，便想着若于他有恩，可能才会好借些。”
黑衣人嘴角一抽，提议道：“姑娘只消等到我们将他杀了，再拿银两。我只要他命，钱财都归姑娘。姑娘看，可行？”
锦衣男子握紧手中宝剑，脸色发白，黑眸戒备的看着她，生怕她和这群黑衣人一拍即合，更怕她一个高兴，亲自动手解决了自个儿！
阿离认真思索了片刻，摇头道：“不行啊！我师父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们辛苦杀人，我拿他钱财，岂不太无耻？”顿了顿，理直气壮的又道：“你杀了他，钱财就理应归你们，我杀了他，才能取他钱财。”话落，锦衣男子俊秀的脸一僵，咬牙怒瞪挡在他身前，笑的娇俏的女子，握着宝剑的手，攥的骨节泛白。
领头的黑衣人，嘴角微抽，默然点点头：那人只要他的命，谁杀的并不重要。正要开口，却又听到她纠结的喃喃自语：“只是，他死了，我向谁借钱？又向谁还钱？不行不行。”摇摇头，她神色郑重的道：“你们还是改日再来杀他吧。”
“。。。。。。”黑衣人与锦衣男子的脸俱黑了黑。
“大哥，与这个小丫头费什么口舌。”另一名黑衣人忍无可忍的窜了出来，看着阿离一眼，口气轻蔑道：“一起杀了就是。”
明媚的眸子闪过一道寒光。阿离菱唇微翘，淡笑颔首：“也可，若是你们能赢的了我的话。”轻轻一甩，细长的软剑，发出一阵浅浅的吟啸。薄如蝉翼的剑身雪白透亮，迎着柳树间隙透过的日光，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冷冷寒光。
锦衣男子，闻言嘴角一抽，这丫头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领头的黑衣人，看着那柄软剑，目光忽然变得复杂。领头的黑衣人默了半晌，朝阿离拱拱手：“兄弟不懂事，还望姑娘见谅，我们这就离开。”说完朝立在他身后的黑衣人一挥手：“走！”“大哥！。。。”那名黑衣人还想说什么，却被领头人一个眼神给制止。
有些不甘的瞪了离忧一眼，匆匆跟了上去。
走出柳树林一段距离，那名黑衣人像似终于憋不住一般，不甘道：“大哥！方才那个小丫头只是在说大话，我们兄弟几人齐齐出手的话，她定不是我们的敌手。”领头的黑衣人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冷冷的斜睨了眼他，冷笑：“老三，你可看清她废了老五的招式？”被称为老三的黑衣人一愣，摇头道：“没，没有。”
“那样快的剑，不是你我能躲闪的过的。”领头的黑衣人目光沉沉：“当今世上，除了被称为冥剑的揽月公子外，再无他人能使出如此快的剑，而今日那位姑娘却做到了，且，冥剑揽月公子的剑名为幽冥，而刚才那女子使的剑剑铭则是黄泉，我猜他们两人多半是有关系的。”
提起那位冥剑，老三瞬间脸色发白，冷汗淋漓。噤了声。
江湖传闻，冥剑揽月公子生的极美，常年一袭华丽的紫色衣衫，紫玉长箫不离左右。与他绝世风华不相符的是，他冷酷残忍的性情，以及无人出其左右的鬼魅快剑。
“离那人给的最后期限，还有几日。我们可以等到他们分开后再动手。”领头的黑衣人蹙眉沉吟道。听那女子的意思，她应该不会与楚凌然相处太久，她走后，再杀他不迟。
“那她万一不走，决定当他护卫呢？”老三忧心忡忡望着他。
领头的黑衣人轻哼一声，冷然道：“那就做票赔本的买卖，两人一起杀了。”就算那女子真与冥剑有何关联，得罪一个冥剑总比惹那人不高兴要好的多。
听老大如此一说，老三还是有些忧虑，那女子若真与冥剑有关，杀了她就等于得罪了冥剑，而江湖人尽皆知，得罪冥剑只有被杀的下场。他们虽是天下第一杀手大帮，但想杀冥剑自保却是有困难。毕竟，江湖想杀冥剑的人多不胜数，可无一例外的最后都被他反过来所杀。而见过他的人都已被杀，所以冥剑长什么样子，从来只有传说，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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