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之冬》正式开机这天已至金秋时节，京市连下了三天的雨，气温骤降，天空一直灰蒙蒙的，言栩整个人的心情也不甚明朗。
言栩一向畏寒，此时耳朵都已经被冻得有些泛红了，但他又不好意思在这群并不熟悉的工作伙伴面前显露出来，于是只好偷偷在口袋里搓了搓手指以此抵御严寒。
“言导，我这里有手套，您需要吗？”
言栩一转身，便看见了姜栎正用弯弯如新月的、含着笑意的眼睛看着自己，而他唇边还有两个浅浅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姜栎每说一句话尾音里都带着点乡音，但这点乡音却并不让人觉得违和，正相反，这种软软糯糯的语调让本就长相清纯又温柔的他更带了点让人说不出的亲切气质来。
严格意义上来说，姜栎出道时间不长，也并不十分符合言栩的选角要求，但他最终却还是在一众候选人里脱颖而出，顺利拿到了《之冬》中男三秦星启这个戏份比较吃重、人设也特别好的角色。
原因无他，不过是他们这部剧的金主爸爸之一——赞助商宋氏钦点将姜栎塞进了组里而已。
若是放在三年前，言栩当然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但此时已然今非昔比。
骤然归国的那一刻，言栩才发现一切都需要从头再来了。
为了拉《之冬》的投资和赞助已经筋疲力尽的言栩根本别无选择，所以也只得接受了赞助商的要求，往剧组里添了几名关系户。
不过万幸的是，姜栎的外形条件十分优越，人气也很高，观众缘也不错，再加上今日一见他的性格似乎也格外温柔，半点也看不出是有后台撑腰的，所以一向对剧本和演员要求精益求精的言栩倒也还算满意。
“谢谢，这太麻烦你了，姜栎。”言栩倒是没怎么推辞，很客气地道了谢。
姜栎闻言仿佛是有点羞涩地红了脸，而后说了句：
“言导不介意的话，叫我小栎就可以了，他们都这样叫我。”
他们，应该是指姜栎的工作人员了。
言栩点点头，收了手套后再次表示感谢，然后便开始心无旁骛地给本剧女主姚云云讲起了戏。
姜栎看着言栩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退，从这个角度看任谁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眼神冷漠到有些吓人的貌美男孩会是荧幕上人人交口称赞的完美艺人。
要是放在平常，他才不会这样费尽心思动用关系进一个因潜规则演员而臭名昭著的导演的剧组呢，可这次却不同了，因为…
霍问铮是这部戏的男主。
姜栎又想起这个让他神思向往的、如神祇一般的男人。
“霍问铮…”他在心里喃喃喊出那个名字，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要说在言栩出国之前，姚云云也算是当红女星了，只可惜因为当年与影帝孟海恋爱两年一直处于半息影状态，所以这些年事业停滞得厉害，从一线直直跌到了二线。
现在的她虽然已与影帝分手，却再也回不到当初最红的时候的人气了，所以姚云云现在迫切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故而对戏时也就格外的认真。
而一旁饰演男二的曲行风是科班出身，童星出道，颜值演技皆有保证，言栩也并不担心他的问题。
剩下的配角们也都是各安其职，一天下来，工作虽累，却也没什么大事发生，这让言栩暗自舒了一口气，毕竟之前《之冬》公布演职人员表时，言栩的名字就已经在热搜上被骂过几轮了，各种记者也闻风而动常常堵在言栩租住的房子附近。
所以现在这难得的一点可以专注工作而不被媒体所打扰的时间对于他来说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一切都在看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只是除了一样——男主沈衡之的扮演者霍问铮却迟迟没有到场。
当然，关于这件事，霍问铮的金牌经纪人袁思容已经事先报备过了。
毕竟顶流的行程紧，言栩也能够理解。
他正这么想着，却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有三个工作人员在窃窃私语。
“这是我第一次跟组，居然就能碰上霍问铮的荧幕初秀，我这运气简直没谁了，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只求能拿到一个签名我就心满意足了！”
“谁说不是呢…唉，不过我听说啊，我男神出道三年，中间有多少人给他递过本子，他都给拒了，谁能想到这好不容易拍一次戏居然是言栩当导演，话说言导这人长得这么好看私底下的人品可真是不敢恭维啊。”
“话说你们知不知道言栩当年那件事啊，当年闹得可是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整个夏国有人不知道的吗？亏得当年我妹妹还很喜欢他呢，他的电影每一部都去支持，谁能想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当初他潜的那个小演员现在早就退圈了吧…是自愿退圈的还是被人逼的这谁能说得清…”
“就是就是，这种人居然还能复出，潜规则演员、作品涉嫌抄袭还气死了自己的恩师许鹤老师，啧啧…”
“行了行了别说了，咱们言大导演往这边看了…”
三人看到言栩的目光向这边看来，然后立刻散开状若无事发生。
言栩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倒是也没介意，只是有些无奈地浅笑了一下。
整整三年的时间，对于这些流言蜚语他已经从最早的愤怒不平过渡到现在的麻木释然了，所以现如今当他听到几人的闲话时，他倒也并没有什么愤慨的感觉。
毕竟从他回到夏国下飞机的那一刻，这样的流言和冷遇就已经屡见不鲜了。
还记得那天他带着剧本和规划书一起送往盛音公司想跟他们讨论一下剧本、争取投资的时候不知在里面坐了多久的冷板凳才悻悻得到一个“今日陆总不方便接待访客”的消息。
