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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客厅开着暖黄的灯光,邵随坐在餐桌旁备课,期间也不消停,家里人打来一个又一个视频。

        他看都没看直接关了静音,紧随其后的就是数条催命似的语音。

        怕他不听,对方还发来了文字版本。

        大意就是到了要成家的年纪,该谈对象了,同事里有没有看得对眼的女老师啊,中秋节最好带一个回家,给亲戚们掌掌眼。

        说得像带个货品回去一样轻巧。

        邵随直接无视。

        备完课,他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书房一点动静都没有,那猫一声都不叫。邵随坐了会儿,打开外卖点了几个罐头。

        虽然这玩意儿死贵,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猫饿死。

        这就叫沉没成本。

        花了大几千救回来的命因为百来块钱的罐头饿死,等于给死物烧真钱,毫无意义。

        哦,也不完全能这么说,至少给宠物医院贡献了gdp。

        等外卖的时候,邵随穿梭在过分整洁的屋子里,来回拖地、消毒,最后步入浴室打开水龙头,从上至下地把自己浇湿。

        做完这一切,猫罐头也到了。

        他本来想进书房开个罐头,不过一开门猫估计就会惊醒,又要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盯他,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反派,便作罢了。

        反正刚刚大数据推送的帖子说了,猫第一天到家基本不会吃东西。

        睡前,邵随看了眼小区群,还是没有任何猫主人的动静。

        他发的照片是第一天拍的,小三花躺在医院的宠物托盘里,湿漉漉的毛发贴着身体,可怜兮兮的,看起来只有三四个月,要死了一样。

        这么丑,猫主人可能没认出来。

        邵随按照程珂的建议,又在社交媒体上发了一遍,并描述了具体特征,比如三花、棕褐色瞳孔,通体长毛,有三角形的白色胸毛一直连到额头,眼尾两边的毛发是黑色,掺了一点点金棕色,像画了漂亮的眼影。

        哦,最重要的是公猫。

        毕竟医生都说三花公猫万里挑一,主人看到这个特征肯定能认出来。

        -

        第二天一早,邵随刚醒就发现评论区爆了,直接99+不说还一堆人私信他骂他骗流量死全家,评论区倒还算温和。

        乐可:神他妈胸毛,那叫围脖。

        mimi:三花全是母猫你不知道吗?

        爱吃大萝卜:下一步别可是要众筹救猫啊[笑]

        布偶弟弟:估计是新开的猫舍,散了散了,三花哪来的公猫?

        偶厌蠢:这是彩狸不是三花,博主以为自己捡到宝了呢,你们就让让他吧!

        ……

        邵随掀了下眼皮,情绪毫无波动。

        毕竟一想到这些言论的背后,可能就是他班上某位义务教育都还没读完的未成年学生,顿时就觉得没什么可计较的了。

        至于猫到底是什么品种他并不关心,只想赶紧找到主人送走。

        当然,也有一些善良的小孩或成年人相信他没撒谎,以为猫还没送去医院救治,愿意出钱救猫。

        邵随将自己的留言置顶:已完成救治,本贴只为寻找猫主人。

        很快,下面就有好几个ip和他一样的人自称就是猫主人,可当问起猫以前的照片时,一个个都支支吾吾的,还有人发网图。

        邵随只是不养猫,不是不上网。

        他把耐心地将这些人一个个拉黑。

        也有一个真丢了猫的网友,发来的照片确实很像,但坚定地认为就是一只母猫,觉得是邵随辨别错了,一连强调几遍三花没有公猫。

        对方越说越激动,最后发来语音:“你要是不肯还猫我把你挂到网上!”

        邵随也有点烦了,面无表情来到书房,半跪在刚睡醒还一脸懵逼的猫咪面前,撩起它的一条后腿拍了张蛋蛋的照片。

        “咔嚓。”

        三花僵硬回头,盯着邵随。

        邵随竟然从猫脸上看到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仿佛在说:“你在干什么?”

        对视半晌,邵随捏捏眉心,最近的情绪确实不太稳定。和网友有什么可置气的,对方的年纪可能还没他鞋码一半大。

        于是他直接给那人发了三个字:去挂吧。

        三花的私密照勉强得到了保全。

        手机息屏前邵随看了眼,蛋蛋这么小,没有生育能力也正常。

        三花毫无威慑力地“哈”了声。

        快删掉!

        “来换药。”邵随若无其事地戴上手套,把猫从书架格子里薅出来,“老实一点。”

        一些小伤已经在住院期间好差不多了,主要是猫的左前腿骨折,左后腿大面积皮肤受损,医生也不确定是不是被烫伤过。

        取下纱布,喷上药,再重新缠绕回去,期间小三花倒是很配合,没抓人也没挠人。

        医生说脑门上的纱布可以摘了,再喷两天药就行。

        解纱布的时候,圆润的三角耳朵就竖在两边,碰一下抖一下。

        邵随故意放慢动作,多碰了好几次,以欣赏三花因寄人篱下而憋屈的表情。

        看的出来,这小东西好好几次都想咬他,但忍住了。

        有点儿意思。

        邵随觉得之前的想法不是错觉,这只三花确实格外通人性,甚至能理解他说的每一句话。

        为了验证这一点,邵随拿出两粒内服药:“自己吃,我给你开罐头。”

        三花缓缓凑近,左右嗅了半天,又谨慎地舔舐了两下,才咬进口中。

        “不喝水咽得下去?”人类完全没有去开罐头的动作。

        三花艰难地蹦回书本三角区,背对邵随不理人了。它才不是为了罐头吃药,只是想要身体好快一点!

