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大结局(3)
第五十四章大结局(3)
十几岁小姑娘的力气。
林知若眼角泛出生理性的泪花,艰难地发出声音,“你不是如嫣……你是谁……”
赵如嫣注视着她,表情忽然扭曲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也忽然放松,让她有了些喘息的空隙。
她张了张口,同时发出两个人的声音。
一个是赵如嫣带着哭腔的祈求:“不要杀知若,不要杀知若……”
另一个却是男声,饱含怒火,“区区凡人,竟敢一再和我作对!”
她的面容呈现出一种极其可怖的扭曲,半张脸痛苦地流泪,另外半张脸却在狰狞地冷笑着。不远处的阴暗角落里,猫崽整个炸成了一团刺球,每一根毛都在用力,终于,小股小股的黑雾自它周身冒出,盘旋,扩散……
就在林知若的视线因窒息而逐渐模糊时,一道黑影从阴影中蹿出,电光火石之间,举手穿透了赵如嫣的胸膛,从她身体里硬生生拽出一个白色影子,紧接着高高跃起,将手里的白影狠狠掼下,不等白影落地,念咒、掐诀、凝神一气呵成,喝一声:“去!“
八八六十四道亮光几乎同时在他周身凝聚成形,“嗖嗖嗖”朝着尚未反应过来的白影连击轰炸。
夜空中皎洁的满月映出他的身形,映入林知若朦胧的视线。
他不是虚无缥缈的幻想,他是真实存在的。
这一套凌厉绝伦的攻击显然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勉强支撑到六十四道亮光打完,他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从月亮里坠落下来,半空中少年的身形迅速消散,变回了一团小猫,被林知若接个正着。
恢复清醒的赵如嫣已经割断了马车的套绳,拉着马过来,先把不会骑马的林知若举上去,然后一个翻身也骑了上去,两人合乘一骑,朝着远方都城灯火疾驰。
颠簸的马背上,林知若低头望向怀里沉睡的猫崽,脑海中闪过平日和它相处的点点滴滴。
比如,不顾它的反抗,在它身上脸上亲来亲去。
再比如,强硬地掰开它的后腿和尾巴分辨公母。
无数次当着它,或者说他的面换衣服……
忽然,赵如嫣勒住了缰绳,在原地茫然地兜了个圈子。
“怎么了?”林知若回过神来,望见了一架孤零零的马车,套绳被割断,马也不知所踪。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她们一路疾驰,竟然又跑回了原地!
不远处,地上的白影晃晃悠悠地起身,原来是一只四尾白狐。
它哼哼冷笑着,咳出一大滩血。
“这点小伤,没关系,”它贪婪地盯着马背上的两个少女,“你们两个的精气,足够我疗伤了,哈哈哈……”
猫崽挣扎着从林知若的衣襟里爬出来,落地化成了人形,身后摇曳着八条毛蓬蓬的尾巴。
但他显然已经支持不住了,没走两步,一个踉跄,又变成一只豹子大小的大猫,弓着背,炸着八条尾巴,低吼着露出獠牙,同白狐对峙。
白狐咯咯狞笑,四条尾巴一甩,身形涨大了好几倍,宛如一头雪白的长虫,撒开四爪,朝大猫冲了过来。
大猫飞奔迎上,两头野兽咆哮着厮打在一起。
不一会儿,白狐凭着体型优势,把大猫压在了身下,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它喉咙。
忽然破空声响,一粒石子不偏不倚,击中了它的左眼。
白狐怒吼一声,扭过头,看到不远处的马背上,手持弹弓的赵如嫣,立刻冲了过去。
赵如嫣扬鞭疾驰,诱着它远离了大猫,经过一棵枯树时,白狐的眼角余光看到林知若的身影闪了出来,双手朝它展开一样东西。
还没等它看清那是什么,闪耀着金光的符咒已经当头压下,把它拍到了地上动弹不得。
林知若在梦中被狐妖袭击后,知道自己是遇上了妖邪,而且护身符是有用的,于是派人去寺庙,花高价又求了……一沓。
这样她比较有安全感。
符纸快速地燃烧着,显然也撑不了多久。大猫已经跑了过来,望着动弹不得的白狐,忽然瞳孔竖成了极细的一线。
它的八条尾巴兴奋地疯长起来,仿佛有了自己的思想一般,缠住了被符咒禁锢的白狐。
白狐痛苦地尖叫着,一颗光芒四射的内丹缓缓被逼出体外,落入了猫妖口中。
同时,符咒燃烧殆尽。
然而此时的白狐,只剩下了一条尾巴,三百年修为,为他人做了嫁衣。
八条妖尾遮天蔽日,被那帮臭道士打伤的元神终于彻底修复,猫妖轻易地化成人形,浮在空中,垂目望着瑟瑟发抖的白狐。
无需掐诀,无需念咒,只是右手食指轻轻一动,一道亮光砸下,将狐妖轰为齑粉。
冲天妖气惊动了都城内的两个老道,青衫道人掐指一算,抓起邋遢老道,气得青筋暴起,:“你不是说那只猫妖元神已碎,命不久矣吗?它怎么会复原?”
