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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父母


这双眼眸,他见过不知一次,然每次见,都有种恐怖悲凉之感。

        姜岑轻吁了一口气,侧身让她进来,“没有,不过是口有些渴,想去沏壶茶来。”

        女子走进门,随意挑了把椅子坐下,“这么晚了还要喝茶,大人今晚是不打算睡觉了吗?”

        “姑娘说笑了。”姜岑扫了眼外面,确认无人后合上房门。“不知姑娘今夜来此,有何事指教?”

        女子撩了眼四周,挑唇勾笑,道:“指教不敢,实乃是有事需托付给姜大人?”

        姜岑颔首道:“请讲。”

        女子挑眉:“大人与我相识不久,大人真心愿意接受我所托之事?”

        姜岑慢悠悠踱回书案后坐下,道:“虽相识不久,但姜某相信以姑娘气度品性,所托之事定不是魍魉鬼魅之事。不是魍魉鬼魅,接了又有何妨。”

        女子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如此我便放心了,夜已深,我就不打扰大人歇息了。”

        说罢便往外走,姜岑疑惑的站起身,道:“姑娘方才不是说有事托付吗?还未说是何事呢。”

        那女子打开门,回头轻笑:“今日前来是向大人要个承诺,至于所托之事,改日再来相告。”言罢,她朝她微微颔首,而后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姜岑眉头微皱,环视了一圈书房前的空庭以及连廊,都未见人影。合上房门,他张了张嘴,正打算将藏起的人唤出来时,一枚细小的银针及时射出,封住了他的哑穴。

        喊不出声音的姜岑无奈的闭上嘴巴,伸手将刺入自己哑穴的银针拔下,藏于袖中,而后装作没事人一样,坐回案后,拿起了书卷。

        过了许久,两个书架之后,一人转出挂轴遮掩之处,悠悠走了出来。他抬手轻点了姜岑的肩胛之处,解了他的哑穴:“可以说话了。”

        姜岑没好气的丢开书卷,横了他一眼。“锦王殿下,下次出手之前能否警示在下一二,好让姜某做好准备。”

        容锦淡淡勾唇道:“方才她在外间,我是不得已而为之,佑之兄莫生气。”

        佑之是姜岑的字。

        姜岑皱了皱眉,“她起疑心了?难怪不说此行的目的。”顿了顿,他又甚是不解的,看向容锦,问道:“此次之前都一直很顺利,难道是今晚她打开门之时,我用余光后瞄了一眼被她发现了?那一眼被她看到也没什么吧?男子担心给漂亮的女子留下邋遢的印象,回头看看,这理由也可以解释的过去啊。”

        “阿离本就心思细腻,加之修炼了九幽之后,神经愈加敏感多疑,在你看来是小小的举动,在她那里都会放大万倍。”

        “那她起疑了,会不会不再来了?”

        容锦摇摇头,缓步走到她之前坐过的那把椅子前,顿了顿,坐了下来。

        “你是唯一趋近她要求的人选,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手的,慢慢等吧,至多不会超过十日了。”

        姜岑转眸看向他,不知为何,虽然面前人依旧神情淡淡的,看起来无悲无喜,不伤不痛,但,他低头轻轻摩挲过扶手的样子,总给人一压抑到极致的悲苦。

        他不知道容锦与她故事的开头与过程,但他知道结局。

        情爱终错,相思成灰又如何?此生彼岸,碧落黄泉永不相见。

        他们二人,终会是个悲剧收场。

        姜岑想劝容锦两句,既知无结果,何必深陷其中,徒增烦恼。但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空寂清冷的皇陵里,窝成小小的一团,抱着心上人墓碑沉睡的女子,那样子,像极了寒夜里受伤又孤伶可怜的小兽。

        是有多爱,才会刮去一身血肉,甘愿化身为魔。又是有多爱,才会抛下万丈红尘,只身追寻那缕缥缈亡魂。

        姜岑没爱过,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但他知道,若有一人这样爱他,他定是怎样也不会放开那女子的手的。

        可是,容锦不是他,容锦身上背负着荣华王府三百一十五条人命的血海深仇。

        此生缘错。姜岑叹了口气,却还是开口问:“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容锦抬起头,眼神依旧沉静,他看着姜岑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姜岑被他云淡风轻的两个字堵的心口发闷,“罢了,我操这份闲心作甚?睡去了。”言罢拂衣起身,大步流星的房门走去。

