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 129 章 修改
第二日进宫, 宣正帝的脸色看着比上次见的要好许多,想来这毒,解的也差不多了。
莫磐把怀宁郡主有孕的消息说给宣正帝和惠慈大师听。惠慈大师高兴道:“上次见你的时候就见你子孙宫发亮, 知道你将有添丁之喜, 如今看来,果不出我所料,好,好, 好!”
宣正帝嗤笑道:“事后诸葛亮, 好话谁不会说?怀宁既有喜,朕自当降下旨意跟赏赐, 跟华柔好好的庆贺一番。”
惠慈大师不屑道:“大冷天的巴巴下旨去扬州, 你这是给人贺喜呢还是折腾人呢?”
眼见宣正帝要发怒, 莫磐连忙道:“陛下, 说起来, 学生在府里读书的这几日, 着实收到好多个帖子呢。学生听说陛下不见臣属已经有些日子了,倒是学生一来就能陛见, 学生怕应了他们的帖子, 他们再向学生打听陛下, 因此并不敢见他们。只是, 学生既在京里,总是免不了见人的, 他们要是问起陛下来, 学生该怎么回答呢?”
宣正帝上下打量莫磐,说他道:“读书?朕可是听说了,你回府第二日就出去与老五他们去酒楼喝酒了, 不仅结交了勋贵子弟,还去宋家走亲戚,哦,前儿个,你还跟老大家的小子豪赌,赢了老大家千两黄金,你跟朕说你在府里读书?你就是这般用功读书的?”
莫磐吃惊的嘴都合不上了,半天才道:“陛下,您可真是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呢!昨天才发生的事,您今儿一早就知道了?”
宣正帝从桌上抽出一个折子扔给莫磐,没好气道:“你自己看吧,还当自己做的事没人知道呢?”
莫磐打开折子一看,见是御史台的一位御史上书弹劾大皇子教子无方,纵容皇孙好赌成性,竟能一下子输掉千两黄金。这位御史质问大皇子府里是不是有金山银山,所以才能让王府公子能不将黄金千两放在眼里,说赌就赌,说输就输?若是如此,大皇子府的银钱都是哪里来的?可是卖官鬻爵收受贿赂而来?若是不是,那么大皇子府真是生财有道,经营有方,既如此,如今国库空虚,户部入不敷出,大皇子何不教导教导户部的大人们,如何将国库填满,为陛下分忧?
莫磐:
这朝中御史还真是鼻子灵光,闻着腥味就上来了,只是不知道这位御史是真的为户部着想,还是为的朝大皇子身上泼脏水。只不过,这位大皇子也不是那么干净就是了。
莫磐道:“这位御史倒是恩怨分明的很,弹劾里并未提到学生,想来是知道此事错并不在我?”
宣正帝面上不辩喜怒,只道:“折子里虽然没提到你,但朝堂上的大人们可是对你褒奖有加,说你小小年纪就能生财有道,且大公无私,为国着想,为天下百姓着想,不似某些人,只知道中饱私囊,贪婪无度,不顾国朝根基稳固,不顾天下百姓死活。”
莫磐目瞪口呆,问道:“这说的是学生吗?陛下,别是朝臣们弄错了吧?学生可是没做什么,学生冤枉啊陛下!”
惠慈大师在旁哼笑道:“要我说,他们说的也没错,这几年,多亏了你,户部那边少打了多少饥荒,哼,他们倒是有良心,没有吃饱了就砸饭碗。”
宣正帝皱眉,莫磐忙道::“陛下,这都是学生该做的,身为陛下的子民,理应为陛下分忧,为朝廷做事,是学生的毕生心愿。说起昨天之事,还是学生行事太冲动了,原本想小赌怡情,与皇孙殿下化干戈为玉帛,谁知唉,陛下别觉着学生赢了皇孙殿下是以下犯上就好。”
宣正帝瞪了惠慈大师一眼,才对莫磐道:“说什么以下犯上,你是你师父的嫡亲弟子,在身份上与朕的皇子皇孙是一样的,更何况,你是怀宁的郡马,是上了皇家玉牒的,你若是自轻自贱,看不寒了你师父跟华柔的心?”
惠慈大师在旁凉凉道:“我可不寒心,他若是看清轻了自己,好好的‘教’上一教他就知道好跟歹了。”
说罢,还用眼睛在他的屁股上扫视了一下。
莫磐浑身一激灵,瞬间想起小时候惠慈大师是如何教他走路的。走路谁不会?可惠慈大师非得教他如何像个贵公子走路,如何像个练家子走路,如何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走路那个时候,惠慈大师就拿着个藤条跟在他后面,他要是走不好,就用藤条招呼他的屁股,晚上再亲自给他的屁股上药,那滋味,谁尝谁知道!
