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引毒
阿离中毒第二日,带兵搜了一夜城的楚凌然,两手空空满脸倦怠与颓然的来到了行宫,身后跟着数十名背着药箱的太医署的人。
“抱歉,我带人搜了一整夜也未能搜到毒蛊阎罗,阿离,阿离她现在情况如何了?我让太医再来瞧瞧吧。”楚凌然蹙眉忧心的望了望躺在床上的阿离,回身挥手让身后的太医上前来。
站在他身侧的燕锋,闻言眉头一皱,身体下意识的侧挡了一下,将意欲上前的太医挡住。
太医与楚凌然俱是一怔,不明白他此举何意。
燕锋自己也愣住了。
昨日他心急如焚之下想也没想便把冰蝉拿出,给阿离解了毒,眼下太医来诊,瞒是瞒不住的,但他这一挡,却摆明了是不打自招了。
心念立转,燕锋张了张嘴,想好的说辞尚未说出口,那端坐在阿离床头的容锦便替他解了围:“太医昨日已诊断过,不必多此一举了。”顿了顿,他唇角无力的勾了勾,目光柔和的凝望躺在床上的人,手指摩挲她的发,续道:“况且,离儿身上的毒已经无碍了。”
“无碍了?”楚凌然与燕锋同时一惊。楚凌然是惊喜,而燕锋是惊怕,他捏紧了拳,不动声色的瞟向容锦。
容锦微微一笑,点点头。
“谢天谢地,总算无碍了。”楚凌然上前一步仔细查看阿离的神色,果然昨日乌紫的中毒迹象都消失不见,气色也红润了许多。他长长松了一口气,露出点笑:“兄长是怎么治好阿离的?昨日不是说须得拿到解药才能解毒吗?”
“是这样没错,但还有一法可解。”
“何法?”
容锦瞥了眼佯装镇定的燕锋,唇角微勾,道:“引毒。”
“引毒?”楚凌然回头看了眼太医,太医立即躬身解释道:“引毒顾名思义,就是把患者身上的毒引到他人身上,不过,此法凶险,稍有不当,就会导致患者与受毒者俱损。”
“还好,我成功了。”容锦微微一笑,目光转回到阿离身上:“离儿无事了。”
引毒成功,那他把毒引到哪里去了?是自己还是别人身上?楚凌然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除了精神稍显不好之外,容锦没有中毒的迹象。
“那毒现在。。。”
“在我身上。”容锦抬头冲他笑了笑,然后起身站起来,还未站稳,就一个摇晃,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幸亏楚凌然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怎样?还好吧兄长?太医快过来看看。”楚凌然神色焦急的低头询问容锦,把他搀扶到卧房内的软榻上。
一名太医急忙上前,却被容锦摆摆手,挥退了。“我无事。”
“你把阿离的毒引到自己身上了,怎么会无事?”楚凌然不顾他的意愿,再次将太医扯上前:“快给我锦王兄看看,他有任何差池,本宫就摘了你的脑袋!”
容锦无奈,只得伸出手来,让太医诊治。
太医颤颤巍巍的将手搭上容锦的手腕,然而指下平稳有力的脉搏跳动,实在不像是中了剧毒之人的脉相。他稍稍抬眼,偷偷觑了一眼锦王殿下,发现对方正淡淡的看着自己,唇角惯常携的那丝浅笑,此时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心惊。
“锦王兄情况如何?”身后响起太子殿下沉沉的声音,太医身子一抖,抬眼又不自觉的觑了眼容锦,方转回身,惶恐道:“锦,锦王殿下确已中毒。”
楚凌然心里一松,面上却皱起剑眉,声色严厉的怒喝:“废话,本宫是问你可有法子可解此毒!”
“臣,臣回去查查,查查医典,或许,或许。。。”
“废物!”楚凌然一脚将瑟瑟发抖的太医踹倒,指着后面一群头低的像鹌鹑般的太医们,道:“你们上来,一个一个轮着替王兄诊脉,本宫倒要看看平时好吃好喝养着的你这帮人,是不是都是废物!”
太子发话了,太医们哪敢不从,一名太医从人群里走出,一步三磕的走向软榻。
容锦见状,长叹了一息,摆了摆手,让太医退下:“凌然,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明白,用不着太医们诊断了。”
“可是你。。。。”
“没什么大不了的。”容锦挥手打断他的话,艰难的喘了一息,才缓缓道:“我身体底子好,虽然引了毒,但不过是修为尽废而已,伤不了我性命的。”
“修为尽废?!”楚凌然一惊,“那,那不是武功。。。”
“对。”容锦抬头看他,虚弱又无奈的笑了笑:“眼下你锦王兄我,是个废人了。”
话音甫落,便见楚凌然神色蓦地一变,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跟前,手扣住他的腕。
脉力浮散,虚空羸弱,确是功力散尽之象。
看来,他所言不虚了。
只是,昨日方见识到他那出神入化足以媲美冥剑公子的轻功,楚凌然推断,容锦的武功造诣应是很高的,可能也与冥剑不相上下。然而,仅仅过了一夜,这般高绝的功夫,竟化为乌有了。
虽然省去他很大的麻烦,但却不由的令人心生惋惜。
“可惜了。。。。”楚凌然真心实意的长叹道。慢慢放开他的手腕,退后一步。
替容锦诊过脉的太医立时松了一口气,抬起衣袖,悄悄的抹了把满脑门的冷汗。
容锦摇头笑笑:“能救她一命,值了。况且,这只是暂时的,等过些时日便可恢复了。”
楚凌然眉头一挑,讶然:“是如此?”