“斩妖剑确实刺中了它的元神,我以为……”
“你以为?你以为它死定了,就可以顺手卖了,赚点儿酒菜钱?你闯下大祸了!”青衫道人一把推开这不争气的师弟,掐指再算,忽然,他凝重的脸色缓和下来,甚至露出一丝笑意。
“罢了,师弟,你运气好,连天都帮你。”
夜色中,一只巨大的黑纹灰猫凌空飞过,八条柔软蓬松的尾巴在疾风中摇曳着。
巨猫背上骑着两个风中凌乱的少女。
赵如嫣兴奋地喊着:“飞高一点,再高一点,我要摘那颗星星!”
不一会儿,又说:“好冷,下去吧。”
巨猫放慢了速度,在空中平缓地游动。
只剩下和煦的夜风,温柔地抚过少女散乱的鬓发。
赵如嫣扭头看见林知若已经躺下了,也学着她躺倒。
“啊,月亮离我们好近,”她又翻过身往下看,“都城好小啊,只有这么小一块。”
林知若也凑过来,和她头挨着头,俯瞰灯火阑珊的人间。
看了一会儿,觉得害怕,又挪回来,两人面对面侧躺着,都陷在杂草般的猫毛里。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夜晚,”赵如嫣握着她的手,声音渐沉,“永远永远……”
她合上眼,睡着了。
“我也是。”
林知若轻轻地说。
人外4
林知若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刚带猫崽回家的那天,丫鬟们都围过来看它。
家里养过幼猫的巧云说,小猫是不懂自己排便的,要用湿的软巾在它的排泄口轻轻擦拭按摩,刺激它排泄。
可是,当她抓起猫崽,用湿布帮它弄时,它反抗得异常激烈,扯着嗓子喵喵大叫。
梦里,她手里的猫崽不知怎的,变成了光溜溜的晋殊,力气却还是小,嗓子也叫哑了,筋疲力尽,脸上涨得通红,几乎是哭着小声求饶,“别弄了……要出来了……”
她猛地惊醒。
晋殊变化的猫崽依旧睡在她脖子上,不安地蹬着腿,尾巴底下慢慢晕出湿迹。
它尿了一小滩在她衣领上。
随即,它也醒了,立刻炸毛跳起来,看到那滩“罪证”,愣了一愣,忽然抬起一只小小的前爪,冲着林知若的脸猛击数拳,紧接着仓惶逃窜,不见踪影。
次日清晨,林知若被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吵醒。
睁眼间,发觉自己的半张脸都被厚实绒毛覆盖,被子里热烘烘的,让她出了一身薄汗。
她正被一头花豹大小的猫儿紧紧贴着睡觉。
是晋殊,昨日,她找了它一整天,它不肯出来,夜里不知什么时候爬上床的。
回来就好。
林知若轻轻揉弄软绵厚实的大猫耳朵,看着近在眼前的猫睡脸,忍不住凑上去,想亲亲它。
不知晋殊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地变成人形。
林知若一下亲到他嘴上,惊得翻身跌下床去。床上的晋殊吃吃吃笑出声,终于报了昨日之仇。他打了个滚,躺倒在床沿,望着视线里颠倒的林知若,道:“刚才是我,现在还是我,你为什么不敢亲了?”
林知若无话可答,目光惊慌不定,无意间落到他的嘴上。
像一颗殷红饱满的果实。
她慌忙移开眼,晋殊却已经洞察她的心事,翻身爬下床,爬到她身边,用头拱了拱她,甜美的果子送到她唇边,笑嘻嘻道:“想亲就亲吧。”
这诱惑未免太大,屋内尚昏暗,四下又无人。
他主动邀请,又近在眼前。
林知若免不了动摇,迎着他温热的呼吸,一寸一寸靠近。
当真碰触到时,又受惊似的瑟缩一下。晋殊没有动,很耐心地等在那里。
少顷,她鼓起勇气,再次吻上去。
这回结结实实地亲到了,她整个人僵着,脑海一片空白,不知身上是冷是热,只一个劲地发抖。
正在此时,赵如嫣破门而入,“知若,小猫找到了吗……啊!我什么都没看到!”
她飞快转身,捂住眼睛,带上门跑了。
林知若早吓出一身冷汗,如梦初醒,羞耻、尴尬、窘迫、惭愧,一时间尽数涌上来。
晋殊望着她的反应,笑得满地打滚,显然他早听见赵如嫣的脚步声,故意引诱她,要她出丑。
林知若红着脸,挣扎起身,跑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晋殊在花园秋千上找到她。
她坐在那里,心事重重。“你还生气啊?”晋殊戳戳她。
她侧身躲开,仍不看他,蹙眉道:“你这样未免太轻浮了,连这种事都拿来开玩笑。”
是她少有的、真正动怒的语气。
晋殊脸上笑意渐渐隐去,扶着秋千绳,眼望天际,淡淡道:“什么轻浮啊,贞烈啊,都是你们凡人自寻苦恼,我才不在乎呢。”
林知若猛然抬眼,“那你也这样……捉弄过别人?”
