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9.蛇岐八家表示不敢动

　　次日，傍晚。

　　东京郊外的山中，上山的道路上两旁密集的樱花树盛开着樱花，微风轻轻吹过，摇曳的樱花在风中飞舞，落在山顶神社的屋顶以及上山的樱道上。

　　身穿黑衣的男人们腰间别着短刀，踏过在斜阳之下仿佛烧焦了一般的鸟居沿着樱道朝着山上的神社而来。

　　不知道的或许还以为他们是来这里参加葬礼，但实际上这些都是蛇岐八家的成员，作为黑道的一份子，黑色的西装就是他们参加重要集会的正装。

　　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踏过布满樱花的台阶，来到神社本殿前停下。

　　本殿地上铺着榻榻米，不像是供人参拜的神社，更像是普通人家居住的地方，但墙壁上刻着的却是很少会有人在家里用来装饰的画满了神明狰狞面孔的浮世绘，其上描绘的内容似乎是一场远古时代的神魔之战。

　　殿中的木桌上有着一个烧着炭火的炉子，燃烧着的火炉上是一把正在烧水的关西铁壶。水雾从壶嘴缓缓升起，为四壁的浮世绘增添了神秘的气息。

　　一位身穿黑色麻衣的白发老人平静的端坐在炉前，目光凝视着墙壁之上的各路鬼神，灼热的眼神中透着让人难解的光彩。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到神社中的众人逐渐汇集于此。

　　没有人打扰老人，来到这里之后都只是肃穆的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安静的等待着。

　　很快，当满座齐聚之后，一名手握名册的黑衣秘书把名册呈到端坐的老人面前，恭敬的汇报着：“大家长，参会人员已经到齐了。战略部石舟斋、丹生严、左上部等长老，联络部负责人以及属下共计三十四人，五小姓家人共计一百三十四人，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下辖关东支部支部长以及组长十九人，关西支部支部长以及组长十七人，岩流研究所十四人，丸山建造所……共计四百四十人在此！请大家长过目。”

　　是的，此刻除去负责应对孙浩然等人的源稚生以及犬山家主之外，几乎日本蛇岐八家能到场的所有人都纷纷聚集在这里。这样庄重的场合，要商议的事情自然也是极为重要，大概是蛇岐八家存在以来，最为严肃的一次会议。

　　“都到齐了么……那么首先感谢诸位百忙之中放下手中事务来此。”橘政宗收回放在浮世绘上的目光，平静的环视众人。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坚毅的眼神中充满了威严，让在场众人不自觉得挺直了腰板，变得更加肃穆。

　　似乎是见所有人的精神都集中起来了，橘政宗继续说道：“既然来此，想必诸君也已然知晓此次我召集你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没错……因为那个男人又来了。”

　　听见‘那个男人’这个词汇，大殿之中气氛似乎变得紧张起来。

　　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个老人口中的‘那个男人’是谁。

　　在不久之前，那个男人踏上了他们的领土，将他们的尊严……不，将他们的一切，都毫不留情的踩在脚下，踏碎、蹂躏，毫不留情。

　　回想起当时发生的一切，所有人无一不感到深刻的耻辱。

　　“仅仅一人……竟然就让我们整个蛇岐八家束手无策，岩流研究所中的重要资料被夺走，甚至在源氏重工来去自如，连辉夜姬也被对方带来的技术攻破防线……”橘政宗一条一条复述着当时发生过的一切，“对于这些事情……诸君有何感想？”

　　每一件事，都是在那个男人出现之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然而这些事都一一化作了现实，仿佛一枚枚钢钉将他们赤裸裸的钉在家族的耻辱柱上。

　　蛇岐八家上上下下包括干部在内数万人，竟然被公司派来的几个人……不，准确的说，其余几人都只是陪衬，一切都是以‘那个男人’为主导，他们相当于被一个人踩在脚下肆意侮辱。