        “不喝算了。”

        邵随笑了声,一进书房他就发现了,虽然水没动,但猫粮少了一半。不过邵随还是遵守承诺,给乖乖吃药的三花拿来一个罐头。

        他曲起手指敲了敲罐身:“回头看看,别以为我提前打开下了毒。”

        本来吭着头的猫,悄悄抬起一半脑袋偷瞄。

        邵随拿开斜盖在猫身上的书,打开罐头放进书架格子里,往猫嘴边旁边推了推:“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三花:“……”

        穷到只能买一个罐头?

        事实说明,它并不能领会邵随每一句话的意思。

        邵随的下不为例是指以后吃饭不许在书架上,得去“猫用餐厅”。

        误会了的小三花在邵随离开以后,无比珍惜地吃起罐头。

        也许该留一半到明天。

        -

        等邵随刷完牙洗完脸再简单吃个早餐,时针已经指向了七点,以前当班主任的时候六点就得出门。

        邵随盯着镜子里的小青茬看了半晌,最终拧着眉头放下剃须刀,打算晚上回来就把镜子卸了,眼不见心为静。

        他花了十来分钟到学校,还没进办公室又被教导主任堵住。

        主任姓曹,地中海、大肚腩,笑眯眯地打量邵随:“多好啊,男人还是得有点胡茬才有味道——就是你这穿着还可以再古板一点。”

        邵随叹了口气:“我尽力了。”

        曹主任一拍大腿:“我明白了,你身材好,穿啥都好!我建议你啊,平时大鱼大肉多吃点,是不是还去健身房?”

        健身房的环境对于邵随来说太浑浊了。

        “在家里健。”

        “要我说你也别健了,又不是女人,要那么好的身材干什么?等你肚子和我一起大,自然没学生盯着你看了。”

        邵随毫不留情地戳破:“你上次还让程老师上班别化妆,弄得面黄肌瘦一点。”

        曹主任也不害臊:“没办法,当老师嘛。不是我为难你,只是如今的学生难伺候,不能打不能骂,天天提防学生之间早恋就算了,还得防着他们恋上老师。”

        一提到这个邵随就皱眉。

        曹主任唉声叹气地继续说:“而且现在时代变了,不仅得防异性恋,你还得防同性恋!学生们之间小打小闹就算了,但我们为人师表,事情要是闹大了,饭碗也就丢了。”

        “嗯。”

        “邵老师性取向正常吧?”

        邵随掀了下眼皮:“我是不是还得找个异性谈场恋爱证明一下?”

        “那不得行!”曹主任大惊失色,“千万别谈,算我求你!那孩子的暗恋日记被父母发现后,暑假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说是抑郁了,再发现你谈对象了,他在学校跳楼怎么办?”

        邵随脑壳都疼:“那您说怎么办?”

        “你安安分分的,少跟那孩子接触,冷淡一点……也别太冷淡啊!”曹主任苦口婆心道,“你再忍个半年,他妈妈说下学期就转学。”

        邵随说:“他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曹主任哦呦一声,喋喋不休道:“我的邵老师,这话能乱讲吗!?现在时代变了,同性恋不是病,万一传到那小孩耳朵里,受了刺激走上不归路,你付得起责任吗?这话你跟我说说就算了——”

        邵随无语道:“不是说看性取向,是说他的性格……有点问题。”

        “我能不知道吗?”曹主任也无奈,“但家长不觉得心理疾病是病啊,我们能怎么办?真跟家长提他们还得发火,忍忍算了。”

        “好。”

        “行了,我走了。”曹主任摆摆手,“继续保持啊,小孩子都看脸,你给自己弄丑点!”

        邵随一扭头,就撞上刚带完早读的新任班主任。

        程珂感叹道:“我心里的怨气突然散了。”

        邵随:“。”

        程珂笑着问:“咪咪怎么样了?”

        邵随语气温和了些:“凑合。”

        程珂简直无法想象邵随追着猫叫咪咪的样子:“它以后不会就叫这个名字吧?也太大众了。”

        邵随油盐不进:“找到它主人以后就能用回原来的名字了。”

        程珂笑笑不说话。

        邵随上午只有一节课,而在日记里说喜欢他的那个学生并不在这个班,所以总体还算风平浪静。

        课间休息的时候,他坐在工位上转了会儿笔,然后拿起手机在输入框打下一行字:猫一般叫什么名字。

        跳出来的搜索结果有些离谱,第一位贴主的猫叫阿西吧,第二位叫丧彪。

        所以这些人的猫万一丢了,难道要在小区里到处大喊:“阿西吧快出来!阿西吧!”

        或者哽咽地呼唤:“丧彪,丧彪啊,你去哪儿了!?”

        懂的邻居也许不会嘲笑,但不懂的人可能会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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