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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就是不让人好好吃饭


同样睡不着觉的还有付红云。
  听到身边没了动静,他悄悄睁开一道眼缝。
  见褚奇峰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闭着眼睛缩成一团,付红云飞速从床上起来,奔到桌前,从抽屉里摸出昨夜藏起来的针线,又从柜子后的缝隙里,扯出那件还没绣完贝壳轮廓的衣裳,宝贝似地贴在脸上,喃喃自语。
  “一晚上没弄完,可想死我了。”
  他从小就喜欢各种各样的漂亮衣裳,曾用他爹从青城山求来的保佑他升官发财的宝剑,跟小表妹换了一条绛色绣花裙,被爹揍得屁股开花。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有如此不堪的喜好,难道是被女鬼附体?”
  家里还找了德高望重的道士做了法,用浮尘把付红云抽得嗷嗷叫。
  但看到上好的布料,各种各样的衣裳配件,他还是忍不住眼睛发亮,手也停不下来,总觉得自己能做出世上最好看的衣裳。
  只是被爹打怕了,又担心娘因为担心,一命呜呼,便把那点喜好,偷偷藏起来。
  到了明德书院,付宏远刚开始觉得这里就是荒山野岭,他爹估计是让他忘了做衣裳这些事,专门学打野猪来了。
  可慢慢地,他发现书院允许大家在身边放置针线修补衣裳,便觉得如鱼得水了,每当舍友睡着,他便绣点小样。
  没得练手了,就连褚奇峰、邬陵等人的袜子都没放过,偷偷绣了米粒大小的牡丹花。
  下山到明月坊之后,他也忍不住手痒。
  这会儿正要继续绣那些珍珠,忽然听到哐的一声巨响,卧房大门被人踢开了。
  阳光瀑布般倾泻而入,照得他睁不开眼。
  不过,来人不是明月坊伙计,也不是明德书院舍友,而是他爹娘带着一大家子亲戚。
  看到他手里拿着针线,全都愣住了,全部伸出手指指向他,破口大骂。
  “这不是付家最引以为豪的红云么?”
  “付家怎么教孩子的?大男人做女红算什么回事?”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男身女命,不堪大用!”
  “不伦不类!丢人现眼!”
  付红云他爹一声不吭地负手站在后面,听完大家的斥责,忍不住狠狠拂袖,满眼都是嫌弃,发出狮子咆哮般的怒吼。
  “既然你如此喜欢弄绣花针,这辈子就做女人吧!”
  “老爷说的是。”付红云他娘哭得快晕死过去,但还是低眉顺眼地答应了一声,对娘家亲戚们使了个哀哀戚戚的眼色。
  那几个人高马大、肥壮如牛的表兄弟们,立即抱拳道了声“得令”。
  眼神落在他的两腿之间。
  不知从哪里摸出菜刀、匕首、斧头等物,朝着付红云步步逼近。
  发出咯咯咯母鸡抱蛋般阴险嘈杂的笑声。
  付红云浑身冷汗,吓得从床上滚到地上,摔得骨头都快裂开了,嘤嘤嘤了好会儿,才意识到刚刚发生的一切皆为虚幻。
  他没有性命之忧。
  念了声“阿弥陀佛”,他追寻那呵呵呵的笑声的来源,发现睡在旁边那床的褚奇峰。
  他不知做着什么美梦,嘴角高高翘起。
  付红云气得走到放着盆的木架旁边,就这双手舀了一掌心昨夜未曾倒掉的洗脚水,泼到他脸上。
  只见褚奇峰猛然从床上跳起来,大叫道:“你看,观音也在用玉净瓶里的水祝福我们!”