        走出房门,他又回身对着在灯下沉默不语的容锦,道:“我知你一向玲珑剔透,什么事都比别人看的透澈,看的深远。但还是想提一句,三思而行,千万莫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容锦转头来,神色淡淡的回看他,“所谓决定是有选择之人才会做的,而我,没有选择。”

        他与阿离,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们只能按照既定的命途,无可挽回的走下去。

        十日,仇恨销,情爱也消。

        姜岑听后顿了顿,长叹了一口气,又走了回来。总觉得,弃黯然神伤之人独留于此,实在是有违他悲天悯人的秉性。

        “若是心中苦闷,也别总憋在心里,说出来会好一点。我陪你聊聊。”

        他话音未落,容锦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姜岑拉住他,忙道:“不想说就不说,喝酒也可以。”

        容锦伸手不客气的一把拍掉他的手,嫌弃道:“和你?一杯倒的酒量。”

        “。。。。。。。”姜岑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气血翻涌了半天,回过来神发现,容锦早就走的没影了。

        方才他居然还觉得他可怜,想安慰开解开解他,真是异想天开自作自受!

        行宫别苑内,燕锋的处所早早熄了灯,庭院寂静,仿佛别苑内的人都已进入了梦乡。

        守在外面的人打着哈欠,隔着门缝朝院中随意的瞧了眼,又转过身去,抱着自己的兵器打盹。

        而此时,早已灭了灯的房内,燕锋盘膝坐在床榻上,底下一字排开站着仅剩的三名护卫。

        “王上,娘娘现如今住在了七十里外的青龙潭官驿内,最慢两日就会到达无波城。”一名护卫低声禀报道。

        “消息还是没办法送出去?”

        那名护卫沉沉的点了点头。

        燕锋面色沉冷。

        站在最左侧的风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焦急万分的低声道:“王上,这里待不得了,属下们护着您离开吧。”

        燕锋摇了摇头:“为时已晚。”

        风林忙道:“不晚,楚凌然的人虽多,但功夫平平,属下们有信心放倒他们,咱们闯出行宫,连夜疾行,定能安然回到国内。”

        “你以为,我们的敌人仅仅是楚凌然?”透过光影斑驳的雕花木窗,燕锋将视线定在暗无星辰的漆黑夜幕。

        “楚凌然不足为惧,真正可怕的,是在暗中悄无声息操控一切的那个人。”

        以稚子之龄,用十三年的时间就能将乾华两国控于掌心的人,他从不相信会被他一支利箭就轻易的解决了。

        隐身暗处,冷静闲适的观看他们这些被他困在局中的人,为求生痛苦挣扎,自相残杀,直至全部走向既定的死亡。

        本来,因果轮回,他没什么可怨的,但,当年之事阿离也是受害者,为何他连她都不肯放过?

        燕锋阴沉着脸握紧双拳,他不能认输,最起码,他要给自己的女儿挣一条活路。

        “风林。”

        “属下在。”

        燕锋将从自己身上解下来的一枚黑色古玉递给他,道:“去大隐寺,告诉那人,若完成此事,本王放他一族自由。”

        风林双手接过那枚古玉,手不禁颤抖,眼睛也红了:“王,王上三思。”

        另外两名护卫见那枚古玉也跪下来,红着眼附和。

        燕锋疲惫的合了合眼,道:“她自小我便没尽到一个做父亲的本分,临了,总不能让她再受我连累,去吧。”

        风林不再说什么,跪下来规规矩矩的重重叩了一首:“风林领命。”

        风林走后,燕锋又对剩下的两人下达了指令。一人继续盯着楚凌然,一人守在去无波城的必经之路上等着林染衣的马车。

        三月初九,林染衣一行百余人浩浩荡荡的行进在入城的路上,在车队行至距城门不足十里的山林时,被一群遮天蔽日的玄鸟挡住了去路。随行人员随即捕杀驱赶鸟群,待鸟群散去,车队正常开始行进之时,他们不知,那顶华丽的马车里,已空无一人。直至行至城内,前来迎接的人掀开车帘才惊恐的发现,乾国的王后娘娘不见了。