莫磐连忙道:“没有没有,我绝对没丢师父的脸,也不敢的。”
惠慈大师嗯了一声,算是对他满意。
宣正帝道:“行了,脸面都是自己挣的,定陶给你没脸,你给他一个教训也没错。我原本以为你是一心要科考的,怎么反倒跟镇国公家的小子混的这样熟稔?他们这些勋贵子弟,以后要么混军中,要么做武将,跟你可不是一路人呢。”
莫磐笑道:“陛下误会了,我跟他们一起玩是因为志趣相投罢了,哪里想过什么武将文臣?”
宣正帝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有没有信他的话。这个时候,董时敬过来提醒道:“陛下,您该吃药了。”
莫磐识趣的起身要离开,宣正帝也没留他。在离开前,他想了想,跟宣正帝回道:“在扬州的时候,大理寺的陈大人曾于学业上教导学生良多,如今学生进京,于情于理都该到陈大人府上拜访,未免唐突,特请陛下示下。”
宣正帝沉吟道:“陈世兴,是个能臣,你能得他教导,也是你的运道,罢了,学业上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去问问他也成。”
莫磐道:“是,学生记下了,谢陛下,学生告退。”
莫磐在大殿门口遇见董时敬带着一个宫女和两个小内侍进来。宫女手里捧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汤药,小内侍手里也捧着托盘,上面分别放着漱口的清水和痰盂,显然,他们就是服侍宣正帝吃药的宫女和太监了。
说真的,莫磐两次进宫,还是第一次见宫女呢,在避让暂停的时候,不由多看了这个宫女几眼。
只见这位宫女生的面如满月,端庄大气,柳眉凤眼,妩媚多姿,身段窈窕,步履轻盈,真是好一朵宫廷娇花。
或许是莫磐打量的行迹太过,也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惊异,这宫女经过他的时候,原本低眉顺眼的面庞突然转过来,朝他狠狠瞪了一眼。
莫磐: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现在就走。
出殿门前,莫磐听到那个宫女娇声道:“陛下,该吃药了。”
莫磐心里不由嘀咕,宣正帝真是好艳福,吃个药都有美女伺候,只是,人家软语温香的身后,师父你个大和尚不说避出来就罢了,难道你就不想跟你的好徒儿单独说几句话吗?还是说,师父您老人家见着美女也走不动脚了?
正在莫磐腹诽的时候,就听身后有个人在喊:“前面的可是怀宁郡主的郡马?”
莫磐停下脚步,转身看去,只见一个须发浓黑茂密,龙行虎步的王爷正朝他走来,喊话的正是他身边的大太监。
莫磐驻足,刘公公上前小声跟莫磐介绍道:“这是谨亲王殿下。”
莫磐堆叠起笑脸,上前迎了两步,拱手作揖道:“原来是大皇伯,侄女婿见过大皇伯,大皇伯安康。”
谨亲王伸手托起他的臂肘,不苟言笑的问他:“你这是从哪里来?”
莫磐笑着回道:“方从大明宫出来。”
谨亲王挑了挑眉毛,嘴角弯出一个弧度,问道:“哦?从父皇养病的宫殿里出来?你见过父皇了?父皇他龙体如何?看着精神头如何?”
莫磐老实回道:“回殿下,是。侄女婿见过陛下了。陛下龙体如何,侄女婿并不知道。陛下龙精虎猛,精神头自然是极好的。”
谨亲王:“油嘴滑舌。怪不得定陶那小子栽在你手里,倒有几分眉高眼低。”
莫磐将脸上的喜悦和恭顺收了起来,他眼睛直视着谨亲王,有些委屈道:“大皇伯这是要问罪我吗?可是,就连陛下,都觉着我没错呢。”
谨亲王皱眉道:“你跟父皇告状了?”
莫磐将他从折子里看的弹劾奏章给谨亲王背了一遍,然后在谨亲王逐渐铁青的面色里不缓不慢的回道:“说不上告状,陛下不过给我看了折子,说我万幸没有丢了身份失了颜面,否则,输了事小,轻贱了我师父和长公主才是该死的罪过。因此并未因昨日之事问罪与我。”
谨亲王:“登高必跌重,小子,你最好永远保持好你这份尊荣,一旦跌下,可不就是‘轻贱’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说罢,便带着内侍便施施然的离开了。
莫磐还未从谨亲王的威胁和恐吓中回过神来,就又有一个内侍上前,问他:“可是怀宁郡主的郡马爷在上?”
莫磐看向刘公公:“这个又是谁?”
刘公公也茫然的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位小内侍也是个眉眼机灵的,他对莫磐自我介绍道:“奴才是甄贵妃娘娘宫里的,贵妃娘娘听闻郡马爷进宫,想邀郡马爷去她宫里做做,好听郡马爷说说长公主殿下和郡主殿下在扬州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想家?”