容锦点点头。
楚凌然长舒一口气,露出笑来:“那便好。”
然心底已飞快开始盘算如何利用容锦修为暂失的这段时间除掉他。
又停留了一会儿,容锦脸色越来越苍白,楚凌然不好再做打搅,便吩咐下人好生伺候,又嘱咐了容锦两句,才带着那帮太医浩浩荡荡的离去。
燕锋冷冷瞥了一眼,也抬起脚准备离开。
“舅父留步。”容锦在他身后悠悠开口。
燕锋顿住,转身回头:“何事?”
“也无甚事,不过有些疑惑,想舅父替锦解答一二。”
燕锋闻言嘲讽的轻哼:“天下谁人不知锦王殿下惊才绝艳,心思玲珑,还有何事是你勘不破的?若有,舅父愚钝,怕是也替你解答不了。告辞!”
话落,他提步继续走。
容锦并未阻拦,只闲闲的斜靠在软榻上,随手拿起旁边矮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淡而缓的道:“舅父用心良苦,锦初时未察,误解了舅父,在此,锦以茶代酒自罚一杯,望舅父谅解。”说完,他抬了抬手中的茶杯,淡淡的抿了一口。
燕锋心弦一震,停住脚步却未回头,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昨日夜里您过来替阿离解了毒的事。”容锦闲来无事的转着茶杯,转眸淡笑睨向他,续道:“您不必否认,证据还在阿离的身上---冰蝉解毒之后会在中毒者身上留下一枚蝉形印记。”
燕锋倏地转身,目光沉冷的看向容锦:“你看了?”
冰蝉解毒之时,需将蝉放在中毒人心脉下口位置,而那地方于女子而言,是非夫君不能碰的私密之地。况且,印在皮肤上的印记可不是隔了衣服就能看到的。
闻言,容锦微怔了怔,随即撇过头去,耳尖冒出些许绯色。抬手复拿起茶杯,他低头抿了一口,轻描淡写的唔了一声,算是回答了燕锋的质问。
他轻慢的态度,犹如火上浇油,令燕锋一下怒了。
“十余载不见,你竟变得如此轻浮不知礼数,当真是给你父母长脸!”
呵,他在说他丢了父王母妃的脸了么?容锦喝茶动作一顿,停了片刻缓缓放下茶杯,转过头看向他,冷冷的勾起唇:“你有什么资格敢在我面前提我父王母妃?”
顿了顿,他拂袖从软榻上起身,身影一动,燕锋未看清他如何动作的,人便已经刹那到了他眼前。容锦身姿颀长,比原本身材高大的燕锋还高出大半头。
他微垂下眼,语带不屑的冷道:“还有,舅父莫不是忘了吗?早在十七年前,她刚满岁的时候,你就已经将她许给了我。那从那时起,她便是我的了。我的人,身子我想看便看,想要便要,用得着顾全什么礼数?”
如此轻蔑的语气,好像他的女儿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他容锦可有可无消遣无聊时把玩的一个低贱玩物。
燕锋很愤怒,但他却只能尽力将怒气压制下来。
他不能给容锦任何可利用他的机会。
“说的是,她既已许给了你,便随你处置好了,我不管。”说着,他抬起步,顿了顿又道:“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昨日之所以救她,不过是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没有别的深意。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不会认她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说完,看也不看,抬步绕过容锦便离开了。
没有别的深意吗?容锦转眸目送燕锋离去,唇角勾起一抹笑。
慢悠悠踱回床榻前,他挨着床边坐下,凝着阿离沉睡的小脸,目光不觉柔和了几分,伸手摩挲她柔软的发:“在他心里,还是有几分在意你的。。。。不过,此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手缓慢下移,停在合起的衣领之上,修长如玉的指尖攥着其中一边轻轻一扯,欺霜赛雪犹如凝脂的白玉露出一线来。
“十余载不见,你竟变得如此轻浮不知礼数,当真是给你父母长脸!”