  在床上跳了好几下,把床架子压得嘎吱嘎吱作响,他才看清自己在房间里面。
  褚奇峰抹掉脸上的水,放在鼻子边上嗅了嗅,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莫名其妙地望向屋顶。
  “味道不对呀,屋顶没漏,而且是太阳天。”
  “刚刚你做梦了……”付红云看他那个样子,不敢往下说真相。
  褚奇峰根本不在意,笑盈盈地下了床,猛地抱了他一下。
  “梦中的事情发生了,或许是上天被我感动,特意释放的吉兆。"
  他爹娘是青梅竹马,十六岁便成亲了,婚后举案齐眉,二十多年,从没有红过脸。
  褚奇峰自小便耳濡目染,决定三十岁成亲,二十九岁开始找心仪的姑娘,与她白首不相离。
  如今虽然打乱了人生节奏,但确定自己喜欢上英慈,恨不得放花炮庆祝。
  付红云不明白他突然发什么疯,不过看他不追究泼水的事,倒是松了口气,赶紧将话题转移过去。
  “你梦到什么祝福,难道你有了喜欢的姑娘,之前在书院里没听说啊,难道是最近在明月坊……”
  褚奇峰赶紧将手指伸嘴边,对他“嘘”了一声,脸上压抑不住兴奋的通红,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便朝着英慈的卧房冲过去。
  到达她房间之前,他沿路摘野花,凑成一小把,将鼻子凑过去,深深地嗅了一口,而后美滋滋地走到她门口。
  手举起,想敲门,又想起什么,再次停下来,整理衣冠。
  默默练习见了她要说的话。
  “英姑娘,我都知道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心仪于你,你能否给我个机会,让我做你夫君。”

  疯了,若是她问他怎么知道的,他难道要交代昨天偷看她洗澡,然后被她打死么?
  赶紧换一种说法。
  “杜焕义,我在明月坊见了你的大表姐,二表姐,大致能猜出你三表妹是什么样的人,我愿意与她她见面,而后携手余生?”
  也不行,万一英慈误会他只是看她大姐、二姐长得好看就见色起意的浅薄之人怎么办?要么直说?
  “杜焕义,不管你是男是女,我的内心不变……”
  她不会以为他是变态吧?要么,卑微一点?
  “救命之恩,我可不可以以身相报。”
  这样她会不会将他当成赖皮呀?
  左思右想好久,他都没有得出合理的答案,反倒是手里的花,花瓣全被他拔掉,变成了光秃秃的杆子。
  邬陵从英慈旁边那间房出来,靠在过道上,观察他抓耳挠腮、来回踱步的模样,默默掏出册子,画了好几幅后才出声提醒。
  “一刻钟之前,我就听到杜焕义的声音了,聂子元和她一起去堂屋用早膳了。”
  褚奇峰脸色大变。
  又是聂子元。
  仗着自己和英慈单独同住过一间房,就拼命压榨她么?
  这次他一定要将英慈从那衣冠禽兽手里救出来。
  褚奇峰提起衣角,怒气冲冲进了堂屋。
  恰逢清明,英慈二姐叫了明月坊伙计一起吃饭。
  屋子里乌泱泱一群人围着桌子,还有个角落放了英慈父亲的牌位。
  牌位旁边放了只雕花酒杯,里面盛了大半酒水。
  大家还没开动,正等着书院的几名学子过来。
  听到褚奇峰的脚步声音,大家齐刷刷地抬起头来,用极度期望的眼神看着他。
  褚奇峰的气势顿时就蔫了几分,清咳两声走向空着的席位。
  此时英慈不知道是在躲谁,仍然戴着面纱,和聂子元坐在角落低声交谈。
  他顿时气血上涌,脑子里浮出一幅画。
  聂子元犹如饿狼,对着英慈垂涎欲滴:“若是不想让我说出你昨日扮女装之事,就乖乖听话,把你的手放到我手中,让我把玩。”
  “可是这么多人看着。”白兔英慈瑟瑟发抖。
  “怎么,你不听我的命令么!信不信我今夜闯入你房中,不让你独自一人占用一间!”
  “无耻!”褚奇峰忍不住骂出声,见众人露出诧异的眼神,强行改口“饭的吗?对不起,我来晚了”,灰溜溜地低下头进入席位。
  但看到聂子元和英慈,心中不悦,一屁股挤开聂子元,坐到了英慈身边。
  他正琢磨着要怎样在众人面前打击聂子元,又不揭穿英慈女扮男装的事实,就见程大胡子打着哈欠进来。
  “赶紧吃完吧,然后让等明月坊当家的宣布考评内容,二十天之后,你们中间必须淘汰一人。”
  “可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这不是我的意思啊。我不过是个文弱的教书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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