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冥府终易主

莎尔消失的瞬间，喧癫空隧地上的蜡烛火焰猛地爆开。
  随着一声痛苦的嘶吼，蜡烛腾起一股烟雾，摇摆不定的烟云很快就凝成了更加具体的形状——一头獒犬，几乎和马儿一般庞大，身体上覆着一层蠕动的蛆虫。
  “自由！”柯兹夫嚎叫起来：“Freedom！”
  从混沌魔犬嘴里喷出的腐臭气体熄灭了空间内的所有火焰，唾液从他耷拉着的破烂舌头上滴落，在脚边的鹅卵石上留下一个腐蚀的小洞。
  柯兹夫在看到麦斯克的同时蹲伏在地，接着纵身一跃。
  混沌魔犬淌着口水的利齿差一点就咬住麦斯克了，从盗贼之神喉咙中撕咬出濒死的吼叫。
  麦斯克在极度恐慌之下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祂闪转腾挪，用一记标准的滑铲闪过柯兹夫的飞扑，两把匕首顺着柯兹夫的肚皮划开了混沌魔犬的腹部。
  然而下一幕盗贼之神吓得亡魂直冒。
  混沌魔犬的肚子里没有血，而是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蛆虫！
  随着肚子被划开，柯兹夫肚子里喷出的蛆虫一拥而上，密密麻麻地将麦斯克包围，它们啃食麦斯克的肉，吮吸麦斯克受到莎尔袭击流出的神血，随后便回到魔犬的身上。
  吃饱喝足的蛆虫们在柯兹夫腐烂的身体上蠕动爬行，使祂看起来充盈了许多。
  混沌魔犬饥饿了太多个世纪，一尝到美味的肉体便拱起了身子。
  “麦斯克！”柯兹夫喜悦地大笑道：“这么巧啊？”
  “嗯啊啊啊啊~”麦斯克惨叫着亡命狂奔，盗贼之神知道无论怎么样都好，祂现在要做的就是逃出这里！
  “所以这就是你的把戏？哈！”柯兹夫呼哧呼哧地笑起来，“抓住我，放进你邻居的后院里——接着你就可以从后门进来偷个精光，毫无疑问。”
  柯兹夫转过身，“我会在国度天宇填饱肚子，吃光诸神的灵魂，但我第一个，就要吃掉你，麦斯克！”混沌魔犬疾驰而来，爪印印在身后涎水燃烧留下的痕迹里。
  “啊啊啊啊啊~”虚空中只留下了阵阵惨叫声和混沌魔犬的嚎叫声。
  这仇算是绑死了。
  唯有留在喧癫空隧的幽影中，不断颤抖的希瑞经，诉说着希瑞克神圣本质的故事。
  …………
  真言套索被启动了！
  《希瑞经》已经面世，亚伦的沟子文学予以破之！
  莎尔告诉了亚伦，祂对他的作品很满意。
  纷争之城也要坚持不住了。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亚伦注视着远方的骸骨堡垒，冥府的王座。
  “继续进攻！”
  纷争之城，骸骨堡垒。
  战斗还在继续。
  希瑞克退到作为骸骨城堡大门的玛瑙石板跟前，祂背靠石壁，用力挥舞着神灾。短剑在混沌勇士的群中劈砍出一条血路，却无法从中得到任何能量，哪怕进行了这样一场屠杀，神灾仍然像褪色的骷髅一样苍白，在死神脑海里响起的声音也仍然微弱而沙哑。这无疑是密斯特拉的杰作，是那个荡妇用了某种手段，阻碍神灾消化吞下去的灵魂。
  想起女神的希瑞克开始咒骂，祂的剑再度将一头恐虐猎犬的脸劈成了两半。
  钻石城墙被攻陷了，冥府的守卫被祂们幽灵般的敌人驱离了岗位，死神凶残的手下们在纳垢的瘟疫面前只能在恐惧中痛苦挣扎，直到现在。
  冥府的子民们蜷缩在各个角落，藏在任何能为他们提供庇护的东西下面，这也没能让祂们好受多少，纳垢大魔烂格斯-雨父召唤的暴雨悄悄流入了他们的脑海，从他们腐化的心灵中取走了勇气。
  “陛下！冥府危在旦夕！”耶各说着，来到希瑞克的身边。一位奸奇巫师正向祂袭来，六团火焰冲击波先后而至，总管打开斗篷，将其一把扫灭，奸奇巫师的灵魂短促地惊声喘息，接着便在耶格的掌心融化。
  “我知道！！”希瑞克厉声道，“一定有人策划了这场阴谋！密斯特拉！欧格玛！提尔！祂们这群伪善者，难道祂们不知道，冥府灭亡也意味着国度的灵魂之墙倒塌？为什么没有人来帮我，为什么？？？”
  谎言王子伸出左手，五指张开，一阵狂风突然刮过城堡的前庭，两方军队的肉体都随风湮灭，穿着铠甲的恐虐勇士中的一人原本在城墙上指挥战斗，气流让祂向后仰倒，跌进恐惧之河中。