忽然,燕锋的怒喝在脑海里平地乍起,紧接着,那印记的位置浮现在他眼前。
容锦攥着衣领的手指一僵,眸子好似被那一线白灼到了一般,飞速移开。
自古男女授受不亲,而他这般攥人衣领拉开人的衣服等下还要摸人的肌肤给人家涂药的行为,堪比采花贼登徒子。
如此一想,那攥在手中的布料登时着了火,烫的他几乎立即甩手,然而,另一个念头转过来,他又僵停住了。
他不给她涂药就要换个人来给她涂,行宫里侍女不少,但懂事听话又能保守住秘密的人却是没有。
纵然他有千般手段逼迫对方保守住秘密,纵然他知道只需发个指令出去,立即就有风雨楼的女下属赶过来为阿离涂药,但犹豫踌躇良久之后,他还是拉开了衣领——他不喜欢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碰她,哪怕同是女子的也不行。
随着大片肌肤渐渐露了出来,容锦的呼吸也逐渐紊乱,心跳更是擂的震耳欲聋。他有些慌乱的别开视线,手入袖中,掏出一个玉瓶,打开盖子,用指尖从中挖了一小块药膏,闭着眼,循着记忆摸索到那片区域。
指尖所触肌肤柔嫩滑腻,犹如一块上好的羊脂豆腐,引人垂涎。容锦呼吸越来越急促,绯色从脖颈处一路蔓延,直至耳尖,那温热的触感遇着微凉的指尖,像是文火浸了油,轰的一声,窜出千丈烈焰,缠上容锦全身。
打着圈在肌肤上涂抹药膏的手指微微颤抖,容锦闭着眼强行清除脑子里浮现出的一连串活色生香的画面,然收效甚微。
好在那块印记不大,容锦终于赶在自己被烤熟之前抹完了药膏,他没(敢)去看印记是否已经被消除,便动作迅速的给她拢好衣襟拉好被子,而后蹭的站起身,快步走到盥洗架前,将滚烫的右手放进冰冷的水盆里。
一直侍候在外间的侍从走进来,看他将手放进冰水里,便急忙忙边往外跑边道:“主上,您稍等一下,属下马上去给您打些热水来。”
“不用了,冰水正好。”
“欸?”
冰冷刺骨的水一下子便缓解了体内奔涌的灼热,容锦长吁一息,泡了一会儿后,慢慢将手从水中拿出来,侍从马上递上锦帕,容锦接过,细细的擦拭手上的水珠。
无意间一抬头,正对上窗下竖着的一面铜镜,镜中之人虽玉面红霞渐退,但双眸依旧晶亮灼人,犹带情动之色。
情动无可厚非,毕竟,他是个身健体康的正常男子,只是,反应这般激烈却是容锦始料未及的。
之前他不是没看过阿离的身体,甚至,他还对她做过更亲密的事,或抱或亲,都不止一次,为何,今日不过碰了下她的肌肤,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他对她的欲望何时变得如此强烈?
容锦皱眉掬起一捧冰水泼在脸上,彻底浇灭那团不受控制的火。
缓缓抬起头,容锦接过侍从递上的新锦帕擦了擦脸,问:“交代你的事如何了?”
“已办妥。”侍从躬身接过容锦丢来的帕子,而后从胸口处拿出一个小小的玉盒子,正是燕锋装冰蝉所用。
容锦接过来,打开玉盒看了看,原本通体莹白的冰蝉,因为吸了阿离身上残留的毒的缘故,变得有些发红,但那种红非常的浅,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容锦勾了勾唇,将玉盒合上抛给侍从:“把盒子给揽月送过去。”
“是。”
容锦偏头瞧了眼水漏,巳时一刻,到了阿离该清醒的时辰了。
他挥退侍从,自己慢悠悠的回到床榻前,不慌不忙的坐下,然后掏出一枚乌黑的丹药吞了下去。
阿离通晓药理,比楚凌然难糊弄多了。
丹药很快发挥作用,只过了半刻钟,容锦原本白皙红润的脸,便变得苍白透明。
正在此时,躺在床上的阿离眉头蹙了蹙,便缓缓睁开眼来。
“离儿,感觉可好些了?”气虚息弱的声音若有似无的传到耳中,阿离闻声抬头,顿时神色大惊坐起身:“你,你怎么了?可是哪里受伤了?”阿离又惊有急的拉着他上上下下查看。
容锦虚弱的笑了笑,拉住她惊慌失措到处乱摸的手:“我无事,没有受伤。”
“没受伤怎会脸色这么差?”阿离不信,焦急拉过他的手腕,要替他诊脉。
拉开衣袖,缠着白布的手腕赫然出现在她眼前,容锦连忙挣回,将袖子放下,掩住了那道绷带。然后勉强笑了笑,将未受伤的右手递给她
“左手不小心划了一下,不太方便,用右手罢。”
阿离不语,皱着眉将手搭在他右手腕上,然而,他的脉相却让她眉头越皱越紧,刚恢复的脸色又一下子血色尽失,她颤抖的转头看向他:“为,为何,你会内力尽失?你的武功呢?怎么会都没有了呢?!”
她昏睡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何事?容锦他,他遭遇到了什么?是谁伤了他,害他武功尽失?是谁?!
是酒楼里那群刺客吗?!
阿离越想越心疼越想越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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