　　上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昂热来到日本的时候。

　　但很显然这两者之间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至少昂热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没有毁灭整个蛇岐八家乃至日本的能力，而这个男人不同，他既然能够从所谓的‘神明’手中拯救他们，当然也能够亲手覆灭他们。

　　是的，他们被毫不客气的侮辱之后，又被对方怜悯的拯救了。

　　甚至这次对方再来的时候，还不得不派出少主以及八家之一的家主两位这等身份的人笑脸相迎连声感谢。

　　“……”

　　全场众人在听了橘政宗的话之后，纷纷陷入了沉默之中。

　　问对于这些事情他们有何感想？

　　当然是屈辱！

　　这是何等屈辱！？

　　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愤怒，不甘，怨恨，敌视，恐惧……无数复杂的情绪填满了整个大殿中每一个人的胸膛，但他们无法发泄这些情绪，唯有压抑。

　　为何？

　　因为弱小。

　　富士山上此刻都还留存着的伤痕，让他们时刻深刻的铭记着那个怪物一般男人的恐怖伟力，是的，只有伟力能够形容这份力量了，这原本是他们通常用来形容神明力量的词汇。

　　然而此刻却用来形容一个人？

　　那么是否意味着这个人类在他们的潜意识当中已经堪比神明？

　　真是讽刺，屈辱，屈辱到不少人想要当场拔出带来的武士刀切腹自尽！

　　可惜的是切腹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他们此刻聚集在此，就是为了商议如何应对眼下的情况。

　　这个令他们惊惧的男人，他又来了。

　　不仅如此，与他共同到来的，还有曾经同样将他们的尊严踩在脚下的昂热的学生们。

　　这次他们蛇岐八家正要面临的情况不可谓不严峻啊……

　　“我能理解诸君此刻的愤懑的心情……”

　　橘政宗似乎一眼便看出了众人此刻的想法，语气平静的说道，“面对如此境地，我想诸君大概都是心有不甘，却感到很无力吧？毕竟我们没有能够对抗那个怪物的力量，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有人都沉默的点头。

　　那个怪物一般的男人，毫无疑问和龙王一样拥有灭世级别的力量，想要对抗这样的力量，身为人类的他们能够想到的唯一方法，大概就只有动用禁忌的武器了，那是人类科技的结晶，也是无法拿到世面上来的东西，甚至整个日本这个国度面向世界都不敢公布的东西。

　　没错，只有核武。

　　可即便真的下定决心动用这样的东西，在自己的领土，也无异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且施行过程中的阻力也是无法估计的。

　　“我想……若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最好还是不要与之为敌，否则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向来是保守派的风魔家家主风魔小太郎沉声提道。

　　风魔家是当代少有的忍者家族，身为忍者的他自然是众人之中最能忍耐的，他始终将自身当做是守护蛇岐八家最后的利刃，而这样的利刃，在没有面对绝境之前是绝对不会出鞘的。

　　在他看来，目前蛇岐八家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关系，不过是一场意气之争罢了，没有必要为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将整个家族推向覆灭的边缘。

　　先不说那个男人本身就是他们很难应付的存在，这个男人背后可是还有着传承数千年的东方古国支撑着，‘哪都通’之名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们能将快递送到世界的任何角落，也能将利刃进任何人的胸口。

　　总之，蛇岐八家家主之一的风魔家家主风魔小太郎明确的表达出了自己的观点——隐忍。

　　而橘政宗也理解到了他话里的含义：“没错，所以我们至少此刻还需忍耐。”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乌鸦。

　　源稚生因为要盯着孙浩然等人的缘故，无法离开，毕竟虽然犬山家主大概是蛇岐八家八位家主中除了他和绘梨衣最能打的，但在公司和学院来的这群变态面前就显得完全不够看了，作为蛇岐八家唯一能够勉强起到作用的战力，他只能和犬山家主一起时刻盯着这帮人的动向，寸步不离。

　　而乌鸦则是在这种无奈的情况之下，代替源稚生来到这里转达情报的人。

　　“稚生那边……情况如何了？”