  冥府的冥河冷风沿着头盔的缝隙将祂的灵魂从盔甲中出去，一片接一片。
  冥府之主瞬间秒杀了500人的恐虐勇士军团。
  然而这不是耶格想要的，耶格想要冥府之主出战。
  希瑞克倚在门上，施展这个强大的法术让祂感到一阵虚弱。祂毫不怀疑战争是在按照密斯特拉和其祂人的计划进行，祂散提尔堡已经失败——而且是在祂最需要祂们的信仰来把那些该死的家伙赶出骸骨城堡的大门的时候。
  事到如今，希瑞克的其祂教堂里无论高低阶级的信徒们都在牵动着祂的思绪，祂们要求的帮助与指引也许会将死神已然支离破碎的神识从纷争之城引走更多，但无视祂们的祈祷也许就要冒着失去这份信仰的风险。

  随着恐虐军队的退却，战斗迅速发酵，再度填满了前庭。希瑞克的手下们在看到祂们主人的时候也没能振作起来，祂们跨过同伴们被风吹散的骨头，跌跌撞撞地向希瑞克走去。
  “救救我们，伟大的主人！”祂们喊道，“敌人的暴雨在城里游荡！我们的城墙要塌了！”
  而被希瑞克寄予厚望的《希瑞经》，祂的分身完全不敢过去。
  因为混沌魔犬柯兹夫正在喧癫空隧中游荡。
  一种强烈的挫败感涌上了希瑞克的心头。
  “啊，”希瑞克喃喃自语，“诸神现在暴露本性，与柯兹夫达成了协议。”祂突然愤怒地大叫，“祂们戴着纯洁和荣誉的假面，在背后却是一副杀手的脸孔！”
  “陛下，这本就是你的选择。”耶格低声说道：“我非常尊重你，但是您必须出战，挽救冥府，求您了。”
  这些安慰性的话语没能进入希瑞克的脑海，祂的思想被狂怒的风暴所控制，从一处意识又至另一处意识，使祂们远离了真正重要的任务。
  血腥的复仇是希瑞克唯一能想到的东西，密斯特拉和麦斯克，托姆和欧格玛，祂们最终都会跪倒在祂面前。祂会让诸神议会抵制祂们，羞辱祂们，剥夺祂们的神职——然后祂会一个接一个地杀死祂们……
  就在谎言王子沉浸在这场复仇的想象的时候，水晶地板开始绽裂，骸骨城墙开始颤抖和摇晃。
  恐虐大魔正在撞击宫殿大门！
  “陛下，您必须把注意力转回国度，”耶各请求道，“您必须分出一丝力量来稳定城堡，否则再迟就来不及了！”
  耶格终于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然而正是这种神色，让祂招致了希瑞克更深的怀疑。
  “也许你可以向我解释宫廷里的叛变，耶各，”希瑞克说。祂转过身，抓着总管的脸，“密斯特拉给了你什么好处——莫非是一个新头衔？你想成为一个新神？”
  “当然不，陛下，”耶各摆脱希瑞克的控制，“我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侍奉骸骨城堡的主人。”
  “啊，我明白了！”希瑞克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祥的清明，房间不再摇晃。“如果你愿为任何坐在这张王座上的人服务，那便不是只忠心于我，”祂咧开嘴笑了：“原来，你是叛徒！你又叛变了！”
  说完，希瑞克提起了神灾剑，在诡异的剑锋之下，耶格木乃伊颤抖不已。
  巴尔正是陨落在神灾剑下，莱拉也陨落在神灾剑下。
  短剑在灵魂身上的火焰照耀下泛着病态的光，骸骨般的苍白变成了薄暮时阴影的晦暗。
  希瑞克举起剑，准备杀死这个叛徒的时候，神灾剑却发出了痛苦的悲鸣：“不！主人，不！你不可以杀死你唯一忠心的仆人，不！”
  “什么？”希瑞克被神灾剑的话惊呆了，冥府之主尖叫着吼道：“什么叫唯一忠心的仆人？！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唯一，忠心，的，仆人？什么TMD，叫做，唯一忠心的仆人！！！”
  “的确有叛徒在你的身边。”神灾剑痛苦地请求着希瑞克的原谅：“但不是耶格，不是祂，而是……我！”
  谎言王子凝视着短剑，将它翻来覆去，从不同角度审视着它。
  “你对我隐瞒了什么，神灾？”
  他缓慢而低沉地说，“叛徒的身份？”
