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126章
郗荣只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封起来了?
她不信,硬着头皮要往里进,却发现在那道屏障之外,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迈进一步。
“灵宿,”郗荣强装镇定往里喊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先把结界开一下,让我进去。”
里面没有回应。
郗荣不死心,注入法力使劲拍了几下,却始终像是在拍一道坚固冰冷的墙,“灵宿,你让我进去!”
他们外部的结界是几个人联合设的,原本是畅通无阻,可这会儿却像是不受他们控制的将这道门死死的堵上了,白南过来施法试了试,都没有用。
“恐怕是他在里面动了手脚,碧落你先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郗荣狠狠的拍了一下那碍事的结界,“里面有数十万死士,还有一个不知来历的魔尊,灵宿他一个人在里面,要我怎么冷静!”
“你别着急,我们几个联手试一下,”白南劝着她,又喊了一下守月,“守月快来,我们试着把这里打开。”
守月虽然不太喜欢灵宿与郗荣在一处,可见她这样也有些吓到了,只愣了一瞬便乖乖过来与他一同施法。
“没用的,”无息道,“他布的结界,你们几个人,怎么能抵得上他一个灵帝的修为。”
无息不知何时也能化出了半个身子,他一半为实一半为虚,显然是还没成功化形,却足够与他们交流。
“灵帝?”郗荣怔了一瞬,“你说灵宿……是灵帝?”
可天上地下的灵帝只有一个,那便是元止帝君……可他,不是还尚在沉睡吗?
怀德的话在她脑中划过。他说故人,他说十万年前。
她料到过二人从前相识,却没想到,是这么个相识。
容华站在一侧,面上并无惊讶之色,郗荣便猜到,他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件事。
“三叔,你是何时知道的?”
容华沉默片刻,半晌道:“一开始只是觉得相貌有些相似,昨日仔细询问过他才确定了个七八分。”
元止帝君,乃万物之灵所化,天生地养,长居朝瑶山,喜静恶战,善谱曲创灵术,上古真神到如今只留了这么一个,三界叫他句首尊都不为过。
他们说灵宿便是他,郗荣不太敢信。
他说十万年前的故交,那怀德岂不就是……
她喃喃的开口:“那个怀德他是……屹川?”
元始魔尊,屹川。
容华走过来按着她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他们二人的争斗,我们是插不上手的。”
灵帝与元始魔尊的大战,纵然是她父亲在世,也无法左右他们二人的胜负。
郗荣曾在书中看过,屹川是以吸食恶念为生,灵帝以灵力滋养为生。这世间只要存在生灵,存在善恶,二人便皆是不灭之身,所以二人今日的相遇,仿佛是宿命定下的,无论多久,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郗荣攥着手中的令牌,只觉得心焦如焚,无数的想法从她心里浮起,又让她生生按了下去。她一闭上眼就是另一个她在眼前,一个要她冒险,一个怕她万劫不复。
她低头看了看黑玄,最终苦笑一声,轻声道:“若是我也修了魔道,你还会跟着我吗?”
黑玄不会说话,却带着她往她的腰间蹭了蹭。
郗荣笑了笑,这刀,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喜欢她。
她说的这话虽然轻,但周围的人明显听见了。容华第一个拦她,“你若是这么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白南道:“别犯傻,你若是想要修为,我可以渡给你。”
郗荣摇了摇头,道:“你的修为,还是留着,若是我真出不来了,用黑玄了结了我。”她看了看旁边仅有半个实体的无息,道,“我们立下君子协议,若我回来,则相安无事,若回不来,便一起杀了我。”
她左右环顾了一下,却没有发现子势的身影,无息道:“不用找了,他在灵宿身上。他与灵帝合得来——不如这样说,除了你的黑玄,没有灵剑会跟灵帝合不来。”
“也好。”郗荣心里宽慰了一瞬,有子势陪着他,郗荣心里多少踏实一点。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若是郗荣能操控那数十万死士,定然会是最好的局面,可是她需要更多的魔力,还要同时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郗荣席地而坐,将黑玄放置一侧。那令牌离了黑玄,魔气不被压制,立即在郗荣的手中强盛起来。
“郗荣,你若是真要这样做,或许就真没回头路了!”白南拦住她,“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我们再想想。”
二人相识这么久,郗荣还是第一次听他叫自己这个名字,当下还觉得有些意外,接着道:“你多拦我一瞬,灵宿在里面便多一瞬的危险。”
这时,白朝在一侧忽然笑起来,他原本是坐直了身子,这会儿笑得直接倒在了地上,“碧落星君,你慢慢享用,那原本就是魔尊要留给你的东西,除了你,别人都用不了,据说当年,你的姨母便是靠着这块魔石成功的入了魔,从驱魔一族的族长,变成了万魔敬仰的魔尊。”
“白朝!”白南气急了,却也对他说不出难听的,“你能不能别说话!”
