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124章
白朝愣在原地,他没想过,他与白南,原来从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定了结局。
半晌,他终究苦笑一声,“都不重要了。”
说完,他手中化出了一块玄色的令牌。令牌现身的那一刻,郗荣手中的黑玄似是有所感应,瞬间开始躁动起来。
秘境大门上被白南布下的结界发出碰撞的声响,似乎有许多东西受到那块令牌的召唤,正企图破门而出。
孚冥并未被真的伤到,不过是配合灵宿做了一场戏,他的伤势虽被容华稳住,可依然不太乐观,“里面皆是那些恶魂阵的士兵,足有数十万,决不能让他们从里面放出来。”
白朝瞪着猩红的双眼,从他脸上再找不出从前的儒雅风采,他似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那玄色的令牌发出阵阵血光,此刻正附着在他身上,令他逐渐有些神志不清。
听完孚冥的话,几个人先是将那门上的结界加固一番,白南提着剑,看着昔日自己敬重的大哥竟是这般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像是活在梦里。
他眼前浮现的都是白朝昔日的模样。他曾将他放在肩上去取高处的果子,曾在父亲罚他跪在后山面壁的时候偷偷送去糕点,曾和他一起训猛兽,杀恶犬,上学堂时帮他请假,闯了祸也帮他兜一兜。
父亲对他总是比对白朝严厉,他觉得自己总是不讨父亲欢心,也明白是因为自己太过顽劣,父亲喜欢大哥,要将玄鸟族交于大哥,他还曾暗自庆幸,以为可以过得更自由一些,却没想到因为这点自己毫不在意的东西,白朝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真的是自己亏欠他了吗?
他忽然这么想。
“不对,”白南一张俊脸崩的很紧,“大哥,今日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一声,既然一切都是出自你手,那我心里便一丝,都,从未亏欠过你什么,父亲他也一样。”
他一字一句的说完这些,忽然提着剑朝他刺了过去。
众人维持着结界,未曾对白朝动手,便是想让白南亲自解决,如今白南想明白了,他们便帮他先维持着结界。
灵宿问孚冥:“如何才能救他们。”
孚冥人伏在门下的台阶上,沉默片刻,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那个人要将我放到那堆坟土里的时候,我只觉得我的魂魄要被撕成碎片一般,我这般修为还能坚持的久一些,他们几乎是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丢了进去,若不是柳千……”他忽然沉默了一瞬,“我欠她一条命。”
孚冥的修为与从前的守月一般,连他这样的鬼魂都经不住,那人的修为必定是十分惊人。恐怕此处能与之抗衡的……她看了灵宿一眼。
若是这一战要开,她有点不敢想接下来要面对的事。
原本想有黑玄在手,她便可以做想做的事,保护好想保护的人,可现在他们要面临的情况,似乎远远不够。
颜楚道:“我去地府查沈重烨之后的轮回情况,才知他应当是游离在三界之外的人,不知是何原因入了凡界。他这样的人有了这样的经历,生出的野心,怕是比我们想的还要大。”
“你说你游离在三界之外?”郗荣道,“在那之前可有人见过他?”
颜楚摇了摇头,“我能查到的,仅有这些,再没有其他的消息。”
郗荣忍不住又将目光放到了灵宿身上。
灵宿猜到她要问什么,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郗荣一时之间不知他要表达的是没见过,还是让她暂时不要过问这件事。
白朝的修为一向是在白南之下,之前甚至不能在他手下完整的过过几招,可如今二人却纠缠的打了这么久,不免让白南生出一些疑惑。
白朝看清楚了他的表情,对他嘲讽道:“没想到吧。”
这世间正道修炼从未有捷径,唯有修魔道,可一日千里,将曾经仰视的人狠狠踩在脚下。
“白朝,你疯了!你竟然去修魔道!”
白朝的剑气擦着他的脖颈而过,身上的魔气因没被刻意遮掩而显露无疑,他毫不掩饰,“只要能为我所用,入魔道又如何!”
白南往身侧一躲,肩膀被刮出了一个口子,他麹尘色的外衫瞬间染了一片。
大概是肩上的伤终于唤醒了他,也大概是白朝的话刺痛了他,白南看上去似乎清醒了许多,手下也不再像方才那般克制。二人在这片林中打的焦灼,剑气冲天,周围的古树跟着遭殃了不少,在这方圆十里的林子还未被毁尽之前,二人终于分出了胜负。
白南的剑插在白朝的肩膀上,将他死死钉在地上,虽然自己身上也有着几道醒目的伤口,可白朝终是败了。
白朝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苦笑一声,“竟还是敌不过你,果然是……天道不公。”
事到如今,他竟还将这种事情栽到天道头上,白南气急,却始终不见有下一步动作。
“来啊!动手!就你这般软弱无能优柔寡断的性子,如何能堪当大任!如何能做这一族之王!”
