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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铁球


话说,顾问之在莫磐那里碰了一回壁之后,就把主意打到了蹴鞠赛上。

        蹴鞠虽然是用脚踢的,但赛场上彼此碰撞是再正常不过了。顾问之都想好了,他先在赛场上和莫小郎碰上几回,疼不疼的先不说,先来个肢体接触,让他先尝尝滋味再说。

        顾问之打算的挺好,可莫磐就是个属泥鳅的,总是滑不溜手。

        从开始入学开始,莫磐就在盯着看谁先伸出咸猪手。

        可事实证明,这世间还是有贼心的多,有贼胆的少。所以,这一个多月以来,他虽然还是时不时的收到一些意味不明的眼神,但始终没抓到一个对他无礼的。哦,唯一一个想要往他身上撞的,还被他躲了过去。

        现在,看着那个人再一次有意无意的往他身边凑,他终于知道那天他感觉的不对在哪里了。原来,有贼心也有贼胆的已经出现了,只不过这个贼太狡猾,也太隐秘,没让他发现而已。

        当他与那人再一次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冲他露出一个智珠在握的笑。

        这个笑容太耀眼,也太光明正大,除了让顾问之一瞬间的失神之外,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直到一个球状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的面门袭来。这样的球太常见了,以前他也经常挨过这样的球,现在的他早就经验老道,只要偏一下头,就可以很容易的避开。

        可是,太晚了!刚才他失神了一下,本就失了先机,这球又太快了些,让他想躲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碰硬的让这球撞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顾问之只觉嗡的一声,他就人事不知了。好像撞过来的不是一个藤编的蹴鞠球,而是一个铁蛋!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旁观球赛的众人只觉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直球,没道理一个经验老道的蹴鞠手连这样一个简单的球都躲不过去。而且,就算没躲过去,这样轻飘的一个球,也不至于一下子就把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给撞晕过去吧?莫非是这球有问题?

        球场的裁判第一时间怀疑这球有问题!他没去看已经被人围在一起的顾问之,而是首先捡起蹴鞠球来看。

        一个很普通很常用的蹴鞠,是用后山采集的小指细的藤条密密的编制而成,球的周围用彩带坠了六个蓝色流苏,也是用很普通的丝线打成的。他使劲捏了捏球体,柔软韧性,没有摸到硬物。

        他打量着穿蓝衣服一方队伍,对方正聚在一起不知所措的看着已经乱成一团的红方队伍,走过去对他们道:“刚才的球是谁踢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推出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来。倒是有年纪大的队友想替他顶罪,但其实这一脚是谁踢对的,根本就瞒不住,因为大庭广众之下,大家都看到了。

        胡云看着小少年,又看了看手里的蹴鞠,怎么也想不出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少年能踢出能把成年男人人砸晕的力道的球。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听那小少年小声的道:“夫子,我没用力。”

        他周围的少年们也都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给他作证:“没错夫子,我看到了,莫磐他人小,踢出的那一脚根本用不了多少力气。”

        有跟顾问之差不多大的少年道:“是啊夫子,你看他风吹就倒的样子,也就是跑的快一些,等踢的时候根本就用不上劲。而且顾问之可是书院里有名的球场悍将,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他没道理躲不开那样一个球的。”

        “是啊夫子,莫磐才学会蹴鞠,准头没那么好的。”

        “夫子,你可以让他再踢一下,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是啊夫子…”

        “再踢一下嘛…”

        “没准是顾学长自己的问题呢?你看他也没流血,说晕就晕了…”

        “不会是突发恶疾吧?”

        “夫子…”……

        胡云:“都住口!”

        场面瞬间安静如鸡!

        他看着这群蔫头耷脑的小学生,不由得头疼起来,说起来,他也不信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能把一个成年人一球踢晕过去,他还是倾向于球有问题,也说不定真是顾问之自己的问题。

        一时顾监院带着郎中赶过来,胡云远远看着顾监院一脸怒容的模样,就对穿蓝衣服的少年们挥了挥手,让他们散开了。

        莫磐转头看了一眼被抬走的顾问之和拿着蹴鞠球无能狂怒的顾监院,满脸的害怕和忐忑心下却波澜无惊的和他的队友们走了。

        他们说的都没错,众目睽睽之下,球当然没有问题,他也没敢用多少力道。但是踢出的那一脚却带了内家功力,球体和顾问之面门相接的同时,内劲也透过球体直击面门与球体相接的地方,猝死倒是不至于,更不会流血,但脑震荡躺床上修养个三五天是必须的。

        这次只是给他个教训,希望他能明白有些人是不能惹的道理!

        至于能不能查到他的身上,都说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就算自己承认了,众人的眼睛也是雪亮的,他可没做也没能力做什么手脚。大家都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他要真的被‘冤枉’了,他也不是个打掉牙和血吞的闷葫芦,真闹起来,书院的名声也别想要了。

        更何况,在扬州书院里,顾监院也未必就能一手遮天,他顾问之自己晕倒在蹴鞠场上,也没受什么伤,凭什么就说跟他有关?他要是这么做了,以后谁还和他蹴鞠?毕竟,他顾问之在人前立的可是彬彬有礼的学长形象!

        就像莫磐想的那样,这件事表面上就不了了之了。因为顾问之当天下午就醒过来了,除了听不得大声,不能移动,动不动就呕吐眩晕之外,并没有发现多大的问题。郎中也说这是头部被击中后的后遗症,过两天就好了,无须担心。

        顾监院自然是要将事情的始末调查清楚的。蹴鞠球没有问题,侄孙的身体状况他最清楚,也没有什么‘恶疾’,那么问题就出在那个踢球的小少年身上。

        如果之前还只是猜测,等他仔细打量过莫磐之后,就几乎九成九的肯定,顾问之这是被人阴了,下手之人就是那个叫莫磐的小少年!

