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北境烽烟起
桃花与容锦都已消失不见，阿离抬头望了眼天空，日头挂在正中位置，天光正好。
原来是一场梦。
阿离微阖眼眸，神色说不上的疲累。
“你不在馆中好好算你的账，跑来我院中作甚？”
顾云清道：“月公子让我来给你送一封信函。”
阿离皱皱眉，抬起手。
顾云清将信函交到她手上，在旁仔细打量她的神色，道：“你方才是怎么了？怎么叫你都叫不醒，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找郎中过来瞧瞧？”
阿离一目十行的看完后，随手碾成齑尘，瞥了一眼他，道：“你是不是天天巴不得我生病，然后好谋朝篡位抢了我的绯玉馆？”
顾云清气结，“我呸！一个小小的绯玉馆也值得本公子抢？薛落，你太瞧不起人了！”
“小小绯玉馆？”阿离哼笑，道：“绯玉馆有南楼眠花阁北楼挽袖馆，里面的姐儿倌儿，哪个不是风姿倾世，绝色倾城。莫说在弱水城，就是在整个乾国，我绯玉馆也是数一数二的销金窟，论价值足可抵一城。”
“哪又如何？还不是低俗的风月场，有什么可自豪的。”顾云清嗤之以鼻。
“是是是，我们低俗，那高贵的兵部尚书顾大人的公子您来我们低俗的风月场作甚？还不赶快离了我们这腌臜污秽低俗之地回去你的尚书府？”
顾云清闻言骤然闭了嘴，他盯着阿离眸光晦暗不明的变了几遭后，平了平火气，道：“你休想出言激我回去，我说了，在此地我要待足两年，多一天少一天都不行。”说罢，他一甩袖，沉着一张脸走了。
顾云清走后，阿离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两位，戏都看完了，还不快下来说说信函的事。”
话音落，屋顶上便跃下两个人来。
阿离看看揽月，恨不得将手里的茶壶掼到他脸上，“既然要过来，为何还要他跑我眼前晃悠？”
“你可别乱冤枉好人，我可没有让他跑来。”揽月一边觑着她手里的茶壶叫屈，一边窜跳着往江慕身后躲。“是他自己看到了小桃将信函递给我，就自告奋勇的跑过来非抢着要给你送来的，和我无关。”
闻言，阿离斜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放下了茶壶，顺手还给两人倒了茶。
揽月从江慕身后挪出来，笑嘻嘻的落座，道：“那小子虽性子孤傲些，但对你绝对是真心的。就说他为了见你，竟弃了贵胄的身份，卖身为奴投入这素来为人不齿的风月场做账房先生，但就这一点来说，世间没几个男子能做到这一步。再说，那小子长得清俊秀雅一表人才的，再看看你，顶着一张平淡无奇，丢在人群里都找不到的脸，他竟还能痴心至斯，你不感动吗？”
阿离冷冷瞥了他一眼，不语。
那端江慕也开了口，道：“既与容锦无缘，不妨考虑考虑顾云清，他确实是个不错的男子。”
阿离转眸看向他，道：“你与白荼也是无缘，怎不见你扔了床榻上那盆茶花？”
江慕安静喝茶，不再接话。
“好了，闲话少说言归正传，说说信函上的事吧。”
许是容锦听进了她最后的祈求，放过了燕浔，这三年来，华乾两国虽断了邦交，但进水不犯河水，两国倒也相安无事。
而此次信函上所说的，是关于乾国北境的。
北境部族胡戎意欲进犯乾国。
这是楼里的姑娘从一名军火贩子嘴里套来的消息。
胡戎不过乾国北境边上一个人数不足万人的小部落，三年前因屡次扰境，被乾军狠狠揍了一顿，自此老实了。前年，部族发生内乱，首领及一众长老被乱棍打死，部众死伤无数。这才过去不过一年，竟恢复到能进犯大国的程度了？
所以这个消息的真假有待核实。三人商议后，决定先不急于通知兵部，他们自己先去北境胡戎的地盘上摸摸情况再说。
同日，华国的容锦接到了两封密函。
彼时他正在与太傅姜岑对弈，看完墨染呈上的密函后，抬起头他冲对面的姜岑浅浅一笑。