  “是的。”剑灵回答，她的声音变得更加男性化，黏滑而沙哑，“我现在才明白这是怎样的错误，但我的确帮助其他诸神谋划反叛你了，对不起，谋杀之王，我的主人！”
  “不可能！”希瑞克喊道，“我从黑橡树把你带走后就打破了你的意志，那时的我还是个凡人，却在精神对抗中击败了你，你不可能背叛我。”
  “在那之前，你从未击败过我。”神灾满是惭愧地说道：“因为我是麦斯克，我变成了一把剑，我的陛下。”
  希瑞克神色一愣。
  假的，又是假的。
  我被骗了，我堂堂希瑞克，三冕之王，国度的至高神力，多元宇宙唯一全知全能的真神，被骗了？
  “哼~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希瑞克痛苦的咆哮声在整个纷争之城中回荡。
  “骗子！骗子！！！”希瑞克将神灾剑举向空中，他一只手放在剑尖上，而另一只手放在剑柄上。
  麦斯克意识到了希瑞克想要做什么，盗贼之神尖叫着：“不！别，千万别啊啊啊啊！这样的话……”
  咔嚓。
  敌人越是阻止我，越说明我做对了。
  希瑞克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随着一声愤怒的尖叫，他把神灾折成了两段。
  一个蓝白的光球从短剑的断裂处浮现，那光芒好像精灵之火一样在希瑞克的面前盘旋，沿着剑刃的边缘起舞，但转瞬之后它便膨胀起来，整间王座室都充斥着它的光辉；爆炸碾碎了死神的战利品，也粉碎了用误入歧途的殉道者建成的王座。
  “对不起，主人！”麦斯克颤抖的声音满怀着悔恨：“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如果我更早阅读希瑞经，在一切变得太迟以前就意识到您的伟大，我绝不应该欺瞒您！”

  “但是……”盗贼之神的身体双膝跪地，抱着自己的脑袋：“我把克蓝沃藏起来了，就藏在，剑里。”
  神灾剑粉碎，麦斯克的化身也随之灰飞烟灭，盗贼之神痛苦地原地消散，临化作烟尘前，麦斯克还在恳求希瑞克的原谅。
  破碎的神灾剑碎片完全撕碎了希瑞克的理智，冥府之神这一举动令祂彻底地失去了对冥府的掌握，失去了神灾剑后，所有的亡灵君王，冥府的每一支军队，还有祂最忠诚的仆人耶格都不再畏惧希瑞克的力量了。
  我们反了！
  “呕！”
  希瑞克心中的无数声音呐喊着他们的不满，诉说着他们的愤怒。谎言王子出神地盯着自己的影子，试图弄明白这诡异的一切，但祂做不到；有太多事物撕开了祂的思想，消耗祂的注意力，脱离了祂的控制。
  谎言王子跪地呕吐，第三顶冠冕，冥府之主的冠冕从祂的口中吐出，祂徒劳地伸手，却抓不住这顶属于自己的冠冕。
  在祂的对面，一位高大的中年战士之魂显现于希瑞克的面前。
  他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唇边留着两撇胡茬，他身材高大，穿着一双廉价的高筒皮靴，粗糙的裤子，无袖白色外衣和褐色的斗篷。
  他长得并不帅，刀削斧凿的脸上尽是沧桑，他的面部轮廓非常僵硬，一双眼睛中蕴含着原始的兽性，他曾经是个兽化人，只要做出善良无私的举动就会暂时失去理智变成一头嗜血好杀的猎豹，他永远负重前行，并尝试用自己的所有善举去弥补自己失去理性时的罪行。
  或许有人觉得他长得很帅，比如说深谷来的漂亮小法师午夜。
  也有人觉得这张脸是全国度最恶心最卑劣最下贱最野种的象征，比如说散提尔堡来的希瑞克。
  当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希瑞克的呼吸为之窒息，明明是强大神力，谎言王子却露出了害怕的神色，尤其是当祂看到冥府冠冕落在他手中的时候。
  害怕的神色在希瑞克的脸上停留了一瞬，谎言王子就冷笑道。
  “克蓝沃，你是来送死的么？”
  “时间到了，希瑞克。”只剩下灵魂的克蓝沃声音低沉：“我是来复仇的，你这个黑心肝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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