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败家玩意
阿离有些同情的望着楚凌然片刻，叹了口气。她抬起正要下筷时，几个小二打扮的人忽然敲门进来，将桌面上的几乎未动的饭菜，撤了下去。接着一盘盘热乎乎的新菜品被一一端上桌来，而后朝揽月躬身一礼，飞快的退了出去。整个过程井然有序且极为迅速，阿离还未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个回事时，人就已经退出了雅间，徒留一室的饭香。
“这是为何？”阿离呆愣了几秒，转头望向笑吟吟的揽月。
“一品游龙刚端上之时，其味最佳，过了一刻，味便失一分。方才的停了些许时间，其味已变。我便令人撤了重上了一桌。”揽月微笑着解释道，话落箸筷夹起了一块鱼肉，如之前一样，将鱼刺剔除之后，放入她的碟中，浅笑道：“你尝尝看。”
“。。。。。。”一尾鱼要百两银子，一桌菜肴就要千余两，这人嘴皮子一动，就给撤了，简直太浪费了，太败家了！忽然灵光乍现，她犹疑不定的问道：“这家醉月居该不会是你的吧？”
揽月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继续挑鱼刺。
难怪他不带任何盘缠就与他们一起上路，醉月居遍布天下，他哪里还需要带银子上路啊，原来叱咤江湖的冥剑还是个富可敌国商人。
比起楚凌然，这位才是真正的财大气粗的“土财主”。
阿离一边赞叹一边夹起鱼肉放进口中，唔~~味道竟比墨染做的还美味，这个价格，倒是值了。既是他的店，她也不必客气了：“揽月，再来一条吧”
揽月闻言一笑，柔声道：“自是可以，只要阿离喜欢就好。”随即令人端上一尾较之前更大一些的鱼。将盘中剔好刺的满盘的鱼肉，连盘子一并放到她面前，顺手又将她的换了过来：“喜欢的话，就多吃些吧。”“多，多谢！”看着满盘的晶莹玉润的鱼肉，阿离有些愣神，不由得，她转眸看向揽月。
今日的揽月有点奇怪，好像太温柔了些。。。
此时的揽月正专注的挑着鱼刺。骨节精致的手指执着箸筷，显得修长而白皙，指甲莹润饱满，长而翘的眼睫微敛着，覆在深邃的眸子上。薄唇一如往常勾起一侧嘴角，可眉眼之间，却少了他惯有的妖娆邪魅，清清淡淡，温润如玉，一如容锦。
感受到她的目光，揽月转过头来，轻笑：“阿离为何这般看着我？”不知是否是感觉的先入为主，她总觉的，眼前的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今日格外的深邃幽沉。
“没什么。”她转过头笑，眸光似若无意的飞快扫过他腰间。
“哦，那就赶紧吃吧。”揽月微微一笑，将鱼肉再次放入她盘中，又夹了块放进自己盘中，极其灵活娴熟的继续剔除鱼刺。
“揽月别光顾着给我挑鱼刺了，你也吃些啊。”从刚才起他就一直不停给她挑鱼刺，他自己几乎都没吃，这多少让她有些过意不去。
揽月浅浅一笑，眸中尽是暖暖柔情：“无妨，我不饿，阿离吃吧。”
“阿离，我想喝水。”伏在桌上的楚凌然忽然开口，虚虚弱弱的声音，像是渴极了，引得两人同时侧目看向他。揽月那只毒狐狸是何种心思，他如何看不出？想要讨好阿离，他偏不让他如愿。
“哦，你等下。”阿离闻言立即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一盅凉茶，正欲起身，却被揽月出手拦下。
伸手接过茶盅，揽月唤来立在门外侍候的侍女，对阿离笑道：“楚兄那边有侍女来照料，阿离只管用饭。今日恰逢上元节，阿离可要用饭后去看看？”回头看了眼一脸不甘的楚凌然，悠悠补了句：“楚兄身子虚弱，只得在客栈静养了。”语气听似甚是遗憾，但脸上却尽是得意之色。
“我要去，我要去。。。”一听上元节，阿离眼前顿时一亮，猴急的蹭上去抱住揽月的胳膊，便是一阵猛摇。兴许是自小生活在与世相隔的菩提谷，她对过节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和狂热，但凡有节，她必不会错过。
揽月宠溺的捏了捏抱住自己胳膊的小手，柔声道：“等阿离吃饱了，我们再去也不迟的。”
“我吃饱了。”阿离立即嚷道，忽地想起揽月还未用饭，又改口道：“揽月说的对，迟些去也无妨的”话落，她佯装淡定的给揽月布菜，添饭：“你还是吃些吧，等下会饿的。我，嗯，不急。”
看着面前满满的两大碗饭菜，揽月有些哭笑不得，将面前的碗推到一旁，道：“我吃不下这么多的。”伸手拿过来阿离的盘子，十分自然的夹起上面剩余的菜，微微笑道：“阿离盘中的就足以果腹了。”
“可。。”那是她吃过的啊。阿离内心一阵狂喊，面色也不由的涨红起来。
这个登徒子！瞪着吃相斯文优雅的揽月，楚凌然一双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一个不察，被口中的水呛得直咳嗦。惊得一旁伺候的侍女，连忙手忙脚乱的拍着胸脯替他顺气。“你无碍吧？身子还未见好转，看来我们还得在花溪待上几日。”蹙眉看着楚凌然，阿离神情担忧。
揽月筷子一顿，忽然觉得原本极其美味的饭菜，变得索然无味，难以下咽。“阿离莫要担心，楚兄只需再静养些时日便可无碍。”将试唇的帕子随意的丢弃一旁，揽月侧头看了眼侍女淡淡道：“将楚公子送回房，好生照料。”