        顾问之的德行他一清二楚,以前发生的那些影影绰绰的事,也是他一手压下来的。他是读着‘君子坦荡荡’这样的圣家之言长大的二榜进士,自然看不惯顾问之的下作,但他也是有家族老小要顾及的。何况顾问之是嫡枝嫡脉,又勤敏好学,说是整个顾家小一辈的希望也不为过。

        好男风只是小节,只要不出格就只是个风雅韵事,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如果事情闹大了,那就是有伤风化的失德之事,有了人品瑕疵,以后再想顺当的向上走就难了。

        顾监院虽然任监院的时间短,但这书院有些隐秘的事还是能打听出来的,正好事关这个叫莫磐的他就知道一些。所以,他思虑再三,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劝诫顾问之换个人选得了。

        顾问之当然不答应!

        他虽然当天就清醒了,但能和外界平稳交流已是三天之后了,但也只限于躺在床上心平气和的说说话而已,情绪稍有起伏他就难受的想把前半辈子吃的所有饭都吐出来。短短三天,他整个人就缩水了一圈。

        其实他也猜到一些,事情可能是莫磐做下的,可那又怎么样?他对莫磐志在必得!

        顾监院没有把对莫磐的猜测说出来,只是告诫他:“华柔长公主还在扬州城里呢,你要是惹出什么乱子来,我可没把握在人眼皮子地下把事情按下去。还有,你要是还想娶郡主,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最好收起来,否则,谁都保不了你!”

        顾问之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惯了,将顾监院的劝诫之言都当做了耳旁风!况且,他真的是个聪明的,不光在读书上独占鳌头,就是心眼子都天生比旁人多了一个。许多弯弯绕绕的事他一看就明白,别人却得思考个半天才能想通。就连他在朝廷任御史的祖父——顾家家主都夸他是个可造之才,懊悔他怎么就不是嫡长子?!这样他顾家就不用为难了,他大哥也要好做一些。

        他认为在这个书院里论聪明才智,没人能及的上他。郡主?郡主就是个人事不懂的黄毛丫头,只要他略施手段得到她的心,什么长公主都不是问题!

        他只要莫磐!

        莫磐还不知道某人贼心不死,通过这次球场事件,他很是结交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钱通就是一个。

        钱通就是怀疑顾问之有隐疾的那个小同学,他今年十四岁,是高山长的内侄孙,明晃晃的关系户!按他的说法,他来书院是被家里人逼的,他不喜欢读书,喜欢画图!不是绘画,是那种为女眷画花样子、首饰样子、衣服样子的那种图。他爹他娘和他祖父都觉着他没出息,可他自己却觉着挺好的,因为他画的花样子种类繁多,美观漂亮,凡是见过的姐姐妹妹都说好。他不想来书院,可他这个年纪,除了到书院读书,好像也无甚可做了。

        莫磐看了钱通的画册,觉得这就是个天生的时尚设计师,要是生在几百年后,铁定是知名时尚设计师一枚,拿遍奖项的那种!

        莫磐跟他交流了自己的画技,跟他说,他要想以后继续画花样子,得继续读书才成,至少要考个秀才功名。到时候,人家看到了他画的图纸,就会说是钱秀才、钱先生画的,而不是那个姓钱的画的,天然就要受欢迎几分。

        钱通一想也对,他要是考个秀才功名,那他爹他娘他祖父就不会说他没出息了,到时候,他就可以整日尽情的画花样子、哦,不对,应该叫设计稿,专门为城里的夫人小姐们画当季、超季的衣服首饰设计稿,到时候,全城的夫人小姐们都穿着他设计的华服美饰,想想就成就感爆满!

        热心的钱通小少年将自己新认识的知己好友介绍给自己的天才表哥——高素全。

        高素全,表字子全。

        今年及冠的时候,祖父高山长给他取了表字,子全!是要他事事周全,也是希望他能福禄寿全都有的意思,可谓是煞费苦心了。

        今年秋天,高子全已中举人,排名第三,已定亲钱氏嫡长女,钱通的大姐。所以高素全不仅是钱通的表哥,还是未来的大姐夫!

        钱通说:“原本子全表哥明年要去春闱的,可舅姥爷想他能稳当些,再等一届,说不定能得一甲呢。我们两家已经定了明年三月成婚,到时候,我就要叫子全表哥大姐夫了。”说起这些,钱通还是很高兴和期盼的。

        高素全作为高家的嫡长孙,高山长寄予厚望的孙辈,高家的下下一任掌舵人,自然是稳重且矜持的。

        他认识莫磐,莫磐却不认识他。实际上,今年年初他和祖父巡视书院产业,遇到莫氏的时候,就是他建议祖父将书院那块地以高于市价的价钱卖给莫氏的。

        就像他想的,莫氏是个不缺钱的。书院以高于市价一倍的价钱将书院从不买卖的土地卖给莫氏,既堵了书院某些人的嘴,也给了莫氏一个情面,两方都不得罪。

        书院得了钱财,还了莫氏纸方的情面,莫氏得了想要的地,讨回了多年前的人情,两方也都很满意!

        两方满意了,就显得高山长这件事做的很漂亮了!

        高山长自然也就对长孙更满意了,这是个多赢的结果!

        高素全的手段可见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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