他话里话外,皆是对于他父亲选择的不满。白南清楚,他不过是想逼自己下手。
“白南,杀了他。”一道动听的女声自林中响起,窸窣的脚步声响起,来者是位女子。
那女子看不出年纪,只隐约瞧着眉眼深邃,脸型流畅而精致,曼妙的身姿被厚重的华富裹着,竟一点也不显臃肿,反而是恰到好处的贵气逼人。
白南怔了一瞬,声音竟变得有些沙哑,“母亲……”
挽丝走到近处,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的二儿子,正拿剑抵着自己的大儿子,两人皆是同父同母,是为同胞,如今却走到今日这般地步。
“罪人白朝,勾结魔界,入了魔族,毁我族秘境,企图害胞弟,害生母,种种罪证,罄竹难书,”挽丝面若止水,声音却带着抑制不住的颤音,她闭上眼,缓缓地对白南道,“这些事他敢做,便能预料到今日的后果,今夜他已败,给他个痛快,免得他之后再多受苦。”
直到这时,白朝的脸上才真正露出一丝慌乱来。
白南手持长剑,手下犹豫,迟迟不肯动手。挽丝不顾族后形象,疾步上前。原本她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形象,与持剑的动作十分违和,可她还是用力的想要将白南一把推开,欲将剑夺过来,亲自下手斩杀这个逆子。
“母亲,母亲别冲动,”白南印象中他母亲从来都是柔弱的,从未像今天这般失态,“先把他带下去,隔日再判。”
白南将剑从白朝身上抽了出来,下一刻便用绳索将他捆在地上,挽丝仍然不肯就此放过他,“你父亲还在里头!你怎么能……怎么敢,去拿那些东西去恶心他!”
她真的是气急了,恨不得从未将他生下来,白南只得抱着她不断的安抚劝解,挽丝连他一起骂起来:“他可是要杀了你!白南,你这个笨蛋!蠢材!他这样对你父王,这么对你,这么对我,如何杀不得!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生他时几乎要死了,现在看来,还不如当时就带着他一起死了!生下这个逆子,我怎么有脸去见你父王!”
白南心中难受,这样的母亲他已经许多年未见了,自从他父王仙逝,母亲一直收着性子,处处端着,从未再见她因为任何事这样失态过。
“母亲,大哥他虽然犯了死罪,可是里面的情况只有他最清楚,只要他肯回头,助我们除掉大患将功补过,我们还是可以……”
回到从前吗?
回不去了,这话连他自己都骗不过去。
听完这话,挽丝的动作顿了一顿,瞬间泪流满面,扑在白南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她才刚解了药,身子本来就虚,这样一闹急火攻心,竟一下子昏了过去。
白南急了,连被捆在地上的白朝也有些动容。
“容华上神,快看看我母亲!”
白南将她抱至一侧,容华为她查探一番,道:“是心火,无碍,先将她送回去好好休息。”
白南狠狠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白朝,终究没再说什么,往外一退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滚进来!”
闻言,一批八人的侍卫赶了过来,看到他怀中的族后大惊失色,连忙跪下支吾道:“是族后她……她不让我们进……”
白南将母亲交到了他们手里,道:“将我母亲送回去,叫几位长老来,把整个山都封住,再掉三万精兵过来在山下待命,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上来。”
他嘱咐完这些,便去审起了白朝。如今将那秘境之门封上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从前在幻境中所见不过是虚,现在才是实,虚实之间恶魂阵的差距究竟有多大,谁都不敢确定。
“白朝,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冥顽不灵下去吗。”
白朝没有答他,白南欲将他手里的令牌夺过来,他却迟迟不肯松手。
白南叹了口气,剑气冲他手腕划去,白朝的手便不受控制的松了下来。
他挑断了他的手筋。
“我不会杀你,我确实下不去手,可在那之外的范围我倒是可以做些什么,”目睹了母亲的悲痛,白南这会儿比方才要冷静的多,“你若要一直这样耗下去,我宁愿让别人杀了你,也不会任你再继续错下去。”
他将那块令牌窝在手里,竟不想被它灼了一下,白朝见状笑了一声,道:“你可知我第一次将它握在手里是何滋味?”他似乎是回味了一下,“说不出的舒坦。”
灵宿从后面走过来,从白南手里接过那个令牌,那上面花纹繁琐,正中间写了一个恶字,正泛着红光。
白南道:“似乎就是这个令牌在控制着里面的东西,可有解?”
灵宿将那令牌托了起来,白南下意识的一看,他的手竟比自己的还要严重,凡是碰到的地方,竟隐约都灼起了泡。
若白朝说的都是真的,那灵宿反应这般大,竟是比自己还要纯洁至善的人。
三界中,一个妖王比他一个正统的仙族还要至纯至善,说出去怕是没几个人会信。
郗荣的黑玄在手里躁动的厉害,最后干脆直接将她拖了过来。
“这东西似乎与黑玄有些渊源。”郗荣试图将它接过来,灵宿却将她拦住,怕她受伤。
郗荣道:“无妨,让我试试。”
说完不顾灵宿阻挠,执意将那令牌接了过来。
没想到那令牌在她手上非但没有将她灼伤,反而红光暴涨一倍,将她整个手掌都拢住了。
难道……这令牌认她?
白朝见状十分震惊,他艰难道:“难怪他不让我们杀了你,你果然是最好的宿体。”
郗荣自然清楚他要说的是什么,没再理会。她将令牌托在掌心上,试着用意念催动它。不过片刻,秘境中的东西似是收到了她的信号,一下子安静下来。
她勾了勾唇角,第一次感受到有关那个诅咒的有趣之处。
众人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危机竟被这么轻易的解了,连子势都化出形跟着凑过来,左右看了她两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郗荣挑了挑眉,调侃道:“怎么,这是不相信我这个魔尊能有这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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