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九似
大梦世界,素女忽然发觉自己似乎来到了一处广袤无垠的天地。
却见大地之上,景象繁华,似乎上古时的原野,无数人族部族在其上纵横,或农耕,或织丝,或奏乐,和谐相助,其乐融融。
看着这一幕,她的脑海中不由得回到了曾经伴随在轩辕黄帝身旁的日子!
她与玄女,乃是华胥氏之女,其时人神混居,二人也是先天神族,后来成为西王母的属下。
但是,人族崛起之后,奉西王母之命,两人便追随了轩辕黄帝,相助轩辕黄帝统一人族。
说实话,素女对人族没什么归属感。不过她却深爱上了轩辕黄帝。那时的公孙轩辕,只是一个少年,身上却有着宏图壮志,惊天气魄。
其实何止是素女?玄女也一样爱上了公孙轩辕!对于这一点,素女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玄女将这份爱,最终给了素女,甚至在后来不惜身死,只是为了帮助素女为黄帝生下蚩尤。
但其实,西王母早有严令,无论是玄女还是素女,都不得真的动情。
因为,她们毕竟是神族,那时虽然没有绝地天通,但西王母也已隐约察觉到了会有这一场劫难。更不要说,轩辕黄帝一统人族以后,也希望人族能够脱离出天道神族,成就自己的“人道”。
轩辕黄帝身为人族首领,更要以身作则。所以他的妻子才会是身为人族的嫘祖!
话虽如此,素女却并不管这个。在她的眼中,已深深为轩辕所着迷,因此她为了这爱,甘愿放弃一切,也甘愿做出一切。
可最终,在黄帝击败蚩尤之后,却仍然拒绝了素女。
那时,黄帝作为人类,已经很是年迈了。素女不忍看他继续衰老,乃至最终身死,希望能够相助黄帝长生,可却被严词拒绝。最终,黄帝与嫘祖寿终正寝,含笑长辞。
在那时,素女便似乎觉得自己的天地覆灭了,黄帝之死,让她对痛不欲生,在之后甚至对黄帝一生追随的“人道”产生了厌恶。
不过,那毕竟是黄帝所追求的。素女虽然觉得都是因为所谓“人道”的缘故,才促成了这个悲剧,但她并没有选择覆灭人道,相反,她希望能够成全黄帝,促成人道。
或许,在那之后,便能够让轩辕黄帝复生。也正因为如此,波旬才以此为突破口,令素女最终选择与魔道联手。
此刻,眼前的“大梦世界”,将那过去的光景一一重现,素女观看着眼前的广袤大地,不知觉间已然泪眼模糊:“轩辕……”
为何?
为何你宁愿身死,也要拒绝我的好意?
素女曾不止一次如此询问道。而最终嫘祖与黄帝相伴,投身人道,灰飞烟灭,也让她艳羡不已。
情之一字,令人痛彻心扉。素女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投身幽冥,化作孟婆。她曾一度希望以此遗忘往事,但最终却未能做到。
“……也好。”
素女忽然释然,她知道,眼前的这景象,定然是那位东方神光帝君的大法力,看来自己已经败了。
若能如此魂飞魄散,也不失为是一件令人解脱之事。只是,未能再见轩辕最后一面,终究是有些遗憾的。
素女眼中浮现出几分空洞。
便在此时,忽然间……
“铮!”
一道龙吟之声,忽然发出。
素女一怔,看向远处,只见那广袤大地之上的人族,突然间,金光闪闪,散发出无数道光芒。
无数道光芒相互连于一体,浮现出经络气脉,转瞬构造出一条无比巨大的神龙!
那是一条五爪金龙!
是的。头似牛,嘴似驴,眼似虾,角似鹿,耳似象,鳞似鱼,须似人,腹似蛇,足似凤,正是一条神龙!
随着神龙出现,素女的眼中赫然浮现新天地。
只见漫天星辰,无边寰宇,好似如今倒映在她的眼中。
那是一个个“人”。
一个个穿着简陋,但器宇轩昂的“人族”。意气风发,气冲山河。
一个穿着破烂、衣不蔽体的中年人目光凝重的看着眼前的一座草屋……
一个饱经风霜,身上满是焦痕的长须男子满含希望地看着手上的圆木……
一个身穿草衣的老者环视周遭的草木,面带微笑……
一个身穿黑袍的青年男子在水中画着奇妙的图案……
以及……一个相貌堂堂、壮志凌云的少年,手持宝剑,睥睨众生,策千军万马。
那,好似……不,那正是少年时的公孙轩辕!
在这一刻,一个个“人”,一个个“人族”的先祖,筚路蓝缕,披荆斩棘。
不惧一切,踏破艰辛,战天,战地,斗神!
艰难困苦,玉汝乃成。乃至于,成就这“九似”之神龙!
头似驼,忍饥耐渴;角似鹿,谨慎小心;眼似兔,敏锐犀利;耳似牛,吃苦耐劳九似代表的,恰似九种高贵品德。
而这,也就是所谓的“人道”!
“原来如此,这……便是轩辕一直所追求的……”素女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恍然。
在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
也许,公孙轩辕并不是不爱自己,只不过他的爱,乃是一种包含了世间的爱。那是一种自人族起始但诞生的追求和向往。
少年轩辕之所以那般不凡,吸引了玄女和素女,正是因为这一抹向往和追求!
而如果,他没有对“人道”的这追求和向往,那他还是公孙轩辕吗?
自己,还会爱上他吗?
素女在这一刻,恍然大悟。
或许是自己的爱,太过于自私了……她忽然又想起了嫘祖。
与自己不同,嫘祖追求的,也是世间的人道,所以她才会始蚕为丝,被尊为“祖”!
但是,自己或许也曾经有过那段时间。
素女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身影,她鼓瑟布医,造福生灵万物。那正是曾经的自己。
也是自己与黄帝相伴,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呜——!”
忽然,那五爪金龙,再次发出了一声长吟。
天地忽然发出了无尽光芒,转瞬世界化作一片光海。
光海之中,素女看到了神龙冲霄的气概,那神龙,最终化作一个少年,那是……
“轩辕……”素女泪流满面。
在轩辕的身后,玄女和嫘祖等熟悉的目光皆在。
少年伸出手来,脸上带着笑容。一如孟婆对十数万年来无数灵魂所说的话一样,对素女说道:“弇兹,来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素女轻轻地点了点头,握住了少年的手。在这一刻,她似乎重新成为了那个少女,回到了第一次与少年相见的那一日。
流光散尽。
青鸟落在曼珠沙华之上,彼岸花的花瓣漫天飘散,其目光涣散,身躯已化作点点流光,渐渐融入到了花海之中……
在这一刻,素女似乎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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