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兔子
“臭小子,跟我下山!”林无慧伸手就要去揪林恩的耳朵。
严琅上前一步挡住他,笑道:“林大哥别动怒,他是被我寨子中的弟兄绑上山来的,该是我给你赔罪。”
林无慧听见她这么说,瞪了一眼她身后的林恩,想起之前那个山匪哭丧着生活艰难,于是说:“将军,倘若你们寨中有难处,可以跟我们下山,弟兄们一起想办法,把日子过好来。”
林恩也忍不住说道:“……况且这山中环境恶劣,不宜居住。”
他的声音略轻,有些不自然。
估计还不适应面前这位土匪头子竟然是多年前那个年少成名的将军。
“皇上疑心太重,在宫中他将我逼至死路,是我自称身体不适卸去职位才换来一线生机。如今若是再出江湖,他怕是觉得我要造反,必定会处处打压限制我。”严琅苦笑道。
“这里挺好的,”严琅呼出一口气,又对林恩微微一笑:“当然你若是愿意,也可以留下来作我的……”
压寨小郎君。
她话没说完,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林恩面色忽然涨红:“不知羞耻。”
严琅看见他那副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最后的一声轻笑在夜风中显出一丝隐晦的落寞。
林无慧无奈摇头:“我这个不孝子一心想进京考取功名,说也说了,打也打了,油盐不进。”
严琅厌恶皇宫,厌恶那些嫔妃的油腻脂粉和奸臣的惺惺作态,可是……
她定定地看了一眼林恩,像是要把他那双明亮澄澈的眸子刻在心中。
她默了默,忽然朗声笑道:“林大哥,若是我在他这个年纪,你就是拿八匹马也是拉不住我的。”
“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吧。”
林恩眸中闪过一丝错愕,没想到这个对皇宫已经寒了心拼了命也要逃出来的人会支持他的决定。
林无慧微微一怔,或许是今天见到了多年前的救命恩人,或许是听到了这些江湖中人的沉浮半生,他忽然就有些释然了。
“臭小子,你要是没能金榜题名,就别回来见我!”
严琅目送着这对父子和酒楼中的一众人笑闹离去,就如同当年她目送太玄真人和晏泽生下山一般。
这行山似乎也不曾冷清过。她心中想。
“老大,你是不是看上那个臭小子了?”身后的刀疤脸笑眯眯的。
“就你会说话?不说话能死啊。”严琅瞥了他一眼,往寨中走去。
刀疤脸一脸不解:“你喜欢他,为什么不把他留下来?”
严琅脚步一顿。
“我拿什么留人家下来?我凭什么要人家留下来?人家正是鲜衣怒马的好年纪,我不是没有风光过,可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且不说人家心里待我如何,他的大好前途不能就这么耽误了。”
她向来是个敢爱敢恨人,换作从前,她早就霸王硬上弓,合不合适试了再说。
可世事多变,今非昔比啊。
刀疤脸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突然就红了脸:“老大……你、你别这么说你自己,我觉得你其实挺好看的,要不你跟我凑合凑合?”
“现在就滚蛋,立刻,马上。”
“老大我错了。”
“啊啊啊老大我真的错了!嗷嗷嗷你别打了!”
……
另一边,凌珩和晏泽生根据严琅的指示拿了千结花就麻溜往山下赶。
“看得清路吗?”凌珩抓着晏泽生的手臂,隔着衣料可以感受他肌肤的温热。
晏泽生一顿,摇了摇头。
“呵。”凌珩突然轻笑一声。
她从来没这么笑过,嘴角忍不住上翘,似乎又在极力克制,眼眸微微弯起,清丽的面容甚至因为情绪的带动染上了几分薄红。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她有些僵硬的将头转向另一边。
“你笑什么?”