“郗荣,你清醒一点,你没听他说吗,你父亲当年……”
容华将他拉至一侧,眉头紧锁,却也只能无奈道:“让她试试吧。”
不等他说什么,郗荣已经将那令牌放置身前,入了魔元之境。
她的意识走过一条条尸骨堆砌的长廊,两边皆是枯如树枝的手臂和手指,像是地狱讨债的恶鬼,振臂欢呼着,期盼着她自甘堕魔。
随着入境的深入,她的意识也越来越难保持一开始的清醒,像是被那些挥动的手用无形的力量将她一分为二,一半昏沉,一半坚持的在对她说。
不能入魔。
不能停下。
不能生出邪念。
……
灵宿他,在等你。
她逼迫自己踏上粗糙的台阶,每走过一步脚底便多出一块血印。她一路踩过了皑皑白骨,如今又是用血土筑起的台阶,成魔的路上总少不了这些,亦如她从前的日子一样,血流成河,白骨堆砌,明明都是杀戮铺成的路,通往的却是两条完全相反的方向。
郗荣不知道自己在里面走了多久,这台阶一层接着一层,总是望不到头,她只能机械的往上寻着出口,走到最后那一半的坚持也只剩下最后一句。
灵宿他,在等你啊。
不知走了多久,她一步没有迈稳,摔倒在了这一片黑暗中,再想爬起来,却感觉身上有千斤重。而如今唯一提醒她还有意识的东西,便是她胸口隐隐作痛的封印。
她挣扎了一下,第一次没能起来。
第二次。
第三次……
“就到这里了吗?”她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如果再看不见光,是不是就会被永远的困在这里了?”
她越往上走,那封印便会收的越紧,流动在筋脉里的东西像是要决堤的洪水,找不到一个通畅的发泄口,只能硬生生的堵在那里,活活像是要将那封上的筋脉生生冲开。
郗荣笑了一声,声音打在四周看不见的屏障上又多方弹了回来,叠音一声夹着一声,使得这个地方看上去更加的诡秘莫测。不过歇了片刻,她脚下便又开始动了起来。她觉得自己腿上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走的万分艰难,最后只能手脚并用的往上爬,无论再难,再痛,她都告诉自己。
绝不能在此处停下。
她恍惚间,似乎看见玉泽上神在前面看着她,像是她小时候摔倒,他都会在旁边心疼的喊她一句,然后再鼓励她:“试着自己爬起来,不要哭,你可以的,阿荣。”
这样的场景,她在黑虎山也见到过,只不过这次见到的比那次更加逼真。
郗荣心里笑了一声,魔像不愧是魔像,若是不够真,怎能引得人堕入魔道?
她垂着眸,朝那个幻象上缓缓爬过去,心中已没了第一次见到他的那般酸楚。
“父亲,你说过,我从不会令你失望,对不对?”
她缓缓的站了起来,站在那个魔像面前,朝他轻轻地笑了笑,而后抬起手,摸到了玉泽上神的脸,连触感都极其真实,早就冰冷麻木的手上甚至还传来了一丝体温的温热。而后她缓缓的闭上眼,用力的将他一推。
她走过得地方有无数鬼魂哀嚎,玉泽上神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就这样被她推倒在了那万丈深渊里,他的身影下落的极快,瞬间便化做了一个光点。
她眼角带着泪,比刚刚更有力气的往前走去。她以为下一个要遇见的,是她母亲,却没想到,竟是她母亲的妹妹,郗婉婉。
白朝说,当年她便是因这块石头而入魔,郗荣有些不确定,此时见到的,究竟是幻影,还是残影。
郗婉婉站在高处,似乎是一直在等什么人。郗荣意识混沌,只能费劲的看清她的脸,也不过只是一瞬,便忽然低头呕出一口血来。
“阿荣,好久不见了。”
郗婉婉的声音柔的似水,她长的温婉大方,人也是如此。郗蓁蓁的长相则偏清冷,只有笑起来的时候二人的外貌才似双胞。
她像是仔细端详了郗荣一会儿,才又道:“许久不见,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也不知这外头的天地,是怎样的光景了。”
郗荣对这个姨母的印象还停留小时候的几面。她总是笑得很和善,让郗荣觉得很好亲近,每次见她也总是给她带礼物。有时候是一件她亲手做的外衫,上面绣的花团锦簇,是她母亲从未给她做过的款式。有时候是几只精灵古怪的灵兽。后来她修习修的认真,她便会时常送些伤药护具来。她一直未婚,郗荣也就成了她半个孩子,她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亲闺女在疼惜。
不过后来,也就在她一万多岁的时候,驱魔族被屠,她这个姨母也下落不明,若不是子势告诉她,她绝不会想到当年为祸三界的那个人,便是她这个从前待她视如己出,温柔似水的姨母。
郗荣将那口血咳出来,暂时没有力气再去推她一把扫清障碍,只得哑着嗓子问她:“姨母可有后悔过?”
“后悔?”郗婉婉的眼中划过一丝不解,“你指什么?”
郗荣道:“入魔元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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