姜岑见状，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立马腾地站起身，编好的借口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见容锦挂着和煦的笑容，握住了他的手，言辞恳切温和：“姜兄我有一事想要托付于你。”
“臣，臣家中有急事，需要马上回去看看。”姜岑面色焦急的往后退，试图逃走。
容锦哪儿让他如愿，一个眼色递过去，墨染立马会意，挺身截去姜岑的去路。
若是眼下与王上的近身侍卫打起来，容锦会不会就不打他主意了？
在是豁出面子去牢房里蹲几日还是乖乖回去接受容锦的剥削之间，姜岑犹豫了几秒，后耷怂着脑袋放弃了反抗。
以他对容锦的了解，就算他豁出面子蹲牢房了，他想让他办的事他仍是逃不了。
想通的姜岑一面在心里委屈的嚎啕大哭指天怨地，一面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拱手道：“为君上解忧，臣荣幸之至。”
容锦满意的端起茶，悠悠抿了一口，道：“本王要出趟远门，朝中事物就托付给佑之兄了。”
“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辱君上托付。”顿了顿，姜岑觑着他的神色，小声补了一句：“臣能问问此趟出行，王上打算在外逗留几日么？”
容锦算了下，道：“约莫一个月光景。”
也就是说，他要当牛做马一个月。姜岑苦着脸告辞，脚步虚浮的往殿外飘去。
姜岑离开后，容锦马上让墨染传信给风雨楼。丑时刚过，白荼便带着更详细情报匆匆赶来。
听完她的叙述，容锦微微皱起眉头。他六年前为了钳制燕氏父子埋在数个胡戎部落里的暗桩，竟被一个凭空冒出的女国师拔除了七八成！
“那国师的来历可查清了？”
白荼涨红了脸，面露愧色，道：“白荼无能，暂时，还未查清此人来历。”
“竟如此神秘？我倒要去会一会了。”容锦勾了下唇，转头对墨染道：“去收拾下行李，我明日一早出发。”
墨染有些担心：“公子何必亲自跑一趟，白荼再去探一探，说不定就查到那人的底细了。”
白荼闻言，也点头附和。
“不必，我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好一点。”
“可是，马上就要到那一日了，我担心。。。。。”话未说完，容锦便淡淡的打断了他。
“无碍。”
两个轻淡的字却仿若有千钧之力，墨染张了张口，还想再劝，一旁的白荼忙朝他使了个眼色。
墨染闷闷的闭上了嘴，转身出去了。
容锦又吩咐了白荼几句，也便让她回去了。
殿外，墨染拦住白荼，忍不住责怪，道：“你怎么也不帮我拦着点，那个女国师底细都没查清楚，怎么能让公子就这么直接过去呢？万一公子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你家公子我家主上是谁？这天下有谁能伤得了他？”白荼一副杞人忧天的表情看向墨染。
平时是没有，但到那日就说不定了。然而墨染又不能直言里面的内情，只能让她带话给坐镇风雨楼毒医药圣，让他老人家帮忙劝劝。
谁知，白荼摇摇头，道：“你找谁也没用，这一趟北境，主上一定会去的，谁都拦不住。”
墨染不解皱眉。
白荼道：“其实，问题不在女国师那儿，而是在另一封密函上。那封密函是弱水城那边呈上的。”
弱水城。墨染一震。
三年前，阿离三人落脚弱水城之时，容锦下令潜藏在弱水城里的风雨楼暗线们的任务全部终止，人都已被全部召回。
“弱水城不是没有咱们的人了吗？”墨染忍不住疑惑道。
“还有一个。”白荼道：“也不知道主上怎么想的，既然心上有人家，干嘛不干脆坦白承认，非得别别扭扭的留个人在那人身边，偷偷摸摸的关心着她。啧啧，说我们女子的心是海底针，我看你们男的才是！一个个的净喜欢折腾别人折腾自己。”
墨染打断她的絮叨，问道：“弱水城发生了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弱水城里的那位，去了北境。”
北境，波谲云诡，阿离去了那边作甚？那个家伙肯定也跟去了。墨染微抿唇角，脑海里飞快盘算怎么能跟着容锦一起去。