“是，公子。”
“咳咳。。你个。。咳毒狐狸！”几个侍女领命抬着咳嗦不止的楚凌然退出了雅间。
拂了拂衣袖，揽月缓缓站起身来，望着她挑唇一笑，依旧是妖娆邪魅的模样：“阿离，走吧。”“你不吃了么？”阿离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明明见他只吃几筷而已啊。
揽月点头轻笑道：“已经吃饱了，我们走吧。”说完，自顾自的缓步走了出去。阿离只得抬步跟上，心里却在嘀咕。
像揽月与师父这般男子，吃的极少，个儿长得极高，身材又很匀称，关键是功夫又是极好，难道，吃的太多，会影响长个儿，影响修习么？看来今后还得少吃些才好。长长的沿河街道上，挂满了描着各式图样的花灯，街道两侧皆是叫卖的小贩，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互相拥挤着，笑闹着，游乐赏灯，好不安乐自在。阿离欢快的犹如脱了缰了野马般，拉着揽月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横冲直撞，一会儿瞧捏面人的，一会儿又看杂耍的，一会儿又站在面糖人的摊子前，直流口水。揽月始终面带笑意跟在她的身旁，充当她的荷包及免费的劳力。
“揽月，那些人都赶去哪儿？“脸上覆着新得的桃花仙人面具，阿离啃了口糖果子，望着人群聚集之地，努努嘴，含糊不清的问道。半张俏脸都被面具覆盖，只露一点翘鼻和嫣唇。
揽月薄唇微微勾起，掏出一方白色锦帕仔细的替她擦拭嘴角，温声道：“城外的护城河畔有燃放烟火的戏耍，他们是去看烟火的。”真是个小丫头，吃个东西都能吃自己一脸。
揽月隐在面具下的脸无奈又宠溺。“那我们也快些过去吧。等下，可别挤不上了。”扯下揽月的手，阿离三口并两口的将果子塞进嘴里，拉起他的手就要急吼吼的开跑。
触及她手掌上的糖粒，揽月身子一僵，稍稍用力，将她一把拉了回来：“阿离稍等片刻！”掰开她的手，用帕子仔细的擦拭了一番，才又重新握住：“走吧。”
原是嫌弃自己手脏，瞟了眼揽月修长细致的手，阿离哼哼，使劲甩手，没甩掉，再甩，还是没能甩掉。他不是嫌弃她么？如今又抓那么紧作甚？！阿离抬眼瞪着他，开始撬他的手指。
“阿离，烟火要开始了。”揽月紧紧手，提醒道。
“我晓得！”使了吃奶的劲儿都没能掰开他半个指头，阿离索性放弃，没好气的又瞪了他一眼，拉着他往人群聚集之地走去。
揽月轻轻笑了笑，望着两人十指紧扣的一大一小两只手，目光不觉柔和起来。
待两人赶过去之时，最佳观赏之地已黑压压挤满了人。“果真来迟了。”抬眼望了望早已人山人海的观景的水楼，阿离叹气着跺脚。
抬手替她理了理跑的有些凌乱的发丝，揽月勾出一抹温软的浅笑：“阿离莫急，还有一处比这望烟水楼更适合看烟火。”“何处？”阿离歪头看他。望烟水楼是专门建来观赏烟火之用，还有何处会比它的位置更有利？
揽月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故作神秘的道：“阿离抱紧我，就晓得了。”虽是满腹疑虑，但她还是依言抱住他的腰。揽月笑了一下，长臂揽住她的腰肢，微微提气，两人眨眼间已轻飘飘的落在了水楼的楼顶上。
“此处如何？”玉骨扇啪一声展开，揽月秀致的眉微挑，淡笑望着她。视野开阔，无需拥挤且举头可见漫天星子与状若银盘的一轮满月，而隔岸的烟火不近不远，距离恰好。阿离自是满意的点头，大喇喇的坐了下来。揽月轻笑，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也坐了下来。
明亮的火光，冲破夜幕，绚烂盛开，美不胜收。须臾又纷纷摇落，恍若倾斜的星辰，粉碎成末，随风消弭。
盛极而衰，亘古不变之理。自揽月随他们上路以来，黑鹰盟的杀手没再追杀他们，无非是忌惮揽月。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再亮的星辰也会陨落之时，而今江湖，揽月风头太盛，已招致了不少的仇敌，此番随护上路，定又碍了黑鹰盟的眼，平添了仇怨。若是他日，揽月遇到危险，她又如何才能救得了他？
阿离转眸望向身旁的人，神色忧虑。
绚烂的烟火下，揽月神情专注凝望着被烟火点亮的夜幕，微挑的红唇魅惑的桃花眼，明明妖娆骚包的一袭紫衣，却反而衬得他整个人愈发清雅华贵。
此时的揽月，无端端的像极了淡雅清华的容锦。
阿离不由得看的痴了。
揽月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微微侧首看向她，深不可测黑眸的忽而幽幽沉沉。
不躲不闪，不进不退，彼此视线相互交织纠缠，莫名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潜滋暗长，愈渐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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