        就在御林军与燕锋的人四处搜寻时,行宫一处别苑的地窖内,林染衣悠悠醒转。

        双眼被遮,双手双脚被缚,嘴巴里也不知被塞了一团之前不知作何用途的布团,味道极其令人作呕。

        出身高贵的林染衣何时见过此等阵仗?她惊恐不安的挣扎扭动,嘴里呜呜叫喊。

        阿离坐在一旁的废木桩上,饶有兴致的观看了一会儿后,抽出软剑。

        林染衣听到金属声响立时不敢动了,她紧缩着身子,往声音发出的反方向后退。

        阿离斜挑唇角,讥笑:“心肠比蛇蝎还狠毒的王后娘娘,我还以为你的胆子会大一点呢。”

        林染衣嘴上塞着布团,口齿不清的呜呜哇哇叫喊。

        “你是想问我是何人罢?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不如自己看看吧。”说着,剑尖一挑,遮在林染衣双眼的黑布被挑开。

        地窖内只点了半截蜡烛,光线很是昏暗。林染衣双眼又被遮了很长时间,一时间还不能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她闭了几次眼,慢慢缓和眼部的不适,再睁开眼,她已经能看清周围的情形。

        四周昏暗,她本能将目光首先投向半截蜡烛所在之处,以及坐在蜡烛旁边的女子身上。

        瞳孔猛地一缩,她瞪大双目,不可置信的看着阿离。

        阿离瞧着她那模样,嘲讽的勾起唇,道:“看来是认出我是何人了。”惊讶一闪而逝,惊恐也随之散去,林染衣慢慢恢复了镇定,她冷漠的看向阿离,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好歹也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吧?有这么大的深仇怨恨么?”阿离撇唇,她单手托着下巴,一手甚是随意的轻轻一扬,将林染衣扇的整张脸偏转的同时,将她口中塞着的布团也扇飞出去。

        林染衣只觉左脸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她转过脸,恨恨的看向阿离,呸的一口吐出嘴里的污血,道:“我只后悔,为何没在你降生之初就将你掐死!”

        阿离冷冷一笑,道:“现在后悔也晚了,眼下,你的命可是捏在我的手心里。”

        林染衣轻蔑哼笑:“你敢弑母?”

        阿离反唇质问道:“你也配做母亲?”

        林染衣冷哼,高傲的抬起头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我和你做什么肮脏交易。”

        她不信她真的敢动手杀了她这个做母亲的,劫她来这个鬼地方,无非是想要挟她做什么交易。

        她在想什么,阿离一眼便能看穿,眯了眯血意泛滥的眸子,她勾唇:“我手上人命无数,真还不差你的这一条,不过,我不杀你。”

        林染衣露出‘就知道你不敢’的讥笑。

        阿离莞尔,道:“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一刀了结了你实在是太没意思了。若是我在你面前一刀刀生刮了你最心爱的男人,我猜定是十分有意思。”

        林染衣脸色骤变:“你敢!他是你父亲!”

        “我为何不敢?”阿离淡淡一笑,从袖中抽出一枚金针,她边细心的挑烧的卷起来的灯芯,边悠悠道:“当初,你不是也为了他,舍了我这个亲生女儿吗?一报还一报罢了,你早该知道的。”顿了顿,她抬起头,冲她森然一笑:“放心,我刮人的手法很娴熟,保证能让他活着亲眼看到自己身上最后一片肉掉下来。”

        林染衣哆嗦着嘴唇,不知是被她吓得还是被她气的。

        阿离见她不语,神色无奈的拍拍手站起身来,道:“看来你还是不相信,好吧,我现在就去给你取来他一只眼睛来。”说着,她抬步往地窖出口走,边走边喃喃自语:“一只眼珠脱离了眼眶,不知她还能不能认出来。应该能认出来的吧,毕竟同床共枕的夫妻,对对方身体的各个部位应该是相当熟悉的。”

        林染衣身体霎时抖如落叶,她嘶喊的吼道:“你回来!我相信!你快回来!”

        阿离停住脚,她缓缓转身,嘴角扯出一丝诡异而扭曲的笑:“现在你相信我敢杀父弑母了?”

        林染衣被她的笑,吓出一身冷汗,哆嗦着点点头。

        阿离满意的走了回来,重新坐回原来的废木桩上,转动那对嗜血恐怖的血眸。

        “母亲大人,现在来谈谈我们的交易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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