北境最大一支胡戎部族的都城叫耶阿城，境内唯一一条河流葬幽河穿城而过，为这个地处荒漠的都城，带来了商贸与繁荣。
阿离一行人扮作富庶的南华绸缎商人，进了城后，便带着一堆小厮侍女住进了城中最豪华的客栈，本想再张扬一些，将客栈包下的，但一名与他们同时入住的粮商却执意不肯让步，双方为此争执了起来，闹的店家不得不请来了官府调停。最后以双方各占客栈一半结束了这场纷争。
客栈重归于平静，店掌柜指使着店内杂役将两财神的车驾随从安顿妥当，那粮商淡淡的瞟了三人，随后负手拾阶上楼，经过阿离身边时，那人淡勾薄唇，六个极轻极轻的字落入三人耳中。
他道，合作愉快，姑娘。
阿离三人浑身倏地一僵，扭头看向那粮商。
她的幻颜之术已运用的炉火纯青，为何眼前这个大腹便便看起来就是个奸商的人会一眼识破她的伪装？
除非，此人也是个易容高手。
那粮商恍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冷淡着神色上楼了。
天字一号房。阿离微眯起眸子，看着那粮商关上了房门。顿了一下，她转眸看了江慕与揽月一眼，也上楼了。又过了一会儿，江慕与揽月两人一前一后也上了楼。
进了屋，三人默契的都未开口，江慕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了一行字。
据探查，这粮商是华国北部富商沈占北，此行来耶阿城是来与城中一名姓都拔的富商谈笔生意，其他暂时探听不到了。
阿离沉吟写到：传信回去，彻底调查清楚沈占北此人。
揽月：那我们呢？等他们调查完再行动就迟了。
阿离：自是无法等的，需寻个机会去他房内探查探查。
阿离他们运气不错，刚想要寻机会时，机会便送上门了，晚间用过晚膳，那沈占北便出客栈，去寻欢作乐去了。
阿离与江慕悄无声息的缀上，留下揽月一人摸进他的房间。
沈占北出了店，便径直往城中的秦楼楚馆走去。这里是胡戎，晚上的夜景自是比不得富庶的乾国弱水城，但也还算热闹。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跟着前头那人来到了一家妓馆。
阿离男装打扮，是以脚下微顿了一下，便与江慕大大方方从正门进去了。
甫一进去，便瞧见沈占北怀里拥着个异族美人往楼上房间走。阿离与江慕忙跟了上去。
谁知，还没走两步，便被热情迎上来的老鸨和一大群异域美人团团围住，无数双手在两人身上又是摸又是抚，弄的江慕脸色铁青，几欲暴起杀人。
阿离也被摸的浑身不自在，她眉头一皱，从怀中掏出一大把金豆子，往外围使用一洒。
登时围着他们的人四散开来，争先恐后的去捡金豆子去了。
阿离舒了一口气，立即与江慕奔上楼。两人刚闪进隔壁房间，便听到隔壁传来窸窣的穿衣声，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
沈占北用胡戎语，道：“小心肝，改日我再来看你哦。”
里面女子欢喜的应了句。然后便是关房门的声音，片刻，走廊便响起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什么意思？这就结束了？阿离有些愕然的看向江慕，对方一脸鄙夷。
阿离忿忿低咒道：“这么短时间就办完事了？真是徒有其表。”
门口不紧不慢的步子倏地一顿，阿离连忙掩口望向门口，那步子只停了一下，便又继续走了。
担心他发觉，阿离与江慕直到等对方出了妓馆大门，才又悄无声息的缀上。
沈占北恍若未觉，一路走走看看，还心情颇好的哼起小调。磨磨蹭蹭走了半个时辰左右，才回到了客栈。
稍后两人也回到客栈，揽月站在玄字一号外，对两人不着痕迹的摇了下头。
看来真是遇着对手了。阿离微微一笑，心里升起一股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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