晏泽生被她这么莫名一笑,心中忽的停了一拍,被凌珩扶着的手臂也微微一僵。
“想到了兔子。”
凌珩瞥了他一眼。
晏泽生的气息瞬间有些慌乱,他一声不吭,心里想着把这句话忽略过去,当作没听见。
“没错,就是陈前辈口中的那只兔子。”
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两人下山本就走得极快,蓦然听见凌珩这么说,晏泽生猛的呼吸一滞,脚下一个不注意,身子就要往前栽去。
凌珩被这么一激,下意识就去扯晏泽生的衣领,两人晃了晃好歹是稳住了身形,没有栽倒在地。
不想一扯一拉间,晏泽生的蒙在眼上的白绸散落,挂在凌珩的手臂上晃荡,而那双眼睛似乎是受了凉风立马紧紧闭上,浓密卷翘的长睫微微颤动。
凌珩刚要松开抓着他领口的手,晏泽生就慌乱的将手覆上来,抓着她的手腕不让她松手。
就在她以为晏泽生是因为看不见东西一时慌不择路想拉着一个物什时,他的五指微微收紧,语气中含着从前没有的慌张:
“兔子……兔子很听话。”
凌珩怔住了。
没听见面前这人的回应,晏泽生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他双唇微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凌珩看着手腕上已经显露出来的红痕和他紧张的语气,于是配合着说了一句:“嗯,很听话。”
手腕上的力道松了一分。
“那……你喜欢兔子吗?”
凌珩的手还被迫贴在晏泽生的胸膛上,感受到了滚烫肌肤下那颗心脏的突然加速。
而晏泽生就不止感受到心跳加速了,还有心口处被石子磨肉似的细小疼痛,这使得他的呼吸不禁有些颤抖。
但他的耳边只余风声和凌珩呼出的浅浅气息,连那种疼痛也一时被忽略了。
就在凌珩想说“再不走被苍山的人逮到了我就是喜欢瘌蛤蟆也没用”时,不远处出现了一具具火把和细碎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寂静:
“我喜欢!”
“兔子那么可爱,谁不喜欢!”
晏泽生:“……”
凌珩收回手,看见晏泽生的表情勾了勾嘴角,不紧不慢的把白绸给他系上。
“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见面了,路容。”凌珩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人群,又打量着面前这个剑眉星目的少年,背后的手悄悄摸上了刀,心里盘算着偷摸把他弄晕然后溜走的可能性有多大。
路容眼眸一弯,笑道:“这位姐姐,你是不是在想着把我杀了然后偷偷溜走呢?”
凌珩心中一紧,不说话。
“这个就要问我大师兄同不同意了。”
路瞻从他身后高高的杂草丛中走出来,大手紧紧握着腰间的佩剑,皱着眉头,面上的神情紧绷。
“这次我们可带了四百人来呢,免得有人说我们大师兄有包庇之心。”路容对凌珩眨了眨眼睛。
凌珩背后摸刀的手顿住,缓缓放下。
路瞻将佩剑抽出,沉毅的眼睛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不会再让她逃走了。
手臂和胸前的伤痕至今都还未痊愈。
凌珩低声对晏泽生说了句什么,忽然就抽出刀向路容挥去,快速的身影在夜中带起一阵凉风。
路瞻紧紧盯着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看她突然动手,即使快如闪电,他也立马反应过来,提剑刺了上去。
路瞻心中急切,不过拆了两三招,他就用了一套剑法,凛冽的剑锋卷起月色向凌珩袭去。
凌珩快速往后躲闪,可山路潮湿,她脚下一打滑,身子重重后栽,而那身后还有一块尖利的巨石。
“凌姑娘!”路瞻心中一惊,顿时将剑锋回转,想伸手去拉她。
晏泽生长臂一伸,先一步将凌珩拦腰捞了过来,稳在自己身旁。
这家伙是烙铁做的么,身上这么烫。凌珩突然想。
路瞻收回手,面上又恢复成了严肃的模样。
他见凌珩似乎内力有所损耗,便不再动手,命令弟子将两人捆了带走。
“阿珩,你让我看准时机拉住你,不是要逃走吗?”
“谁说我要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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