晋殊垂眸看她,“是啊,怎么了,你很在意吗?你爱上我了?”
他居高临下,轻佻散漫,对上她情窦初开,含羞带怯,该是必胜之局。但她哑着口,睫毛颤抖,满脸绯红,不知靠什么支撑着,坚持与他对峙。
最后竟然是晋殊先移开目光,“别傻了,人妖有别,我不会喜欢凡人的。”林知若愣了愣。
晋殊又道:“人的寿命,对我来说太短暂了,你会爱一只蜉蝣吗?”
林知若垂下头去,想了一想,认真回答:“我会的。”
这答案显然在晋殊意料之外,他一时怔住,不知如何是好,磨蹭半晌,才道:“这一世我可以陪着你,直到你死……但我不会喜欢你的。”
花园内回归寂静,林知若双脚蹭着草地,推动秋千轻轻摇晃。
晋殊背对着她,不走,也不说话。
许久,林知若问:“那你到底有没有……那样捉弄过别人?”
晋殊摇摇头,顿了顿,一扭头,见她一脸狐疑地盯着自己。
他只得举起手,“我发誓,这是我的初吻。”这下她眼角眉梢明显有了笑影。
晋殊见她笑了,这才放松下来,一声冷哼:“你们凡人真的好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他从此在林府住下。
府中都知道小姐新养了一头豹子,少见的灰黑斑纹,甚是骇人,好在很有灵性,从不乱跑,也不咬人。
闺房里养这么大一头野兽是很麻烦的,别的不说,单是床上,地上,衣服上,那些随风飞舞的猫毛,就够人烦的。
体型变大后,它的叫声也不再甜美,有时像猪叫,有时像牛叫。
本是贴近才能听见的小小呼噜声,现在一开嗓闷雷似的,偏它又爱贴着她睡觉,夜夜吵得她不得安生。
让它变小些,它还不肯。
每天用饭时,它蹲坐在林知若旁边的椅子上,围着一条棉布围兜,等她夹菜喂它。
早晨她对镜梳妆,它也在一边卖力地舔着自己的毛发。
日子久了,琳琅馆的丫鬟们都很喜欢它。
这天林知若命人倒了热水给它洗澡,连脏兮兮的四个脚爪也洗得粉嫩可爱,又在熏笼烘干了周身绒毛。
她拿出项圈绳索,要给它套上。
晋殊不愿意戴,在屋里躲来躲去,耳朵向后压低,呲着牙低吼,作势要咬她,最终还是被她抱住,硬套上了。
它倔强地抵抗着,不肯出门,“干嘛戴这个,我又不是狗,再说戴这个出去多丢人,外面好多妖怪都认得我呢。”
“你这么大个儿,不牵绳会吓到人的。”
“那、那我变小一点……”它不情不愿地屈服了,变化成猫崽模样,蹲在她头上,赴赵家宴席。
席间,它围着用手绢临时扎成的围兜,昂然坐在桌上,任由觥筹交错,它自岿然不动,只吃林知若夹给它的饭菜,又探头去她杯中舔食酒水,吃饱喝足后,爬到她肩上睡觉。
待林知若从赵府出来,夜已深了,明月当空。
随从在马车上打盹,林知若一时兴起,偷偷溜走,自行漫步回去。
才走过两条街,肩上熟睡的猫崽忽然抬起脑袋,在空气里嗅闻。
“妖孽休走!”
一声厉喝打破了宁静的夜色。
林知若未及反应,只听见一声尖锐的猫叫,便被骤然疯长的猫毛遮蔽了视线……
一番恶斗过后,白须道士重伤遁去,晋殊也喷出一口鲜血,散去法相,现出了人形。他唇角渗血,脸上苍白,连站也站不稳,一个趔趄倒在林知若怀里。
林知若坐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抱着昏迷的晋殊,惊慌失措,只是颤抖着擦去他嘴角血迹。
不多时,晋殊渐渐醒转,睁开眼睛,吃力地抬手,拽住林知若的头发,拉着她靠近自己。
林知若俯身,贴上他的嘴唇,感觉到周身气力被一丝丝抽离。
吸了些精气,晋殊脸色恢复些许,放开了她。
林知若只觉困倦,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识。
再醒时,人已经躺在床上。晋殊变回了原形,依偎在她身侧。
她提心吊胆几天,好在那道士没有追来。
这几天,晋殊都懒洋洋的,走着路忽然软倒,林知若扶着他,问:“是不是还要吸一点?”晋殊点点头。
于是林知若主动去吻他。
他也张口迎合,亲了又亲,林知若却没觉得困倦乏力。
她一怔,忽然明白,刚才只是纯粹的亲吻,晋殊根本没有吸食精气。
“你……”她的脸慢慢涨红了。
晋殊望着她吃吃笑起来。
“你到底要不要?”她有些愠怒。
他不答,憋着笑凑近,又黏着她亲了一会儿,还是没吸精气。
林知若一把推开他,红着脸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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