那一刻他才明白，因为当年那场桃色新闻以及恩师的骤然离世，曾经与自己称兄道弟的人们对他早已是避如蛇蝎，此时他在圈内简直是步履维艰，甚至比一些初入行的新人导演还要难以站稳脚跟。
三年的时间，已是沧海桑田，从前的天之骄子早已傲气全无，言栩知道这是陆盛的托词而已，但他别无他法，只得拿着剧本灰溜溜的离开了。
但奇怪的是距离上次去盛音足足半月后，他突然接到了陆盛亲自的致电。
电话中的消息更是让言栩有些难以置信，因为在这场简短的谈话中只传递出了两个重要的信息：
一，盛音愿意全力支持言栩拍摄《之冬》，并给予大力投资。
二，国民顶流霍问铮点名要出演《之冬》的男主顾衡之。
霍问铮
这些年来言栩虽然已经竭力避免接收到圈内的任何消息了，但这个名字却因为太过出名让他不得不熟悉。
毕竟这些年莫说是国内，就连在海外，他也可称得上是当之无愧的顶流巨星了。
六大蓝血高奢代言全部集齐、数次解锁五大刊封面、a国gm的年度专辑奖首位华人获得者，就连当初霍问铮来a国开的演唱会亦是场场爆满，身边的朋友们抢票都差点抢疯了，据说甚至还有人从邻近的c国特意奔波赶来就是为了这场巡演。
而当言栩回到夏国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机场外的巨幅海报、占据城市最繁华路段的24小时广告、就连街上的人形立牌都需要商家雇专人看守，可即便如此，赶来拍照的粉丝还是排起了长队。
若是别人的脸如此频繁地曝光在大众视野内，恐怕大家早就厌烦了。
可是他却不一样，只因为，他是霍问铮。
他仿佛天生自带光环，生来便是人们追逐仰望模仿的对象。不仅皮相数一数二，就连实力和天赋也同样是最顶尖的那一批的。
很难想象这样这样一个人竟然仅仅出道三年，而言栩却刚好完全错过了见证巨星诞生的最好时期。
不过虽然当年他不曾在大洋彼岸见识宛如神祇般的顶流的风采，今日兜兜转转却又与他在一起共事了，人生还真是一个奇妙的圆。
言栩不禁有些感慨。
同样的，在所有主演里言栩也最担心这位顶流的演技。
毕竟在这之前他毫无表演经验。
坦白来说在筹拍的时间里，言栩也曾反复听过霍问铮的歌，也看过无数次他演唱会的录影，舞台上的霍问铮简直就是降临人间的神迹，言栩简直怀疑他是塞壬转世，是天使与魔鬼的完美结合体。
台下是高呼他名字的狂热的粉丝们，而台上的霍问铮的确又撩又正，那种矜贵淡漠的性感全是于漫不经心中散发出来的，仿佛这样一个人合该被他人朝拜一般。
只是，纵然霍问铮是如此有天赋的歌手，但在演戏方面他却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新人。
当然，言栩相信盛音肯定会给他安排演技方面的课程，但男主顾衡之是全剧灵魂中的灵魂，倾注了言栩的极大心血，自然容不得半点马虎，所以言栩虽然此时看上去轻松，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一块大石头久久不能落地。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今天的拍摄任务差不多就要完成了，突然一阵喧嚣声响起，不知近旁的那个人突然喊了一句：
“是霍老师来了！”
言栩便顺着众人的眼神看到了远处众星捧月般走进影棚的高大而惊艳的男人。
那墨绿色的眼睛此时并未因众人的喧闹声而掀起半丝波澜，显然是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他五官俊美异常，凌厉而精致，他的眼睛深邃又迷人，似乎有些混血儿的特征，而纤长的睫毛更像是枯叶蝶一般，脆弱又美丽，衬得他含情却又疏离，禁欲却又风流，儒雅却又桀骜，这样分明违和的几个词，却在他身上碰撞出后了一种十分具有冲击力的张力与气质。
霍问铮，上帝的宠儿。
言栩突然想起他曾在网上查霍问铮资料是看到的一句话，那是一名粉丝接机时正巧与他对视了一下，那名粉丝充分描述了自己的激动，洋洋洒洒足足写了几百字，而最让言栩难以忘却的是最后一句：
【他看向我的那一刻，我的灵魂都要出窍了。】
当时言栩还以为那只是夸张的戏言。
可是现在众人迎着这样锐利的美感，无一人胆敢凑上去，因为他周身除却萦绕着矜贵之外还有一种罕见而强悍的——
威慑力。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作为导演的言栩赶紧上前欢迎霍问铮的到来。
但霍问铮的表情和态度都十分冷淡，但却仍是得体地与言栩握了握手。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以一种很是奇怪的眼神看了言栩一眼，而后默默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言栩觉得有些奇怪，又想起传言中霍问铮对潜规则这种事情极其厌恶，自己名声这般不好，他应当也对自己十分厌恶才对。
想到这里为了避免尴尬，言栩便想抽出手来，只是他试了两下却都没成功，最后还是霍问铮默默松了手，他才得以挣脱。
“我男神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啊？是因为言导吗？据说他最讨厌潜规则了…毕竟言导的名声。”有人悄悄说道。
“我猜不是，喏，你看…”另一个人举起手机上面正播放着今天下午盛音工作人员澄清霍问铮和当红小生何麟绯闻的声明。
“哦，原来是这样…”那人看了声明，立刻心下了然。
高岭之花不应游走于人间情爱中，这是众人都应了解的共识。
霍问铮虽然是炙手可热、圈内圈外无数人竞相追逐的对象，但在私底下却是个十足的绯闻绝缘体，想必是何鳞太过大胆想故意借着合作搞个绯闻炒作却触到了霍问铮的霉头了。
一旁的姜栎听到工作人员的这一段对话，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处，半晌后才叫来助理嘱咐了几句话，等助理拿着大包小包赶回来，他特意拿了一杯什么，而后笃定地向着霍问铮的休息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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