　　“一切正常。”乌鸦恭敬地汇报着，虽然他平日里在外面脾气暴躁，但是在这种场合自然也要约束一下自己的脾气，“昨天少主和犬山家主一起宴请了他们，并且将他们安排在半岛酒店下榻，今天带着他们在附近的景点转了一圈，按照少主的意思，我们会在他们开始执行任务之前，尽量满足他们的一切要求，他们暂时也挺配合的没发现有任何动作。”

　　“很好……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橘政宗微微点头。

　　随后将目光望向负责这次任务地点勘测的宫本家家主宫本志雄。

　　没错，这次不管是学院方面还是公司方面，来到他们这边的目的都是相同的，那就是埋葬在神葬之所的‘神’。

　　而这也是他们唯一对抗这帮人的机会。

　　海底八千米以下，那是人类的禁区。

　　只有那里，才能是他们能够肆无忌惮发挥的场所，也是他们能与那怪物一般的男人宣战的唯一战场。

　　“志雄，对‘神葬’之所的勘测情况如何了？”

　　“回大家长……虽然我们暂时已经取得了沉船地点的完全掌控权，但是目前的勘测工作并没有什么进展，受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干扰……”宫本志雄恭敬的回应着。

　　取得沉船地点的完全掌控权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那片海域属于日本的领海，不论是远在地球另一端的学院还是毗邻的哪都通，都不可能在他们领海开始作业，更不可能直接从海底深处接近目标地点，一是政治上不允许，二是技术上不支持。

　　但对于‘神葬之所’的勘测却并没有因为他们一家独大而有顺利的进展。

　　因为即使在境内，他们也还有对手。

　　“是……猛鬼众，对吗？”橘政宗语气凝重的问着。

　　“是的……”宫本志雄点头。

　　而闻言，满座人脸上的神色都异常难看。

　　他们都意识到了此刻家族的处境究竟有多糟糕。

　　应该说，这比意想中的还要糟糕得多。

　　不仅仅是面对着学院和公司两方面的压力，就连内部都还存在着隐患！

　　借用东方古话来说，攘外必先安内，而问题是他们现在甚至连如何‘安内’这道程序都还没理清楚头绪。

　　猛鬼众啊，这是困扰了蛇岐八家长达百年之久的难题。

　　应该说自从蛇岐八家步入正轨以来，猛鬼众便如同毒瘤一般与他们形影不离。

　　正如不久之前学院装备部的神经病们和昂热讨论的结果一样。

　　这便是日本混血种们自食其果的恶果。

　　他们在进化的过程中筛选出来的血脉的确优秀且强大，但却存在着致命的隐患——不稳定。

　　每一个猛鬼众的成员，曾经都是他们的家人，都是因为血统不稳定而被家族抛弃，心怀怨念时刻盯着他们项背准备复仇的‘恶鬼’！

　　“知道他们的目的么？”橘政宗问道。

　　所有人都明白他此刻提出的问题有什么意义。

　　只有知道猛鬼众此刻干扰他们的目的，他们才能解决眼下迫在眉睫的问题。

　　为了对抗学院和公司，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与猛鬼众消耗下去了，不论怎么样，要先让这些恶鬼安分一些。

　　“我想……大概是传说中的‘黄泉之路’。”宫本志雄额头冒着冷汗，解释道，“自从上一任的皇焚毁了家族的祠堂，很多关于过去历史的档案资料都已经失传了，尤其是一些看上去极为荒诞的情报。”

　　“的确……”橘政宗微微点头，作为大家长，他自然是对这些事情有所了解，“如今的后辈们大概很少听闻过‘黄泉之路’这个词汇了吧？但对于猛鬼众来说，这却是他们一直渴望追求的东西。”

　　“他们认为这是一条救赎之路。”宫本志雄接着话，与眼前的橘政宗一起为众人讲解所谓的‘黄泉之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根据古籍记载，神葬所里埋藏着能够让混血种进化成纯血龙类的东西……这就是他们所渴望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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