莫磐笑道:“天色已晚,我是外男,没有懿旨召见,内眷陪同,不敢入后宫,扰乱宫闱,这就告辞了。”
说罢,也不等这小内侍说话,转身就带着刘公公快步走了。
这个小内侍追在莫磐后面,一面追一面喊:“郡马爷见外了,您是陛下亲赐的郡主夫婿,哪里是一般的外男可比哎呦,郡马爷您等等奴才哎呦,呼,呼,贵妃娘娘还在宫里等着您呢”
这小内侍一边喊心里一边叫骂:祖奶奶的,谁说这个狗屁郡马是个文弱书生的,老子腿都跑断了竟跑不过他!
眼看着莫磐的背影已经不见了,他再追就出了宫门了,这才气喘吁吁的回去复命。至于这个小内侍回去是怎么复命的,莫磐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也不在乎就是了。
出了宫门之后,莫磐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怨不得人说伴君如伴虎,不说这皇帝陛下是什么样的脾性,单说他身边的这些个王爷娘娘们,真是一个比一个难惹!那个小内侍到底是不是甄贵妃宫里的还要两说呢,得亏莫磐年轻腿脚灵变,要是真被那个狗屁内侍缠上了,他真就是有苦难言了。
只是,苦了一把年纪的刘公公了,被他拉着短时间内跑了这样长一段距离,现在已经累的直不起腰来了。
莫磐将刘公公扶至一处落马石前,让他好歹坐下歇歇,等春分他们这些大小伙子过来了,就可以背着他回马车了。
在等人的功夫,莫磐见冯紫英陪着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从远处宫门亭房里出来。
青年跟冯紫英来回拉扯了一番,又给他做了一个揖之后,才转身打马离开。
冯紫英早就看见莫磐了,等那青年一离开,冯紫英就朝莫磐这边走过来。
莫磐拱手客气道:“冯侍卫,又见面了。”
冯紫英也高兴的给他打了个千,讨喜道:“郡马爷,您这一向可好?”
莫磐笑着将冯紫英半路扶了起来,只受了他半个礼,他道:“好,你也好,今日又是你当值呢?”
冯紫英先向刘公公问了好,才道:“是啊,十日一值,今日又是我的班,郡马爷这是又进宫陛见了?今日可见到陛下了?”
莫磐看着冯紫英笑而不语。
冯紫英忙道:“并不是要打听什么,只是问问郡马爷在陛下身边可是有看到一个宫女?她家老太君实在不放心她在宫里的境况,不知道她有没有受欺负,有没有吃苦,拳拳爱女之心,实在不忍,已经多次托我打听了,我也是推脱不得,这才多问了一句。郡马爷不说也没什么。”
莫磐纳罕道:“不知是谁家的,能让你这样上心?”
冯紫英回道:“是荣国公贾家名叫贾元春的,今年才十四岁,是国公夫人史老太君的掌上明珠。就刚才那个,那个托我打听她的,就是宁国公府嫡长孙名叫贾珍的,贾家两公现任的族长就是他。他也是忧心堂妹在宫里的处境,又听闻史老太君想孙女想的茶饭不思的,方才托我打听呢。”
贾元春?她已经进宫了?
莫磐道:“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既然千般疼爱万般呵护的,做什么又要让她进宫呢?进了宫又这样巴巴的四处打听,冯侍卫莫不是被诓骗利用了吧?”
冯紫英叹道:“并不是。听说史老太君已经在给元春姑娘议亲了,这不是陛下龙体有恙吗?因陛下念极当年国公爷救驾之恩,说贾家满门忠烈,其子孙自是有祖先遗风,便让皇后招了贾家小辈觐见。皇后见了元春姑娘喜爱非常,便留她在宫里住几天,听说现在正在陛下身边伺候汤药呢。”
莫磐咂舌道:“乖乖,这等机密事你竟都知道了?我在府里竟是半点风声都没听到,当真是天聋地哑了。”
冯紫英不好意思道:“这话我也就跟您说说,我也是听那位珍大爷说的,这种机密话我再不能说给旁人听的,”冯紫英笑笑,继续道:“谁让这满京城只有郡马爷您能陛见呢?小的也只能说给您听了。”说罢又要给莫磐打恭作揖。
莫磐止住他,随口道:“陛下身边这么多宫女,我怎么知道哪个是贾元春?”
冯紫英笑道:“您这话谦虚了,我可是听说了,自从陛下修身养性之后,身边只有太监服侍,没有宫女的,如今贾大姑娘进去了,大明宫里定是只有她一个。郡马爷定是见过她了。”
莫磐恍然,那个大胆瞪他的宫女竟然就是贾元春?怪不得不似宫女,原来是臣女。
莫磐仍旧道:“并未见过。”
他跟冯紫英谈话的功夫,春分跟秦二他们已经背着刘公公上了马车,莫磐也不再留,只跟冯紫英道:“改日再请冯侍卫吃酒,某这相告辞了。”
冯紫英在后面垂手恭敬目送莫磐上了马车离开之后,才直起身来摸着光溜溜的下巴,心想:定是见过了,说不得还说上话,打过照面了?
啧啧,这贾家,拜佛拜错庙门了啊。
他招来自己的小厮,在他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耳语一番,看小厮带着他的话跑远了才去继续当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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